夜玉柔有些興奮,若真如此,如果她將夏輕歌的妹妹接到宮中,那夏輕歌是不是就會天天來看她?
“夏小姐名叫亦若,住在風陵渡。”
“夏亦若!好,”夜玉柔眸底的笑意一閃而過,望向那婢女道,“你與本公主說的這些話,不許和任何人提起,即便是夏統領和夏小姐,也不許說,不然,本公主就砍了你的腦袋。”
“是是是,奴婢明白!”
“滾!”
身着宮裝的婢女低眉垂首一點點退出帳篷,繼而轉身躲躲閃閃便消失在營地中。
被驚碎的夜色漸漸淡去。
在清晨淺淺的微光中,一襲素白色錦袍,錦袍上已滿是褶皺的夏輕歌一步、一步往營地而來,身上是濃的散不開的酒氣。
但剛走到營地外圍,他整個人就怔住。
此刻馬車外圍巡邏侍衛的人數竟是昨夜他離去時的兩倍,而且每個侍衛臉上都是一副緊張神色,仿若如臨大敵。
“出什麼事了?”夏輕歌當下加快了步子。
“統領大人可追到刺客……”話未說完,那侍衛便覺有些不對,夏輕歌這身上的酒味實在太重,怎麼看也怎麼像是失意。
侍衛話音當下一轉,“刺客狡猾異常,沒抓到也不是統領大人的……”
不待侍衛逢迎的話說完,夏輕歌身形一閃,已憑空消失。
“統領大人,你終於回來了。”正在帳篷中焦急走來走去的江南,看到驟然顯身的夏輕歌,懸着的心纔算放下。
“出了何事?”夏輕歌陰柔的聲音裡透着一絲緊張。
“昨夜統領大人帶巫月姑娘離去兩刻鐘後,王爺也去了密林,之後密林中就有異響傳出,卑職帶人前去查看,被石磊攔在外面,說是王爺正與刺客交手,卑職想着或許與王爺交手的是統領大人,便沒有強行帶人闖入。”
“後來,便有兩個蒙面刺客從林中掠出,還差一點傷了玉柔公主,整個營地亂成一團……”
“巫月,巫月她……”夏輕歌的聲音有些發顫,連後面的話也不敢問出口。
“聽說王爺和巫月姑娘都受了重傷,具體情況,卑職不知。”
“可抓到刺客?”夏輕歌狹長的眸底翻滾着看不清的情緒。
“在林中找到一名刺客的屍首,是凌舞山莊的弟子,其餘兩名因當時一片混亂,王爺……”
真的有刺客,夏輕歌腳步踉蹌了一下,巫月受了重傷,受了重傷……
該死,他真該死!
明知道金錠之案牽涉到凌舞山莊,牽涉到江湖人士,他竟然還如此的不當心……
就算再氣,再怨,再怒,他怎麼可以將她一個人就丟在林中?
他真是該死!
他堂堂禁軍統領,竟然沒有察覺那林中還埋伏有旁人?
“隨行大夫是誰去看診的?”他要去問一問巫月的情況。
江南搖了搖頭,“石磊攔在外面,誰也不讓進。”
“大人!”江南快走一步,攔住轉身就要向外而去的夏輕歌,“昨晚出了那麼大的事,您這樣出現不太合適,
還是沐浴一下……”
“不必!”
是他的錯,他會一力承擔!此刻,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夏輕歌繞過江南,出了帳篷,快步走向夜錦衣的帳篷。
果然,那裡除了來來回回不停巡邏的侍衛,還有如鐵塔般杵在那的石磊。
“石護衛,巫……王爺的傷勢如何?”夏輕歌將對巫月滿腹的憂心強行壓下。
“夏統領,這句話,正是卑職想要問您的。昨日,您要死要活,就要纏着巫月姑娘,最後呢?鬧了半天,你竟然是想要她的命?”石磊沒好氣的瞪向夏輕歌。
要了巫月的命,那可就要了他家王爺的命了。他就知道,這夏輕歌沒安好心。
“你說什麼?”夏輕歌心神劇震,繞過石磊就想往帳門而去。
“統領大人!”石磊毫不客氣的“叮”的一聲,長劍出鞘指向夏輕歌,“王爺有令,但凡硬闖者,殺!還望統領大人,莫要讓卑職爲難。”
“本統領只是憂心王爺安危,只要讓本統領看一眼王爺,知他安好,本統領這就離去。”
他想看的豈是夜錦衣,而是巫月。
他不是不能硬闖,而是不敢。他怕夜錦衣真的發了怒,再不讓他看她一眼。
此刻,他真的只想看她一眼。
只一眼就好,若她真的安好,哪怕,哪怕……永不再見……
“王爺身受重傷,不便見客。”石磊毫不爲所動。若不是這次諸葛無名就跟他們在一起,昨晚這營地怕已變成修羅地獄,而王爺這些年的努力,也全都付之一炬……
“那,巫月可還好?”巫月這兩個字,夏輕歌也說得小心翼翼。
“她怎樣,與夏統領何干?”傷在巫月的身,疼在他家王爺的心。若不是步折花千叮萬囑,他此刻還會好好與夏輕歌說話,怕早已捋袖子揍他了。
與他何干?
