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王府門房的小廝見來的是巫月,問都沒有問,當下放行。
只是巫月剛繞過雕刻着貔貅的琉璃影壁,冤家路窄,就撞上了急匆匆向外而去的夜繡。
夜繡一滯,臉上的笑容瞬間皴裂,尖叫一聲,“巫月,你怎麼敢來?”
巫月脣角一點點勾起,毫不客氣的反脣相譏道,“我爲什麼不敢來?這裡是錦王府,是夜錦衣的府邸,又不是你夜繡的。”
“你,你就不怕……”夜繡左右看了看,湊近了巫月,壓低了聲音道,“我將哥哥的秘密昭告天下?”
“怕,我怕的很呢。”巫月眉眼彎起,笑靨如花,“但怎麼說她也是你哥哥,如果連你這個做妹妹的也要害他,那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無奈啊!”
“你……”夜繡沒有料到巫月的態度竟然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怔了下,才瞪向她繼續道,“你知道的,他不是……”
不待夜繡將話說完,巫月已然又笑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你若是再敢攔我,我就動手了。”說着,她做勢擼了擼袖子。
夜繡臉色一陣發黑,還沒想好如何應對,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在巫月身後響起,“公主殿下!夜小姐,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巫月回眸看去,卻見陳卓雅正含笑往這邊而來。
“姐姐,你來了,都怪巫月,我說去接你,被她擋住了路,要不然……”夜繡歡快的迎上陳卓雅,一把挽住她的手臂,語聲親切,說着,哈狠狠瞪了一眼巫月。
“夜小姐,”陳卓雅何等心機,不待夜繡的話說完,已急急打斷道,“不可對公主殿下無禮。”
說話間,她還悄悄夾了一下夜繡挽着她手臂的手,又暗暗向她丟了個眼色,如今巫月身份不同於往日,萬萬不可得罪。
夜繡不忿的輕哼了一聲,不過出於對陳卓雅的信任,既沒有辯駁她的話,也沒有再繼續尋巫月的麻煩。
生怕夜繡會說出什麼不過腦子的話,陳卓雅也不敢再逼,只嗔了一眼夜繡,便笑着看向巫月,“公主殿下,也是來看錦瑟郡主的嗎?正好我們可以一起。”
“不了,三皇子妃你先去,我先去找王爺有點事,一會再去看錦瑟郡主。”巫月不願再浪費時間,轉身正欲走。
就聽夜繡的聲音又在她身後響起,“看來巫月你並沒有如我想的這般關心我哥哥啊,他不在府上。”
“他去了大理寺?”巫月回眸看向夜繡。
夜繡聳肩,“我怎麼知道?”
丟下這句話,夜繡挽着陳卓雅便拐向一側的小路。陳卓雅轉眸歉意的對巫月笑了笑,這纔回首跟着夜繡說說笑笑而去。
“巫月,我們……”南心有些遲疑的看向巫月。
“先去寢殿吧。”夜繡的話鬼知道是真是假。再者,就算夜錦衣不在,慕晴和萍兒說不定知道他去哪裡了?
沿着青石小路到了寢殿,巫月正要推門,殿門“吱……”的一聲從裡面被拉開。
“夜……”巫月的話剛出口就頓住,門縫中露出的人不是
夜錦衣,而是慕晴。
看到巫月,慕晴眸中故意閃過一抹慌亂,“巫、巫月姑娘,你……你怎麼會來?”
巫月心中不由浮起一抹狐疑,越過她向她身後看去,“王爺呢?”
“王爺他、他不在。”慕晴擡腿從寢殿中走出,將房門閉上,重新又向巫月福了一福道,“皇上龍體抱恙,重陽的祭天典禮要二皇子代領。昨日,二皇子親至,特意吩咐王爺去北陵打理祭天一事。”
“北陵?”
“出北城門,大概半日路程就能到北陵。”慕晴忙先巫月解釋道。
“那王爺今日回來嗎?”
