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的家鄉到底在哪裡?”月紅好奇問道,隨着朱小朵的視線遙遙望去,卻只見一片清月薄雲。
隱在朱小朵眸中的,是無人能懂的執著,“很遠,很遠……如果我能回去,我會好好陪在母親身邊。”
“老夫人……”月紅頓了頓,又道:“還……在嗎?”
朱小朵輕輕搖了搖頭,眼中又悔又恨,“不知……”
“夫人,對不起!”
她回過頭來,目光淡淡地望着一臉無辜的月紅,輕笑着,“可是我還有紅兒。”
接下來的幾日,朱小朵再也沒見過月紅。
日子照舊,天不亮早起,浣衣幹活,直到明月高掛。
忽然有一天,紫衣莫名其妙地把她叫到完顏靜思的廂房,說是正缺人手,要她侍候。
這間曾經屬於她和陸遠之的愛巢,早已面目全非,所有的擺飾都煥然一新,處處充盈着富貴的奢驕腐氣,珊瑚爲牀,紫錦爲帷,名貴飾物掛件無處不在,進門處的那一對青鳳丹鵲迫得朱小朵睜不開眼。
真是處處金風雨露。
朱小朵緩緩定了定身,就此立定,身後的紫衣不滿地喝斥道:“還不快給公主駙馬爺請安,你以爲你現在還是大夫人嗎?你已經是個下jian的奴婢了。”
完顏靜思躺在珊瑚牀上,釵冠巍巍,重瓔搖曳,目光矜驕地望來。
朱小朵垂眸斂眉,屈身福了福,“公主吉祥,駙馬吉祥。”側眸瞥見月紅也在,而且雙膝跪地,她的心驀地一緊。
完顏靜思不喊起身,她只好屈身垂頭,一動不動。
“駙馬,你怎麼不喊姐姐平身?”完顏靜思刺耳的聲音緩緩盪開,分明充滿了挑釁之意。
朱小朵的視線前方,陸遠之那一席十二章紋的莽袍輕垂在錦榻前,裙裾的滾邊繡金鑲玉,迫得她睜不開眼。
他拉過被角輕輕掩在完顏靜思的身上,卻道:“我剛下了早朝,聽紫衣說你身子不適,要緊嗎?”
下了早朝?
摻政了?
怪不得一身十二章紋的莽袍。
朱小朵依舊屈着身,本就身子虛弱,雙腿愈發覺得痠軟,忍不住瑟瑟發抖。
不因懼怕,只因她體力不支。
完顏靜思輕睨了她一眼,別有深意地道:“平身吧,月紅也起來。本宮最近身子不適,你們姐妹情深,就都留在本宮身邊侍候着。母后命人將皇宮的梨園重建成駙馬府,半年後完工,到時候你們也跟隨本宮入宮,自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陸遠之依舊不置一詞,目光一刻不曾離開過完顏靜思,“靜思,你身子不舒服,需要多滋補,不要食寢難安。我會抽空回來多陪陪你的。”
“你還說,不是上朝,就是在忙生意,大半夜纔回府。最
近我總覺得昏昏沉沉,老是想吐。”完顏靜思輕撫額頭,故作嬌弱。
陸遠之立即附和道:“我已經叫了大夫了,很快就到。“
完顏靜思一把將陸遠之的手緊緊拽住,嬌花若水地說道:“你坐下來多陪陪我就好。”
陸遠之復又像哄孩子似的口吻哄道:“我現在不是在陪着你嗎?”
朱小朵的眸光不經意地落在二人緊緊交纏在一起的指尖,心底頓時漫過浸涼的潮水,眉間不受自控地籠罩着一片輕煙似的憂鬱與悲憫。
有股鈍痛,不鋒不銳,卻在心底最深最軟處緩緩浸洇。
她握緊十指,全身寒冷,戰慄發抖。
完顏靜思忽而嬌滴滴地說道:“相公,我渴了。”
陸遠之擡眸朝朱小朵望來,臉色沉鬱威嚴,“沒聽見公主說渴了嗎,還不快去拿水,要溫熱的。公主喜歡甜一些,加兩勺蜜糖。”
月紅福了福身,蚊聲道:“是,奴婢速速就去。”
陸遠之橫眉瞪來,“站住,誰叫你自做主張了,我叫她去。”目光毫無置疑地瞪着朱小朵,不容異議。
朱小朵福了福身,輕聲回稟道:“是。”
她去廚房時,張媽鍋裡的水正滾滾沸騰。她拿起葫瓢正欲勺水,張媽一把奪過去,揚聲罵道:“誰讓你勺的,這熱水是你用的嗎?紫衣姑娘吩咐了,不許你用熱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