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賈丙想的是——自己找到正確的出口,可以把所有人都送出去,包括瘋了的花蕊、劉平、曲波。
要是方生找到,他只會一個人出去,其他人的死活,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
在說——背後還有那些人,方生的僱主,他們藏得更深,更危險。
後半夜,賈丙醒了。
他剛纔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帶着張怡、花蕊、劉平和曲波站在谷口兒,曲波木木的看着賈丙,賈丙怎麼推他都不肯出去。
最後實在沒轍,賈丙一腳就把曲波踹了出去,就在曲波進入谷口兒的一瞬間,他迅速的變老,身體一點點變得清癯乾枯,在他臨死的時候,乾癟無神的雙眼瞪着賈丙,嘴裡吶吶的說了一句話。
是什麼?
賈丙從夢中醒來慢慢的回憶着。
在夢裡他沒聽清楚。
曲波說的似乎是:“你沒機會了。”
賈丙一下子想到方生曾經跟他說的一句話,當時沒在意,現在他記起來了。
就是曲波不能先他們活着出去,而且要想有下一次機會,曲波要麼最後出去,要麼死在谷裡。
這樣他的父親才能再一次打開什麼,然後他們才能從頭再來。
有一個可能,谷口兒其實就是曲波父親打開和關上的。
方生的話是否可信?
如果明天讓曲波第一個出去,他死了呢?
那谷口還會不會再出現?
如果谷口兒是曲波父親打開的,自己兒子都死了,那還有必要在打開嗎?
如果曲波平安出去,那麼自己這些人能及時出去還好,要是有人出不去,他父親還是沒有必要把谷口在打開。
賈丙覺得,明天曲波第一個出去並不合適。
現在還有誰?
劉平?
張怡能同意嗎?
花蕊?
花蕾的死賈丙已經很愧疚,花蕊是她的妹妹,而且還是女人,讓她去做鑰匙?
賈丙很猶豫。
自己更不合適,無論出去是死是活都不行,方生是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把張怡她們炸的屍骨無存。
其實目前最佳的人選就是劉平。
早上起來,賈丙把情況跟張怡說了。
他不得不說,總不能到時候突然推劉平出去,要是沒事還好,要是劉平死了,張怡估計也不會罷休。
張怡盯着賈丙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後搖了搖頭說:“我不管,誰要傷害我老公,我就跟他拼命。”
賈丙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他沒在說什麼。
既然這樣,剩下的只有花蕊了。
張怡忽然說:“如果這一次在失敗呢?”
賈丙:“那就等下一次。”
張怡:“如果最後都失敗,就剩下我和你,你打算怎麼辦?”
賈丙一愣,其實這樣的概率很大。
張怡:“與其拿大家的生死冒險,還不如暫時住在這裡,反正……”
說到這張怡看了劉平一眼,心中一酸:“反正他們已經瘋了,出去也未必能好,在哪都一樣,現在——起碼他們都活着。”
賈丙眉頭緊鎖的回味着張怡的話。
她說的未嘗不是道理。
這裡面曲波和花蕊是花蕾的妹妹、妹夫,雖然跟賈丙沒有太深交,但是經過鹽殼穀風波,也建立了很深的友誼。
劉平跟賈丙更是有千絲萬縷的神秘聯繫,他們同樣看見了謎人,同樣讓神秘的聲音驅使着來到鹽殼谷。
爲什麼一定要他們經歷生和死?
爲了自己能活着出去?
自己和張怡活着出去享受人生?
賈丙搖了搖頭,如果到最後真的只有他一個人或者和張怡兩個人活着,他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在多的的快樂,也抵消不了愧疚。
賈丙曾經經歷過。
他做武警的時候,部隊進行格鬥比賽,賈丙參加了。
比賽過程中他錯手把一個戰友打成殘疾。
那個戰友沒有怪他,部隊也沒有追究,這是一次意外,但是當賈丙看着他的戰友坐着輪椅離開部隊的時候,他的心象讓人用刀子捅了一樣難過。
他也跟着退伍了,他這些年賺的錢都偷偷的寄給了那個戰友,但是每每想起來,他還是很難過。
自己還好,有手有腳,可他呢?