石磊的每一個字,都仿若重錘敲擊着夏輕歌破碎的心,一下,一下,仿若將他整個人也敲得支離破碎。
他身形踉蹌了一下,卻正巧撞入一個溫柔的懷中。
“夏統領,你怎麼樣了?”夜玉柔既驚又喜的一把環住夏輕歌的腰,“你知不知道,昨晚快嚇死我了?那一劍就從我的肩頭而過,要不是我命大,掉的就不是一縷頭髮,而是腦袋了。夏輕歌,你以後會保護我的,對不對?”
被女子嬌軟香膩的氣息纏上,縱使身上還有那麼多的酒氣,可依舊讓夏輕歌覺得噁心。
他雙臂猛然用力,震開了夜玉柔箍着他的手臂,轉身衝跌倒在地的夜玉柔單膝跪地道,“昨日是下官疏忽,讓公主受到驚嚇,回宮後,下官自會向皇上請罪。只是,還望公主自重!”
說罷,他起身,一步、一步往自己的帳篷而去。
此時,太陽已從東方迸出,將大把明媚的陽光拋灑而下,可那陽光卻暖不熱此刻夏輕歌的心。
甚至,這明媚的陽光已被他隔絕在身外,根本落不到他身上。
“夏統領!”
夜玉柔推開攙扶她的婢女,從地上爬起,望着夏輕歌那孤傲、落
魄的身影,有些憤怒,又有些不甘,“夏輕歌!你給本公主站住!你聽到沒有,再不站住,本公主就讓人砍了你的腦袋!”
她叫囂的雖然張狂,可夏輕歌沉重的腳步、落寞的背影卻連頓都沒有頓一下。
帳篷內,巫月睫毛顫了顫,一睜開眼便對上了一雙黑湛湛的眸子,“夜錦衣……”
歡喜的聲音一出口就有些扭曲。
“別說話,快別說話。”眸光瞬也不瞬鎖着她的夜錦衣頓時有些緊張,“你肺腑受傷,少開口。還疼嗎?”
一聽夜錦衣提到疼,巫月心一酸,當下淚眼花花的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那傷也說不上太疼,就是一種悶悶的痛,好似什麼重物壓在她身上一般,可一聽到夜錦衣這關切的聲音,她心中不知怎的就有些委屈。
她好心想要與夏輕歌說清楚,她不想讓他傷心、尷尬,所以才故意提起藍楚楚,希望夏輕歌可以明白她的意思,把那些說了也改變不了任何狀況的話收起來,可夏輕歌竟然直接對她上手……
她費盡心思弄了個暗器,又淬上了劇毒,結果雖射中了敵人,自己卻也被一巴掌拍了個半死,簡直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她明明想着要保護夜錦衣,可卻什麼都沒做好,反而還讓他爲她擔心。
“石頭,”夜錦衣揚聲,“去找諸葛,快些!”不是說,他幫她溫養肺腑,再喝幾日藥就能好嗎?昨晚的藥,他已喂她喝下,又整整爲她輸了一夜的內力,怎麼一醒來就還痛?
“不,不……”
“用”字還爲出口,巫月的脣已被夜錦衣噙住,輕輕吮了下,他擡眸望向她,“這樣,會不會好些?”
巫月抿了下脣,忽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不是那麼疼。”
“那就好。”話音落,他薄薄的脣已又向她嬌軟、香甜的脣覆去。
他覺得,那是這世間最好的味道,可以讓他忘記一切煩憂和痛楚。
以己度人,他覺得對巫月也是如此。
她受了傷,不能側身、翻身,他便支着雙臂撐在她身子上方,雖有些累,但那香甜,讓他覺得再累也可以支撐。
巫月的臉頰愈來愈燙,清亮的眼眸漸漸開始迷離,好似有些不甘這般任君採擷,手臂一伸,就向夜錦衣的脖頸環去。
這一動,那本來鈍鈍的痛,瞬間尖利起來,“啊……哎喲……”
“怎麼了,是不是我弄痛你了?”夜錦衣一臉茫然的望向小臉皺成一團的巫月。除了脣,他已盡力不挨着她了。
“夜錦衣,你個混蛋,明明知道我受傷了,還不放過我!”巫月齜牙咧嘴、倒吸着涼氣低聲抱怨。
“哎喲,錦王爺,你個禽獸,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真是交友不慎啊!”下一息,一個戲謔的聲音便在帳門口響起。
夜錦衣橫了一眼步折花,沒有理會,身子一側,從巫月上空翻去一邊,望向隨後進來的諸葛無名,“你快看看她是怎樣了?你不是說沒大礙嗎?”
諸葛無名還未應聲,石磊的大嗓門就在外邊響起,“王爺,宮中的飛鴿傳書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