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屁股坐在冰涼的草坪上,我出來才十幾分鍾,沒想到賈丙竟然經歷了這麼多。
從他的眼神我能看出來,他說的是實話。
想到我剛纔差點掐死他,有些歉意也有些好笑。
賈丙:“我說完了。”
我:“精彩,故事不錯。”
賈丙:“草!我說的是真的,你不信我!”
其實我相信他,不過我想爲剛纔的所作所爲找個臺階下。
我:“信一半,懷疑一半!一個——誰說的來着,這是個理論。”
其實我是糊弄他的,有沒有這個理論我也不知道。
賈丙書讀的不多,他惡狠狠的看着我,半天沒說話。
賈丙:“愛信不信。當務之急咱倆應該想想下一步的打算!我必須把她們救回來!”
我:“那是一定的,現在最主要的是下山,看看我們在那一年!”
賈丙:“你說的都是屁話!”
我看着他,白髮蒼蒼的一個老頭說:“你能不能說話文明點,都他媽一把年紀了!”
賈丙卡巴卡巴眼睛看着我,忽然我們一起仰頭“哈哈哈”大笑。
我和他同樣感慨,大半輩子,在一瞬間就走完了,現在——我們都已遲暮之年,還有多少時光可以浪費,我們那些失去的朋友能不能回來?
一切——都是未知。
人生,竟然如此玄妙!
賈丙:“我們得抓緊時間,一個月我必須回去。”
我:“我知道!但是有一點……”
賈丙:“什麼?”
我眯起眼睛:“蘭心——不可信。”
賈丙:“廢話!我當然知道她不可信。”
我又看了看他說:“你夠狠的,竟然殺了曲波!”
說實話,對賈丙殺死曲波,我心裡就象有根刺,很難受,很不舒服。
賈丙:“我知道你們關係好,可當時的情況,我不整死他,他就整死我!在說——我也是爲了下一次。”
我明白賈丙做的是對的,可就是轉不過來彎兒。
他讓我先出來,如果換做在裡面的是我,我能做到嗎?
我不知道!
可能我早就死了!
我不得不承認,賈丙——某些時候比我強悍。
我:“先下山吧!”
賈丙:“走!”
我們兩個一邊走一邊時不時的互相看看,他想笑我,我也想笑他,眨眼之間,我們都成了老頭兒。
他我不知道,可憐我還是童子身。
往山下走,我們竟然找到了來時的大吉普汽車,那是劉平的,可惜物在人去。
賈丙:“這車……”
我:“沒鑰匙,走吧!”
我們繞來繞去好容易走到山下,我:“咱倆現在的樣子太詭異了!”
賈丙:“你指的是——眼睛?”
我:“沒錯!這樣容易引人注意。”
賈丙:“那怎麼辦?”
我:“到市裡找個商店化妝一下。”
賈丙:“聽你的。”
我跟賈丙原先的一些芥蒂基本沒有了。
我一直憎恨他殺了曲波,現在看來是有原因的。
他一直憎恨我想殺死他,現在看來——那是上一次的我乾的,至於爲什麼——誰知道。
鹽殼谷裡——一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推斷。
妞妞的死、張怡的死讓我痛心疾首,我真恨不得扒了蘭心、方生和曲波父親的皮。
可是現在我做不到。
甚至曲波父親在什麼地方我都不知道。
在五常市裡,我和賈丙走在柏油路上。
很多行人對這兩個紅眼珠子、頭髮雪白卻滿面紅光的老頭指指點點。
我們儘量低着頭,儘量不引人注意,但我們實在是太另類了。
我看見一家商城,是中央商城。
規模雖然比不上哈市的,但一般的物品還是有。
我們一人買了一副大墨鏡戴上,看着酷酷的。
正好把不象人的紅眼珠子遮住。
兩個老頭穿着一身迷彩服也不妥,我們又坐電梯來到了三樓。
這裡,全是賣服裝的。
賈丙一邊走一邊看我,我說:“有問題?”
