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太子笑笑,嘆口氣道:“何況從監考到閱卷都是他們的人,你想給他們剃光頭,也是不容易。”
“只要還是讓我出題,保準他們一道也不會做。”朱楨冷笑一聲道:“不剃光頭,我跟他們姓!”
“所以你這次千萬不能有事,萬一要是讓父皇一氣之下關了禁閉,還怎麼出題?”朱標輕聲道。
“明白了,大哥放心吧。”朱楨笑道:“我特意趕回來,不就是爲了讓老父皇消氣的嗎?”
說話間,武英殿到了,太子便打住話頭道:“先應付眼前吧,這事兒回頭再說。”
“好。”朱楨點點頭,待通稟之後,便深吸口氣,嘴角上翹,眉眼帶笑,一副奸臣模樣邁步進殿。
“父皇,兒……“武英殿中,響起楚海滇王諂媚的聲音。
“跪下!”朱元璋卻黑着個老長的臉,打斷了他的施法。
“是……”朱楨只好乖乖跪下。
“你是怎麼搞的?”朱老闆便劈頭罵道:
“小時候不是挺聰明的嗎?什麼差事交給你,都能辦的湯水不漏。虧咱還到處跟人說,老六是咱老朱家的麒麟兒。還麒麟呢,呸,熊瞎子還差不多!”
“爹,說事兒就說事兒,不要人身攻擊。”太子從旁勸解道。
“罵他兩句怎麼啦,你就心疼啦?老子還要揍他呢!”朱元璋做勢彎腰要去脫鞋,太子趕緊拉住。
“你還護着他?他丟了一個府啊!大明開國以來頭一遭!咱們老朱家的臉,算是讓這小子一個人丟光了!”朱元璋卻愈加氣急敗壞。
“不至於不至於……”太子一邊苦笑搖頭,一邊安慰老六道:
“父皇說的是氣話……”
“屁的氣話,咱都要氣炸了!”朱元璋雖然直起腰來,但依然吹鬍子瞪眼。贏了一輩子的人,太難接受失敗了,更何況敗的還是他最得意的兒子。
“父皇息怒,請先聽兒臣一言!”朱楨終於大聲道。
“就是,先聽聽老六怎麼說。”太子使勁點頭道。
“有屁快放!”朱元璋冷哼一聲,終究還是閉了嘴。
“是,那兒臣就開始放屁了……首先,按照父皇的旨意,三江以外不設流官,所以景東軍民府沒有朝廷的一兵一卒。所謂景東之戰,根本就是兩大土司間的戰爭,怎麼能把失敗算在朝廷頭上呢?”朱楨振振有詞道。
“還敢狡辯?!”朱老闆卻愈發氣不打一處來,拍案問道:“咱就問你,景東府是不是朝廷的一個府?那俄陶是不是朝廷的一名知府?他這一戰是不是在爲朝廷而戰吧?怎麼就不算在朝廷頭上了?”
“不是父皇,咱沒必要非得把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吧。”朱楨無奈道:“再者,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捨不得媳婦兒套不着流氓。要想把思倫發的大軍引出麓川,就得給他點甜頭吃!”
頓一下,他小聲道:“再說也不是親兒子,親媳婦兒……” “你什麼意思?”朱元璋聞言瞥他一眼,冷笑道:“說的好像是故意丟了景東府似的,要點臉行不行?”
“回父皇,景東之敗當然不能說是故意的,但也在意料之中!”朱楨不緊不慢的答道:“其實打父皇下了三江之外不設流官的旨意後,三江之外又有麓川這樣的強敵在側,景東之敗就是完全可以預見的了。”
見他又重複了一遍‘三江之外不設流官’,朱元璋的臉都黑了,心說幹裡良,敢揪老子的小辮子。他便黑着臉質問道:
“那伱想辦法補救啊,就什麼也不做,眼睜睜看着景東府丟了不成?”
“因爲兒臣和文英哥一致認爲,對付三江之外的蠻夷,不應該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而要以殲滅其有生力量爲主……西南地廣人稀,那所謂的麓川國,雖然號稱國土橫跨八千里,但也不過數百萬人口而已。能動用的兵力不超過三十萬,其中戰兵更是隻有十萬。所以只要設法殲滅這十萬主力部隊,他們就會一蹶不振,至少十年恢復不了戰鬥力!”
頓一下,朱楨沉聲道:“而在蠻族林立的外雲南,那些信奉弱肉強食的土酋們,可不會給思侖發東山再起的機會!”
“所以兒臣和文英哥始終目標十分明確……那就是盡一切可能引蛇出洞,創造與思倫發的大軍在開闊地帶決戰的機會!”朱楨加重語氣道:
“只要有一次這樣的機會,所謂的麓川國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整個雲南也就徹底屬於大明,屬於父皇了!”
“爲此,我們願意付出一些代價,哪怕代價大一些,也在所不惜!”他最後慷慨激昂的樣子,完全不像演的。
“哈哈,真長大了,現在是巧舌如簧啊!”朱元璋冷笑一聲,看看太子道:
“老六說,丟掉景東府是他計劃之內的。老大,這話你信嗎?”
“是意料之內,不是計劃之內。”朱楨趕忙糾正。
“兒臣永遠相信老六。”太子的回答讓人窩心,他微笑道:“何況還有文英哥呢。”
“哼,你就護着他吧……”朱元璋沒好氣的撇撇嘴。看向朱楨道:“要是按你這麼說,那咱豈不是白擔心一場,用不着大動干戈了?”
“沒錯,區區麓川而已,根本不需要再從外省調兵。”朱楨便表現的自信滿滿道:“甚至連雲南各衛所的軍隊都不需要動用,只靠省城的三萬常備兵就足夠了。”
“好大的口氣,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朱元璋不屑道。
“兒臣是不懂打仗的。但文英哥懂,他說三萬人足夠。兒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然是信他的。”朱楨淡淡道。
“哦,文英真是這麼保證的嗎?”朱元璋神色稍霽,單在軍事上,他對沐英的信心,可比對老六的強多了。
“這種事情上,兒臣豈敢欺君?”朱楨說着,將沐英的全部計劃和盤托出。
朱元璋聽得十分認真,還不時打斷朱楨,詢問具體的安排。幸虧朱楨回來路上反覆做過功課,不然還真要被老頭子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