這一輩子,徹底毀了。
他要在那個死氣沉沉的輪椅上,度過所有的時光。
現在張怡的話又觸痛了他。
他看着張怡、看着花蕊、看着曲波、看着劉平。
他們都是人,活生生的人,跟自己一樣。
而且——都是自己的夥伴。
賈丙一咬牙說:“我聽你的。”
張怡一愣:“什麼聽我的?”
賈丙:“暫時住在這裡,慢慢想辦法。除非有把握大家都安然無恙,否則——咱們絕不冒險。”
張怡很意外,她沒想到賈丙能聽她的意見。
她握着劉平的手然後對賈丙說:“謝謝你!”
賈丙現在想到一個問題,就是方生,自己這樣做,無疑是打亂了方生的計劃,甚至可以說是破壞。
他能善罷甘休嗎?
賈丙覺得——方生絕對不會。
還有他幕後的僱主,曲波的父親他們接下來會怎麼做?
安全——現在是最重要的。
路虎車的玻璃很結實,除非用石頭否則輕易不會被砸開。
自己手裡有鐵錘、鏟鍬,這些東西在這裡都是很關鍵的武器。
賈丙掂量一下,還是鏟鍬比較靠譜,鋒利,輕便。
他跟張怡商量,汽車裡的汽油剩的不多,在水源附近無疑不安全。
賈丙的意思是開到更遠的地方,張怡現在也沒什麼主見,就點頭答應。
賈丙開車的時候東拐西拐,大致的路程他都記在心裡,大約開了一個多小時,他停住了。
四周還是白濛濛的,能見度十五米左右。
賈丙:“就在這兒吧。”
張怡:“聽你的賈哥。”
車上的紅鹼水五個人能維持一個星期,也就是說,賈丙一個星期就得離開張怡一次。
方生一直沒有出現,越是這樣,賈丙越擔心。
他可能知道自己的意圖,可能那天他跟張怡商量的時候,方生就在某個地方偷聽,他不出現,或許是覺得沒有足夠的把握制服自己。
現在——賈丙只能步步爲營,處處小心。
時間過得飛快,尤其是在鹽殼谷。
張怡大多數時候都是跟劉平聊天,也不知道劉平能否聽懂。
長時間用繩子綁着,劉平、花蕊和曲波手腳都不同程度的出現壞死,賈丙用紅鹼水給他們擦拭,但也不見好轉。
花蕊是女的,最初的時候由張怡負責她大小解,可張怡的肚子漸漸大了,越來越不方便,最後賈丙也只能硬着頭皮往上衝。
一晃,八個月過去了。
方生——就象是空氣一樣,在鹽殼谷蒸發了。
不過賈丙無時無刻不在提防。
張怡臨產在即,這讓賈丙有些慌亂。
他是個男人,也不懂怎麼給人接產,但是這裡除了他在沒其他人。
應該說沒有其他神智清醒的人。
好在張怡自己就是醫生,而且是婦產科醫生。
她覺得自己應該可以順利的把孩子生下來。
這一天,張怡子宮收縮的格外厲害,她自己用手試了試,宮口兒已經開了三指,可能孩子快出生了。
賈丙焦頭爛額的忙了一整天,這時正在汽車外面轉圈兒。
曲波讓他安排在汽車的後備箱坐着,花蕊是女的、劉平是她丈夫在車裡也不用避嫌。
他按着張怡的要求,用後備箱的塑料筐盛滿了紅鹼水放在車裡,然後又用帳篷和睡袋做了個簡單的嬰兒被,水果刀也用火消了毒交給張怡。
賈丙看着白茫茫的鹽殼谷,他估計,現在應該是上午十點左右。
張怡開始只是小聲的哼哼,到後來越叫越厲害,越喊聲音越大,喊的撕心裂肺。
賈丙沒見過女人生孩子,他是個單身,只知道生孩子很痛苦,很危險,至於痛苦、危險到什麼程度,他一無所知。
張怡的叫聲讓賈丙有些發毛,她會不會突然死了?
這是賈丙時不時想到的。
因爲路虎車有反光膜,他也看不見裡面的情況,只能過一會兒就敲一下車門:“你——沒事兒吧?”
張怡聲音沙啞的有時回答:“死不了。”有時回答:“你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