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相送,完顏靜歌身上的杜若香氣浮動。
困頓落寞的飛花立即睡意全無,朝他投來一抹是驚喜又是酸澀的目光。
她不由一聲嗤鼻冷笑,“皇上這是要來親自送我上路了是嗎?”
牢中燭光晦暗,模模糊糊地照着她微亂的鬢髮,蒼白麪容上浮出一絲悲涼與絕望。
她再次冷笑,“沒想到飛花還在如此待遇,臨時前還能讓皇上親自送末將一程,末將謝過皇上了。”
靜歌緘默駐足,一臉威懾。
飛花不捨而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他是這般人中龍瑞,這般丰神俊逸,在她心中便是完美,無人能及,無人能替。能死在他的手上,她覺得足矣。
只是,她心有不甘。她不過是真真心心地傾慕着他,到底又有什麼錯,要他爲了一個殘花敗柳賜她死罪。
靜歌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負手而立,道:“李總管,宣讀聖旨。”
李總管鋪開明黃聖卷,捲上字跡遒勁: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念飛花前鋒護國有功又溫柔嫺靜、知書達理。
朕特將其功過相抵,賜婚於慕容少將,賞黃金千兩、錦段百匹。
另令飛花前鋒與慕容少將完婚後立即起程,赴邊關駐紮,保家衛國,從此不得再踏入皇城半步。
跪地的飛花聽聞如此聖旨,不由滿眸驚怒地擡頭,“皇上,你無心給飛花一個名分,無心善待飛花沒有關係。飛花只求留在你的身邊,爲何你要隨隨便便將飛花賜給他人。難道飛花在你心目當中,就如此卑賤嗎?飛花只是一個拿給皇上隨便賜配給將士的下人嗎?”
靜歌始終隱忍,“正是因爲朕念舊情,視你如親人,才赦免了你的死罪。”
飛花羞怒交迸,“皇上爲了一個殘花敗柳從不正眼瞧
飛花一眼,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舊情可念。我寧願你賜我死罪,也不願嫁給什麼慕容少將。後直明明知道飛花心中只有皇上,爲何要這般對我。自古帝王都是三宮六院,飛花不求什麼主位,只求能留在你身邊。如果做不了一個侍妾,哪怕做一個端茶送水的宮女也心甘情願。連這點小小的心願皇上都不肯滿足飛花,何不讓飛花死了算了,她朱小朵算什麼東西,不過是殘花敗柳……”
靜歌深深吸一口氣,威懾道:“你閉嘴。”
身側的李總管與兩名宮女早已被懾伏,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地垂下頭。
靜歌氣怒道:“如果你肯規規矩矩地呆在宮裡,安安分分地做你的前鋒大將,朕又怎麼會賜你死罪,又怎麼會將你許配給慕容將軍。你不知反省,還口口聲聲地辱罵皇后,若不是皇后替你求情,朕當真治你死罪。”
飛花跪在地上一聲冷笑,“那皇上將飛花推出午門斬首罷了。”
靜歌狠狠甩袖,“你這是持寵生驕。”
“寵,何來的寵?皇上什麼時候寵愛過飛花?飛花一顆真心交予皇上,卻被皇上狠狠摔在地上,摔得支離破碎。從來都只有飛花委屈忍受,又哪裡得到過半點寵愛?”
聞言,靜歌撫住額頭,心力絞痛,“朕一二再,再二三地向你聲明過,朕等你只有兄妹之情。並且,視這份兄妹之情彌足珍貴。難道朕這些年待你的真情,都是虛假嗎?”
飛花破涕大吼,“我不要什麼兄妹之情。皇上,你不願接納飛花,是飛花命苦。求皇上收回聖旨,飛花絕不會嫁給別人。這一輩子,如若不能侍候皇上,飛花甘願去死。”
靜歌緩緩垂了手,“朕一直以爲你是最精明,最善解人意,最小心謹慎的人。原來,是朕錯了。”
他的眸光裡閃過悲涼,幽幽嘆了一口氣,復又威懾道
:“這慕容將軍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這邊關,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狠狠甩袖,怒道:“朕知道你武功高強,外面的二十名大內高手會護送你回府,這兩個宮女會留下來侍候你沐浴更衣。婚期就在明日,你自己好自爲之。”
語畢,靜歌揚長而去,身上的杜若香氣隨之漸行飄遠。
牢中的飛花頓時癱軟在地,一行清淚緩緩下滑,那如花美貌的容顏卻已近萎謝。
李總管草草的勸慰道:“飛花將軍,慕容少將也是一表人才,你嫁過去他一定不會虧待於你。如此一來,皇上的氣也消了,你也免了死罪,何樂而不爲呢?”
飛花狠狠揚眉,怒吼道:“你滾,你們都滾。”
李總管見她如此不聽勸,便朝兩個宮女吩咐了幾句,又匆匆地趕上天子的腳步。
飛花抓起牢中的稻草,往空中一擲。金黃的稻草尤如飛刀般在空中穿過,直劃過兩個宮女的肌膚,登時可見斑斑血跡,“你們也滾,給我滾……”
如今,已經走到了絕望的境地,她還要這知情達理與端莊得體有何用?
再端莊,再明理,依舊不被皇上正眼瞧一眼,“我飛花就是如此卑賤,連一個殘花敗柳也不如。殘花敗柳尚可成爲一國皇后,天天守在他身邊,朝夕相處,同牀同枕。而我,連做他身邊的一個侍妾都不配嗎?”
飛花的眼角劃過悲涼的淚水,如花美容的容顏在這一瞬間萎謝凋零,哀愁寸生。
她在心底緩緩思量,良久良久後,似是已有了錦囊妙計,悲涼絕望的臉頰忽而劃過一絲陰狠笑意,“嫁人……呵呵,我嫁人便是……最後魚死網破也不是我的錯,我沒有錯……”
飛花的笑容越發陰狠,緩緩起了身,擡起手來,命令道:“還不快扶本將軍回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