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朱楨就算不是楚王,家裡的權勢肯定也大得驚人,不然國子學怎可能跟他自己家開的似的?
所以對這些普通生員來說,他是不是楚王根本沒差的。反正都是他們觸不可及的存在。
但對他來國子學的目的,他們還是很好奇。遊戲人生還是《梁祝》看多了,可這裡也不好玩,而且也沒得祝英臺啊。
“你們以爲我是來玩的麼?錯了。”畢竟一起睡了一個月,朱楨很瞭解他們的心思。便笑道:“本王還沒那麼閒,我從十三歲就開始被我父皇各種使喚。”
說着他看一眼胡儼和楊士奇道:“你們倆應該多少聽說過我的事情吧?”
“呵呵,是。”兩人點點頭,笑容都有些不自然。萬萬沒想到在江西令人談之變色,可叫小兒止啼的大魔頭,居然跟他們當了一個月的同寢舍友,還整天求他們幫着寫作業。簡直是簡直了……
“那殿下此來?”楊士奇忙湊趣問道:“有什麼秘密任務麼?”
“哈哈士奇,有前途。”朱楨大笑道:“你說對了,本王此來,是奉了父皇的旨意!”
說着便將事情的原委講給他們聽。
“這樣啊。”幾人聽了都很振奮,在他們眼下的世界中,沒有什麼比國子學的事情更大的了。自然不會覺得皇上派親王來是小題大做了。
“有什麼我們可以幫上忙的麼?”哥幾個摩拳擦掌問道。
“還真有。”朱楨笑着指了指廳中幾口大箱子道:“這裡是國子學成立以來的所有賬目,我都讓人弄來了。伱們幫我一起查賬吧。”
“這可是個大工程。”哥幾個看着箱子裡滿滿的賬冊,一陣陣頭大。“幫忙當然沒問題,可我們不會查賬啊。”
“這個簡單,你們那麼聰明,我一教你們就會。”朱楨笑道:“反正眼下的課程,你們這些傢伙上不上都一樣,還不如跟本王學一點審計,等將來不管到哪做官都用得上。不知道你們想不想學啊?”
‘審計’一詞秦朝就有,秦始皇統一六國後,實行了嚴格的財政制度,設立了‘計簿’和‘審計’兩個部門,負責對國家的收支和財政狀況進行監督。
學神學霸們對此自然不陌生。知道掌握了這門學問,就不會被下面人矇蔽,對衙門的掌控力也將大大提高。更重要的是,在這官途多舛的大明朝,不會稀裡糊塗就被下面人連累死。
他們都是要當官的,聞言自然意動。
“想學想學。”衆人紛紛點頭。
“能拜殿下爲師,真是學生三生修來的福分啊。”東陽馬生老毛病又犯了,恨不得立即拜爲義父。
“哈哈好,今天不早了,先回去早點休息吧,我讓人給你們班上告個假,明早就來上班吧。”老六看到鄧鐸帶着個穿從八品服色的官員進來,便打發他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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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正是金助教。
待那些生員離去後,他有些不快道:“這麼晚了,學丞找下官有何貴幹?”
“當然是瞭解情況了。”朱楨請金助教坐下,開門見山道:“那周步吉是你原先班上的學生吧?”
“據下官所知,此案已經結案了。”金助教眉頭皺的更緊了。
“但現在又有新的線索出現。”朱楨沉聲道:“金助教也不想自己的學生死的不明不白吧?”
“……”金文徵看了他半晌,方問道:“這是正式的問話麼?”“當然。”朱楨點點頭。
羅貫中已經端坐小桌後,提筆準備記口供了。
金文徵方緩緩點點頭。“請問吧。”
“別緊張,咱們先隨便聊聊,就從周步吉這個人說起吧。”朱楨微笑道。
“好。”金文徵微微頷首。
“說說關於他的事情吧,比方說對他的印象。”朱楨循循善誘道。
“這個人是山西來的,平時比較悶,不大愛說話,三年了跟下官也談不上什麼深交。”金文徵便字斟句酌道:
“他念書雖然很用功,但有北方生員基礎薄弱的通病,考試總是落在南方生員的後頭。當初從修道堂升崇志堂時就很懸,所以沒升上率性堂,也在意料之中。”
“嗯,我聽說他有強烈的復讀意願,肯定也跟你表達過吧?”朱楨道。
“是,他跟下官說了好幾次,想再念一年。”金文徵點頭道:“但一來,下官覺得他再念一年,也考不過那些南方考生,其實是浪費時間。二來,上頭命所有未升班的生員,搬出校舍等候發落。所以下官也沒法答應他。”
“是誰灌輸給他,校方準備不許他們復讀,要直接罰做吏員的說法?”朱楨問這話時,雙目定定盯着金文徵。搖曳的燭光下,樣子很可怕。
“這下官就無從得知了。”金文徵咽口唾沫道:“我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謠言,搞得人心惶惶。我跟說他了,這件事祭酒和司業還在研究,根本沒定下來。唉,奈何他寧肯信那些謠言,也不信下官的話。”
“你跟他說,還沒決定?”朱楨粗眉一挑,跟羅老師對視一眼,羅貫中撇撇嘴。
顯然,這金助教和那周兆吉中間,有一個撒了謊。
這一把,朱楨站周兆吉。他便沉聲道:“但那周步吉的堂弟周兆吉明明說的是,他堂兄起先都在讀書準備復讀了,後來聽了這個說法才崩潰的。”
頓一下,朱楨加重語氣道:“而且周兆吉說,他問過堂兄,這消息哪裡聽來的!”
說着他重重一拍驚堂木道:“他說,就是你告訴他的!”
“一,一派胡言!”金助教沒被他的話嚇到,卻被他這啪的一聲嚇了一跳。“下官怎麼可能跟學生說這種話呢?學丞沒有證據,可不能憑空污人清白!”
“放心,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朱楨冷笑道:“你原先班上,有將近一半的生員,跟他同樣的情況。我就不信你能只跟他一個人,不跟其餘的生員說。”
“我這就派人出去,挨個詢問,你說過這種話沒有!”說着他提高聲調道:“要是所有人都說你說過,你再抵賴也沒有用的!”
“……”金助教臉色煞白,自然不能認賬道:“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怎麼知道對你有什麼好處?”朱楨沉聲拍案道:“但我知道,那本彈劾宋祭酒的彈章,就是出自你之手!三十六名學官聯署,也是你發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