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把那件讓很多女孩兒羨慕的貂皮大衣拉的緊緊的。
她覺得很冷,是從裡面往外冷。
她再一次把手機關上。
關好後不停的轉身回頭看,可無論你怎麼回身,你……總有後面。
你看西面的時候,東面就是你的後面,你看北面的時候,南面就是你的後面。
你在原地轉圈兒的時候,後面……也在跟着你轉圈兒。
你……永遠也不會真正的看見後面。
夜總會門前有兩個小保安,都是二十幾歲的小夥子。
其中一個看見李麗在原地轉圈兒,就跟中了邪似的。
他知道李麗和張浪的關係,連忙給張浪打了個電話。
張浪這個時候已經脫了衣服在牀上睡覺。
不過他手機沒關,電話的刺耳聲把他吵醒了。
張浪罵了一句:“這他媽誰啊,深更半夜的。”
他看了一眼來電,不認識。
小保安有他的手機號碼,他當然沒有必要記一個保安的。
張浪接起電話問:“張浪!那位?”
電話對面說什麼張浪聽不清,只是傳來“茲茲茲”的電磁聲,偶爾一句“轉圈兒”、“轉圈兒”,其它的他什麼都聽不見。
張浪沒好氣的掛斷電話:“有毛病。”
他正要躺回牀上,忽然覺得有點兒問題。
他接電話的時候沒有開燈,屋子也不是特別黑,他記得自己拿起電話是面朝南接的,但是關掉電話後……自己現在……
他面對着臥室的窗戶。
窗戶是朝北的。
他沒印象自己轉回身子,這……記錯了?無意中轉的?
忽然他想起電話裡的“轉圈兒”“轉圈兒”。
他怔怔的站在那愣了一會兒,覺得屋子裡有點冷,就好象是站在冷水裡。
那種冷,是從心裡往外冷。
他住的是夜總會二樓包間兒,這樣方便晚上工作,而且他沒成家,住那兒無所謂。
有需要的時候就把李麗叫來。
他有點生氣,空調開到這個溫度,客人還怎麼休息。
尤其是很多客人還在包間裡做。
他按了一下房間的呼叫器。
很快一個男值班員敲門進來,張浪不滿的問:“空調怎麼搞的,弄的這麼冷?”
值班小夥子在臥室走了一圈兒,的卻有點冷,但是……
他瞪着眼睛看了一眼中央空調的溫度是二十九度。
可實際屋子裡只有二十度出頭兒,其它的溫度那去了?
值班員知道張浪的身份,很快叫人來修。
打開空調控制器,裡面竟然全是水。
很奇怪,這個位置無論如何不會進水。
它一不挨着水管,二不接近洗漱間,而且是鑲在牆裡的。
空調修好後張浪躺在牀上就睡不着了,不知道爲什麼,他還是覺得冷。
那張牀,就好象是放在冰冷的水裡一樣,一直在偷偷的吸走屋子裡的熱量。
———
小保安給張浪打了個電話,張浪倒是接通了,但是對方似乎聽不見他說什麼,“喂”“喂”了兩聲就掛斷了。
小保安了解張浪的脾氣,他在古瑤面前點頭哈腰跟狗似的,在他們面前就是一匹狼。
所以他沒敢在打過去。
他跟對面的保安說:“你先照看一下,我過去看看。”
說完他朝着一直在轉身回頭看一眼的李麗走了過去。
小保安拽住李麗說:“李姐,你怎麼了?”
李麗讓小保安一拉纔回過神,她只覺得頭暈目眩,胃中一陣翻滾,她弓着身子嘔了幾下也沒吐出什麼。
她問小保安:“你……你看看我身後有什麼?”
小保安一愣,他朝着李麗身後看了一眼說:“李姐,你身後什麼都沒有。”
李麗拉着小保安的胳膊說:“不……不對,我身後一定有東西,你……你看仔細了。”
小保安讓李麗的話也嚇的不輕,他咳嗽一聲,對夜總會門前站的筆直的另一個保安說:“小吳你過來。”
小吳跑了過來說:“王哥,咋的了?”
王哥:“你看看李姐身後,有什麼東西?”
小吳朝着李麗身後看了一眼說:“沒有啊!什麼都沒有。”
李麗定了定神說:“那……那算了。你……你們送我回家吧。”
王哥:“李姐,這……這恐怕不行,你也知道,我們不能無故離崗,要不會被炒魷魚的。”
說完王哥跟小吳就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小吳:“王哥,你怎麼不送她回去?她是張浪的女人,就算上面知道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王哥:“你……你覺不覺得她不太對勁兒。”
小吳:“不太對?”