“這個就說不好了。”
說着,慕晴露出一抹遲疑之色,“巫月姑娘,有一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什麼話?”巫月好奇。
“請問巫月姑娘爲何要與平王殿下搬去驛館同住?”慕晴溫柔的眸子鎖着巫月,見她垂眸不語,輕嘆一聲,“既然巫月姑娘不想說,那就算了。不過,人言可畏,有些事,巫月姑娘還是與王爺解釋清楚的好。”
“人言可畏?什麼意思?”巫月腳步一移,攔住了欲要轉身而去的慕晴。
“這……”慕晴眸中露出遲疑之色。
“你說,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慕晴頷首,壓低了聲音道,“府上有人說巫月姑娘之所以和平王殿下搬去驛館住,是因爲雲清公子。拜月節那晚,有人看到雲清公子就站在正殿前的樹後,一直看着巫月姑娘……”
“王爺也聽到這種話了嗎?”巫月不等慕晴再說下去,急急截斷道。
當日,在永安宮,因爲雲清按照夜錦衣的安排報了炎將軍麾下雲清副將的身份,所以,當晚,姜璃青來錦王府的時候,雲清也跟着封三來了錦王府的。
再之後,因爲夜繡突然曝出的夜錦衣的秘密,她就完全失了神,一時就將雲清給忘了。
後來,她鼓動姜璃青搬去驛館,封三和雲清自然也跟着去了驛館。不過,或許是雲清的刻意迴避,雖然他們都住在驛館,她竟然一次也沒有碰上雲清。
甚至這些日子,她滿心滿眼的想念夜錦衣,竟然都不記得雲清這個人了。
這會怎麼會忽然有人將她與雲輕扯到一起?
慕晴輕輕點頭,“所以,最近王爺心情一直都不好,我怎麼……”
說到這裡,慕晴忽然住了口,“我還有事,巫月姑娘,先告退了。”
巫月的眸光緊緊追着慕晴遠去的背影,她那未完的話是想要說什麼?她怎麼了……
這段日子,她忍着不來看夜錦衣,是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最初幾天,她心中還一直盤算,如果夜錦衣突然來驛館找她,她應該怎麼說,怎麼做?
可一天,又一天過去,夜錦衣卻一直都沒有來,她心中思念的同時又有些不滿,他爲什麼都不來看她?
到現在,聽到慕晴的這話,她心中的不解好似有了答案,是不是因爲夜錦衣以爲她離開錦王府去驛館是爲了雲清,所以,他便不願意理她了?
巫月有些心酸,剛剛南心向她回稟流言之事的滿心狂喜,此刻早已不知跑去了何處,只餘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滋味。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難道夜錦衣不明白她的心嗎?
“巫月!”
眼看巫月的眼圈開始泛紅,南心有些無措的喚了一聲,“不如我們現在去北陵,去找王爺?”
巫月搖了搖頭,“不用了。臨安城如今流言四起,而且都是關於他的流言,我不相信他一點都不知道,我也不相信,他不去查一查這流言從何而來?”
她用良辰、美景散播流言的舉動可以滿住所有人,但應該不會瞞住夜錦衣,因爲步折花是夜錦衣的朋友,因爲良辰和美景正是步折花差去驛館找她的。
可他知道這流言起因於她時,竟然都沒有想去驛館找她問個爲什麼?
酸酸澀澀的滋味從心尖漫起,一發不可收拾。
“那……”
“我們走吧。”不待南心的話再說下去,巫月已然截斷。
“其實我覺得,王爺應該是最近事忙,所以一直沒有顧得上……”
“忙,從來都是藉口。”不待南心的話說完,巫月再次打斷道,“若是有心,再怎麼忙,也會有時間的,若是無心,就算再怎麼不忙,也不會想起你的。”
一開始一心想要瞞着夜錦衣如此做的是她,可現在一心又埋怨夜錦衣不去看她、什麼也不問她的人也是她。
雖然巫月自己心中也知道自己好像是有些不講道理了,可是愛情中,又哪講得清道理?
因爲愛了,所以,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便可以輕易的讓你上天堂。
因爲愛了,所以,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也可以輕易的讓你下地獄。
“巫月!”南心喚了一聲巫月,還想要再說什麼,可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沒事,”巫月緩緩吐了口氣道,“總之,我也算爲他盡了一份自己的心意。”從來,都是夜錦衣在爲她做什麼,此刻,她也算爲他做了一件事。
秋風蕭瑟,卷着枯葉打轉,天氣低沉,透着初雪的韻味。
“冬天,來的也太走了一些吧?”巫月低嘆一聲,這重陽節還未至,竟隱隱就要下雪。
“我們回驛館?”南心看向巫月問道。
“不,我們去見見巫陽和蛇兒吧。”她想問一問巫陽,她究竟什麼時候可以恢復記憶?
最近,她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回憶往事,可曾經的一切卻仿若籠罩與一片白霧之中,她什麼都看不清。
而此刻,桃湖邊上。
夏輕歌和江南正躲躲閃閃而行。
“消息確切嗎?”躲在樹後的夏輕歌看向那空蕩蕩的桃湖,和湖邊已泛黃的一片蘆葦。
“十分確切,不止一個人看到有個小女孩在這裡抓蛇了,而且脖子上還掛着一個竹哨,定然就是蛇兒。”
夏輕歌的眸光落向那片枯黃的蘆葦,“去將那蘆葦點着。”
這邊驟然失火,依蛇兒的性子,必定前來查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