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坐在御書房那張髹金九龍紋椅上,嬌小的身子爬來爬去,東張西望地觀摩着四周金碧輝煌的風光。
她也不哭,自被陸遠之擄來後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小孩怕羞,她卻不然,太監與宮女應是招架不住她,強行要將其從龍椅上抱下來,卻被她又咬又踢。欺負了別人,反而哈哈大笑,樂在其中。
若不是陸遠之特意吩咐過她是民國公主,要大家恭敬如主地待她,怕是這些宮人們早把這小娃打哭了無數回了。
太監見陸遠之自殿外走來,恭恭敬敬地從龍椅前退開,稟報道:“皇上,公主頑皮,踩髒了您的龍椅……”
陸遠之揮了揮手,大無謂一笑,“退下,公主愛玩便隨她去玩。”
他緩步向前,身上衣衫窸窣作響,半俯下身朝她拍了拍手,張開懷抱,道,“安安,到父皇這裡來,看父皇給你帶什麼好玩的了?”身後宮人將孩童玩意擡上前來,有木馬,搖鼓,風車,木弓,木劍……應有盡有。
安安愣愣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陳列在前的各種玩意,從龍椅上梭下來,無奈腳太短,墊不到地面,只好跳下來,穩步小跑至那些玩意兒前,挑來挑去,挑了一把木劍,裝模作樣地刺向陸遠之,“壞蛋,我母后呢?”
這模樣,這動作十分可愛。
說她兇悍吧,她舉劍刺人的動作又極爲不規範,好像連劍都拿不穩,但是臉上的神情卻十分嚴肅。
如今有個如此可愛的小人兒站在陸遠之面前,盪開了他心中所有的陰鬱。
他朗朗笑道:“安安這麼快就想母后了?”
安安又舉了舉手中的劍,在劍柄上換了一個最穩妥的位置拿穩,高高仰望着一臉笑意的他,“壞蛋,還我母后。”
陸遠之蹲下身抱緊安安,哄道:“安安乖,再過些日子就可以見到母后了
。在這之前,安安就和父皇在一起,好不好?”
安安搖頭,先是一劍敲在他頭上,氣呼呼的,“你不是父皇,你是壞蛋。”牢牢記着母后的話,父皇只能是西琰國皇帝完顏靜歌。父皇疼自己勝過母后,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壞蛋呢?
太監宮女急急迎上來,“皇上……”
陸遠之吩咐道:“退下去,公主再調皮也是公主,傷不了我的。從今日起,公主必須寸步不離地呆在我身邊,與我同吃,同睡。我在哪裡,公主就在哪裡,不必任何人侍候。”
他又何嘗不清楚,若是因自己過度疼愛公主,後宮的那些女人會想盡辦法來陷害自己的女兒。
只有將安安寸步不離地留在自己身邊,纔不會讓人得逞。
徐總管神色一暗,垂首稟報,“皇上,可是公主生性調皮,事畢會影響皇上處理朝政之事。”
他蹲着身,笑盈盈地逗樂安安,一邊道:“不必再勸,就這麼定。去備輛馬車,我要去郊外軍營,親自面見趙燕將軍。”
殿外急急闖進一個小太監,急得連禮數都忘了,慌張稟報道:“皇上,大事不好了,花婕妤她,她快要生了……”
飛花本是後宮正二品德妃,因觸怒了陸遠之又被降回原來的婕妤之位。他得知小朵所生的一兒一女實爲他所親生,便不再對飛花腹中骨肉寄予希望,這兩三個月來也是不聞不顧。
這小太監若不是急得沒有辦法了,也不會貿然而至,“皇上,婕妤娘娘難產,卻連一個產婆也請不到。懇請皇上下旨替娘娘尋一位產婆吧。”
陸遠之毫無心思,拉起安安的手,朝身側的人吩咐道:“徐公公,產婆一事就交由你去處理。問劍,我們去軍營。”
馬車上,安安不哭也不鬧,打量陸遠之良久,“壞蛋,你怎麼長得像平平?”也許正是因爲他的長像很
可親,才讓安安不急着找母后,而是他帶她去哪裡,她便跟去哪裡。只是,他的身分在安安心中還僅限於壞蛋。
馬車一路顛簸,陸遠之與安安緊緊挨着坐在一起。
他發現,安安其實是一個很好應付的孩子,笑道:“因爲我纔是安安與平平的親生父皇。西琰國那一個,是冒牌的。”
安安發問,“什麼叫冒牌的?”
他答,“冒牌就是假的。”
一路從皇宮中出來,安安手中一直握着那柄木劍,聽聞如此便又一劍敲在他頭上,下手還有些重,“你騙人,你纔是冒牌的。等我見到父皇,要讓他滅你全家。”
陸遠之心想,要遭遇滅頂之災的人恐怕是完顏靜歌吧。孩子果真是什麼也不懂,只記得父母牢牢教給她的一些東西,好比她對他的認知僅僅只是壞蛋。
他牽強一笑,“安安以後會明白的。”
連續兩個時辰,產婆終於替飛花順利接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她躺在牀榻上,奄奄一息,“皇上呢?我爲他生了個皇子,爲什麼他還不肯原諒我。”
宮女支支唔唔,不敢說實話,“皇上他,他……”
她眨了眨眼,滿眼虛弱,脣色蒼白,語氣卻不怒而威,“快說,皇上在哪裡,我要見皇上。”
寢殿裡是新生嬰兒斷斷續續的哭聲,哭得飛花越發不甘,“還不快實話招來,難道要我割了你們的舌頭嗎?”
“娘娘,皇上從宮外帶回一個大約兩歲的帝姬,他帶着帝姬出宮去了。”
飛花登時明白過來了,原來是將朱小朵的野種搶了回來。她心中起了歹意--就因這個帝姬是朱小朵所生,所以要比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更尊貴嗎?
她不甘心,爲何處處都要輸給朱小朵,眼裡捲起千層巨浪,“來人,給我傳徐公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