王哥:“我說不上來。我聽人說……做她們這行的很容易惹上那些東西,這種事兒寧可信其有,願意送你去吧。”
小吳一吐舌頭就沒在說話,顯然他也沒有送李麗回去的意思。
李麗越想越害怕,她還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晚上,出租車本來就少,尤其是後半夜。
她等了半天終於有一輛出租車在她身邊停下。
這次她學聰明瞭,沒等司機問她去那兒,拉開車門就進了後座。
她打定主意,說什麼都不下車,除非司機把她送回家。
讓她意外的是,司機什麼都沒說,開車就走。
車裡很黑,李麗坐在後座說:“我去景陽23道街,就是靖宇街斜對面的和諧小區。
司機還是沒吭聲兒,但是他把車轉彎兒了,然後朝着靖宇街的方向駛去。
李麗坐在後面長長的出了口氣。
她望着車窗外昏暗的街道,亮的地方,影影綽綽的,黑的地方,黑洞洞的。
那裡面,可以藏匿着多少骯髒和醜陋,在夜色的掩護下,又有多少見不得光的東西。
忽然她想起了衛輝、想起了張兮兮、想起了水生。
她又開始冷了,是從裡面往外冷。
她對司機說:“師傅,能把空調開大點嗎?”
司機動都沒動一下,就跟沒聽見李麗說話一樣。
李麗很不高興,她看了司機一眼正要發牢騷。
忽然她呆住了。
她這時才注意到的士司機。
他的頭髮竟然水淋淋的打成綹,上衣也溼漉漉的,整個人,就好象剛從水裡出來。
大冬天的外面又沒下雨,怎麼會這樣?
李麗忽然想起一個人……淹死的水生……
她駭然的看着他,她渾身開始發抖,抖的很厲害。
車內的溫度越來越低,低的李麗可以隱隱的看見自己呼出的哈氣。
她想下車,可車在行駛,她下不去。
她緊緊的抓住手裡的拎兜,縮在汽車的後座等着到家。
五六分鐘的車程,李麗感覺走了快一年。
終於的士停了下來,她推開車門跌跌撞撞的就往小區裡跑。
一邊跑一邊回頭,她看見司機探出頭,嘴裡似乎在跟她說什麼,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而且……司機一邊說話……嘴裡一邊咕嚕咕嚕的往外吐水。
李麗嚇的頭皮發麻,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她可以肯定,那個水淋淋的司機……就是淹死的水生。
她慌慌張張的往樓上跑,一個沒留神還摔了一跤,手也蹭出了血。
回到家,她就把門鎖死。
客廳裡很暗,她站在中間重重的喘着粗氣。
忽然手機鈴又響了,還是信息接收提示聲。
她掏出手機看都沒看就摔到地上。
手機死氣沉沉的躺在那兒,可還是不斷的在響,一直提示接收到短信。
李麗覺得這隻手機有問題,她擡起腳又在手機上使勁的踩了好幾下。
她看見手機屏碎了,可提示音還是沒有停。
她嚥了口吐沫,低頭又撿起這隻詭異的手機,它會自己開機,這是手機應有的功能?
屏幕是碎了,在中間豎着裂開,就好象是人的一張臉從中間砍了一刀,越發顯得詭異。
可它還能用,能看見一部分內容。
李麗的手有點抖,她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一下,然後按了一下按鍵。
信息的內容是:請你回頭……
後面的內容因爲屏碎了她看不見。
信息不止一條,而是在不斷的接收。
就在這時她覺得身後有人。
不是幻覺,是實實在在的。
因爲一隻手,已經打搭在了李麗的肩上。
李麗嚇的“啊”的一聲,隨後一跤跌倒在地。
她駭然的回頭一看,在她身後的是個女孩兒。
“麗麗姐,你怎麼了?”張兮兮走過去把李麗扶起來。
李麗這時額頭上全是冷汗,心跳的很快,她有點缺氧,覺得頭暈暈的。
她扯開自己的領口兒,大口的喘着粗氣說:“你……你大晚上不睡覺幹什麼麼呢?嚇死我了。”
張兮兮站在黑暗的客廳,看着李麗說:“我……又做夢了。”
李麗問:“你……你又夢見什麼了?”
張兮兮眼神有點迷離的說:“我夢見了水生,他很疼我,又過來看我了,然後就走了。”
李麗的頭皮又開始發炸。
李麗:“走了?去……去那了?”
張兮兮:“說是去接人。”
說完張兮兮就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李麗愣在客廳,她想了一會兒來到張兮兮的房門前,敲了敲門說:“兮兮,我進來方便麼?”
張兮兮:“進來吧。”
張兮兮坐在牀上還是對着那張黑白相框在看。
屋子裡沒開燈,李麗進來的時候把燈打開了。
她手裡拿着自己的那件貂皮大衣,她把它披在張兮兮的身上說:“兮兮……姐要是有什麼事兒做錯了希望你能原諒。這件大衣姐就送給你,算是……算是一個小禮物,你……你放心,姐以後不會虧待你的。”
張兮兮撫摸着李麗的那件貂皮大衣,她似乎很開心。
“麗麗姐,這麼好的東西你真的送給我?”
李麗:“真……真的。你要是喜歡別的顏色,姐……姐可以在給你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