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闆雖然把這位胡公子,調出了親軍都尉府,卻依然將他留在京裡,擔任兵馬指揮司都指揮。負責京城巡捕盜賊,疏理街道溝渠及囚犯、火禁之事。凡京城境內有遊民、奸民則逮治。
所以他得到的消息最快最準確。
聽了侄兒的稟報,胡惟庸反而鎮定的坐下來,吩咐一聲備轎。
然後讓老僕幫自己穿戴整齊。
“伯父,咱們該咋辦?”胡德卻慌得一批,事情發生在京城,他這個都指揮總得乾點什麼,可又不知該幹什麼。
“該咋辦咋辦,慌什麼。”胡惟庸端起茶盞呷一口。“放心吧,今晚的事情跟你沒關係,看好了街面,別讓奸民趁機搗亂就很不錯。”
“哎,明白了。”胡德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見伯父要起身,趕緊伸手攙扶。
“叔,恁這是去哪?進宮嗎?”
“不是。”胡惟庸一邊往外走,一邊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一眼道:“我這時候進宮幹什麼?”
“那恁是去?”
“韓國公府。”胡惟庸無奈的搖搖頭,頭腦尚且不能遺傳給親兒子,更別說從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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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魏國公府。
今晚,徐達請一干老部下吃酒。
大將軍請客,可是不多見的事兒,所以在京的公侯……除了韓國公,全都來了。
韓國公是徐達的老上司,而且是文官,沒來也很正常。
總之今晚大將軍興致很高,跟老部下們喝着酒,聊着軍中往事,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是以到這會兒還沒散。
這時,各家的子弟陸續進來,小聲跟公侯們稟報,親軍都尉府在到處抓人。
“啊……”席上熱烈的氣氛戛然而止,衆勳貴不安的望着魏國公。
“大將軍,要不今晚就到這兒。”南雄侯趙庸小聲道:“外頭兵荒馬亂的,不放心家裡。”
“是啊是啊。”幾個侯爺點頭附和,有人已經起身。但他們不是要回家,而是想去找韓國公商量對策。
徐達卻不動如山,沉聲問道:“抓的是文官還是武將?”
“都是文官。”來報信的答道。
“那與我們何干?”徐達便淡淡一笑道:“諸位,聽本帥一句勸,今晚就別走了,咱們暢飲達旦如何?”
“大將軍說得對。”李文忠笑着附和道:“皇上不會讓南京城出亂子的。倒是大夥兒出了這個門,就得頭疼日後怎麼跟皇上證明,今晚自己沒有任何異動了。”
“沒錯。”鄧愈也點頭道:“君子防未然,不處嫌疑間。外頭情況不明,還是留在大將軍府上,絕對不會有嫌疑。”
“哈哈,有道理。”就連馮勝也認可道:“今晚不走了。咱們一邊喝酒一邊耍錢,玩個通宵多開心?”
“沒問題。”徐達摩拳擦掌道:“本帥好多年沒耍錢,今晚過過癮。”
“好好,今晚玩兒個通宵。”見徐達和三位國公態度如出一轍,侯爺們哪還敢再說個‘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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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公府,李善長也聽到動靜,披衣起來查看究竟。
他讓李祺出去打聽消息還沒回來,那邊胡惟庸先來了。
“恩相,出大事了!”胡惟庸一臉焦急,跟在家時老神在在的樣子大相徑庭。
“慌什麼,講。”李善長不滿的看他一眼。“都當了幾年宰相了。怎麼還做不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是,卑職欠火候。”胡惟庸訕訕一笑,將親軍都尉府全城抓人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李善長。
再看老李,臉都綠了……
小胡心說,這也不咋滴麼。
不過這事兒也確實太大了,何止是泰山崩於前?簡直是珠穆朗瑪峰崩于謙了。
也難怪老李這麼快被打臉。
“上位這是要幹什麼?”好一會兒,李善長才回過神來,近似咆哮問道。
“現在還不太清楚,只知道發了瘋一樣到處抓進京的地方官。”胡惟庸神情一緊道:“難道衝着是講數來的?”
“還能有別的可能嗎?”李善長哂笑一聲,氣得發抖道:“我就說上位怎麼可能忍氣吞聲,這不,報復就來了?!”
“殺雞儆猴嗎?”胡惟庸故作糊塗道:“可需要殺這麼多雞嗎?這是要把全村的雞,都滅掉啊。”
“不是殺雞儆猴,是單純的要把雞都殺掉,換一批聽話的上來。”李善長何許人也,已經朱老闆的算盤看得清清楚楚。
可越是這樣,那種被愚弄的憤懣,就越重!
他現在才知道,原來上位讓自己給燕王主婚,一是爲了麻痹自己。更重要的是,把那些地方官都引到南京來。
要是自己還在鳳陽,講數的地點就是在鳳陽了。皇上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可以毫無徵兆的抓人。
而且朱老闆昨天下午,還拉着他的手,跟他推杯換盞、稱兄道弟,信誓旦旦說要掀篇兒。
韓國公雖然老奸巨猾,卻還是被成功麻痹了,覺着皇上怎麼着,也會偃旗息鼓一段時間。
結果萬萬沒想到,轉過天來,朱老闆就把他的百子千孫一股腦都抓起來……
這確實是個解決問題的思路。可任誰也會認爲,就算朱老闆要動手,也是擒賊先擒王,第一個拿下他這個韓國公。
各省各府各縣那麼多官員,只抓幾個的話,有他韓國公在,根本起不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總不至於把他們都抓起來吧?
沒想到,朱老闆還真就不走尋常路,把他們都抓起來了。那效果就大不一樣了……
這下韓國公慌球了,他這個退居二線的老丞相,之所以影響力那麼大,靠的就是門生故吏滿天下。
皇上要是把他滿天下的門生故吏都掃了,那他還有個屁的影響力。
‘啪’的一聲,韓國公重重摔碎了茶盞,咆哮道:“取朝服來,老夫要面聖!”
“恩相,這會兒太晚,呃不,太早了,反正離開宮門還要好久呢。”胡惟庸心裡樂開了花,面上卻滴水不漏的提醒道。
“老夫要去叩閽!”韓國公漲紅了老臉,怒喝聲震屋頂道:“他要是不開宮門,我就敲登聞鼓!老夫豁上這條老命去,也不能由着他亂來!”
“既然如此,我陪恩相一起!”胡惟庸馬上慨然表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