賈丙:“你絕不覺得——我們現在的樣子——有點象一個人?”
我哼了一聲說:“你見過的謎人?”
賈丙:“是!”
我:“如果我猜的沒錯,不是象,那——應該就是咱倆其中的一個。”
我和老賈在服裝城轉來轉去,忽然我停住了腳步。
賈丙也停住了,我們同時看見一家店鋪,LED燈閃爍的牌匾上寫着“新潮服飾”。
底下一行小字——父母佳音!
那裡面有很多人體衣架,其中左面的,引起我們的注目。
那是一排老人穿的對襟長褂,很時尚,其中——有一件上面的圖案是深不可測的太極圖,另一件上面是玄妙的立方體。
這是上天的安排?
還是冥冥中註定的?
我和老賈不知道。
我們走進店裡,服務員是個小女孩兒,大約二十歲出頭。
她看着我和賈丙說:“兩位爺爺,您看好那件了,我幫您試試!”
兩位爺爺讓我和老賈情不自禁的又對望了一眼。
我指了指太極圖圖案和立方體圖案的長褂說:“就買這兩件。”
女孩兒笑着說:“好的!這是今年最流行的。”
忽然我想到一個問題:“孩子——今年是——那一年?”
女孩兒讓我問的一愣:“大爺——您……”
賈丙:“奧!是這樣!他有老人健忘症和老人癡呆,你就告訴他吧!”
我心裡暗罵:“你個老不死的!”
女孩兒又用異樣的眼神瞄了我一眼說:“今年是——2007年!”
我一愣,2007年?
這——我回到了7年前?
“*媽的!”實在忍不住我罵了一句。
我回到了過去,回到了7年前,非但沒有年輕,還變老了三十多歲。
這讓我很難接受。
女孩兒讓我罵的愣住了,她可能以爲我是罵她。
賈丙也懵了,不過他反應的比我快:“孩子,他——他不是罵你,他老人癡呆,罵自己呢!”
女孩兒明顯不樂意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一甩臉就走了。
我和老賈心情鬱悶的買完衣服直接就換上了,現在還差褲子和鞋。
一邊走我和賈丙說:“怎麼辦?”
賈丙:“真是詭異!你說——我現在是等一個月回鹽殼谷?還是等7年以後回鹽殼谷才能見到張怡的女兒?”
我:“現在回去有個屁用,張怡和劉平可能還不認識呢,又怎麼會懷孕生孩子!”
賈丙:“你怎麼滿嘴髒話,我記得你原先不這樣來着。”
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我屯子長大的,就這樣!不愛聽你就滾遠點,少跟我說話。”
其實我現在心情糟透了,雖然我六十幾歲,可我心態還是三十出頭,一時很難適應。
我和老賈一人買了一條褲子和一雙老頭鞋換上,現在——我們真的成了深不可測的謎人。
我們從中央商場出來,2007年的城市——跟2014年差別真的很大。
私家車少了、自行車多了!
高樓大廈少了、棚戶區多了!
水泥路少了、砂石路多了!
商城少了、地攤多了!
XXX少了、XXX多了……
總之感覺什麼都不一樣。
忽然我有個想法,如果我跟老賈就這麼留在這裡,我們瞭解很多別人不瞭解的東西。
甚至我們可以預測未來,我們知道2008年汶川會發生地震,我們提前預警可能會救活很多人;我們知道2009年印尼會發生酒店連環爆炸事件,共造成9人死亡、61人受傷;我們知道2010年西南五省市會遭受60年來最爲嚴重的特大幹旱……我們知道很多很多……
甚至我們知道奧運會那一場比賽誰會贏、誰會輸……
我和賈丙可能會成爲世界矚目的預言家……
我和賈丙可能會進入世界富豪排行榜……
也可能讓政府抓進精神病醫院……
也可能讓某一個科研組織抓去做外星人研究……
也可能讓人亂刀砍死……
我放棄了這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們現在要做的——還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