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再次醒來了時候立刻環目四顧,看看屋子裡面有什麼變化。現在他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因爲一覺醒來,妻子就可能不在了,又可能回來了,這讓他惶恐不已,有時候他甚至想蘇文回來的時候永遠也不去睡覺,那樣她就會一直在他身邊。
看到乾淨整潔的客廳他的心終於放下了,又看了下手錶,四點多了,他知道,蘇文就快下班了。
柳嵐把影集又扔到書架上,他想到臥室去看着妻子下班,回家。不過他忽然想到那個穿風衣的神秘男人,他既然對自己不利,那會不會傷害蘇文?
柳嵐覺得有這個可能,他慌忙的穿好衣服就跑出了小區。
他知道蘇文下班會走何新路,於是他就站在路口等着她,她的單位有通勤車,在單位上車直到何新路口是不會有危險的,這一點柳嵐十分清楚。
終於蘇文學校的墨綠色金龍車出現了,很準時的停在路口,看着紛紛下車的男女,柳嵐並沒有迎上去,他只想快點把妻子接回家,但卻懶得和蘇文的同事打招呼。
當她看到蘇文走下車的一瞬間柳嵐長出了一口氣,他打算迎上去,可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穿着風衣、戴着禮帽的男人走到蘇文面前和她說話,而且,蘇文並沒有覺得意外,她和他聊了一會兒。
正是上午要殺他的神秘男子,照片上那個風衣男,他……和蘇文認識?
柳嵐心中疑竇叢生,他沒有懷疑過蘇文,她覺得風衣男可能是蘇文認識的人,他對自己做的事可能蘇文並不知道,或者,風衣男有什麼陰謀。
風衣男和蘇文說了幾句,轉身就和蘇文進了路邊的一個衚衕,正是上午風衣男要殺柳嵐的那個骯髒惡臭的衚衕。
柳嵐悄悄的走到了衚衕口,他怕蘇文有危險,他在馬路牙子上撿起一塊兒磚頭兒抓在手裡,然後側着身偷偷的往衚衕裡看。
蘇文和風衣男還在說話,不過聲音很低,他聽得斷斷續續。
風衣男說:“他……如果知道真相……我很愛你,不能看着你這樣痛苦……”
蘇文表情很複雜,她看着風衣男,緩緩的搖了搖頭說:“我也愛你……所以……那怕只有一天……我不怕……”
隨後風衣男摟住了蘇文,蘇文也摟住了他,她哭了。
風衣男放開蘇文說:“你不相信我說的……你回去看看……”
蘇文擦了一下眼淚點了點頭說:“我會的!”
說完她就轉身往衚衕口走。
柳嵐看到蘇文出來急忙轉身跑回了小區,他心情很沉重,就如同掉進了深淵,深不見底,一直往下沉。
他相信蘇文不會背叛他,但是他親眼看見、也親耳聽見了,這一切又都是真的,他寧願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他心裡真的很矛盾,不過有一點他從沒有懷疑過,那就是他希望蘇文幸福、活着,無論她跟不跟自己在一起,只要能遠遠的看她一眼,柳嵐都會覺得很滿足。
何況現在,他還和她朝夕相對、同牀而眠。
柳嵐對那個神秘的風衣男一直懷有很大的敵意,因爲他要殺死他,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柳嵐很清楚。
他還可以肯定這件事蘇文並不知道,如果知道,即使蘇文已經和風衣男在一起,但是憑着她和柳嵐這麼多年的感情,她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甚至她會站在柳嵐這邊,對於這一點,柳嵐很有信心,他相信蘇文對他的感情是真的。
柳嵐快速的回到家裡站到臥室的窗戶邊,他看着妻子走進小區,和鄰居打招呼,然後仰着臉微笑着向他招手,他也朝着她擺了擺手。
他決定對這件事保持沉默,他不想爲難妻子,他知道,如果有一天時機到了,蘇文會和她說明一切的,他了解蘇文,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孩兒。
不一會兒蘇文就回來了,柳嵐一如既往的跑到門口接她,然後抱住她在客廳轉圈,直到把她掄起來,然後在放下。
蘇文抱着柳嵐,仰着頭看着他說:“老公,我很愛你,你答應我,永遠也不要離開我。”
柳嵐點了點頭說:“我答應你,除非有一天你不在需要我,否則我絕不會離開。”
蘇文覺得柳嵐今天的回答有點不一樣。她不止一次問過柳嵐同樣的問題,柳嵐每次的回到都是:“我答應你,永遠永遠都在你身邊,絕不會離你而去。”
但是今天?蘇文也沒多想,幸福的笑着把頭埋在柳嵐的懷裡。
柳嵐接過蘇文手裡的食品袋去廚房做飯,蘇文要給他幫忙,柳嵐笑着把她推到臥室讓她好好休息,說以後晚飯由他負責,她的任務就是吃的開心。
蘇文親了柳嵐一下,看着柳嵐走向廚房的背影忽然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來到客廳,伸手從書架上把影集拿了下來,一頁一頁的翻看。
柳嵐在廚房把頭探了出來說:“怎麼文文,忽然想起看影集了?”
蘇文一笑說:“反正沒事兒,很久沒看了。”
說完又繼續的往後翻,忽然蘇文看到了那張她和柳嵐蹲在草坪上的照片,她呆住了,那上面,有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兒,正低着頭在地上捉蟲子。
柳嵐鍋裡燉着牛肉和蘿蔔,米飯還在電飯煲裡悶着,他暫時沒什麼事兒就走過來挨着蘇文坐下,摟着她的肩頭說:“怎麼了?”因爲柳嵐看見蘇文在呆呆的發愣就問了一句。
蘇文也回過神來說:“沒什麼。”
不過下一刻柳嵐看到了蘇文手裡的那張雙人照,那張裡面多出個小男孩兒的雙人照,柳嵐看了一眼蘇文,他覺得蘇文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不對勁。
他試探的說:“這張照片?昨天在臥室我還給你看過呢。”
蘇文一怔,滿臉愕然的說:“昨天?你給我看過這張照片?”
“沒錯,就在臥室的牀上。”
“昨天?……算了,沒什麼,可能我忘了。”蘇文神色有些茫然的說。
柳嵐看了一眼蘇文,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那裡不對?昨天的事情妻子這就忘記了?
忽然蘇文抓住柳嵐的右手,滿是關切的問:“老公,你的手是怎麼了,怎麼有個這麼深的傷疤?”
柳嵐這一次真的讓蘇文的話給驚呆了,他看着蘇文,他儘量使自己的神色保持着冷靜,他怕嚇壞妻子,他想了一下說:“這個傷……文文,你不記得了?”
“我?我沒有印象……”蘇文滿臉疑惑的說。
柳嵐的頭又開始疼了,疼的象是要炸開了一樣,不過他還是儘量忍住,苦笑了着說:“是我們前天一起炸魚的時候燙傷的。”
“前天?我們一起炸魚?我還想明天買點鯽魚給你炸着吃呢,怎麼……咱們前天也做魚了麼?”蘇文一臉迷茫,似乎是在儘量回憶。
柳嵐看着妻子,他的頭有點開始混亂了。
忽然柳嵐想到了一個一直以來都沒有意識到的問題,他似乎覺得不太可能,但發生的一切又無法解釋,他咳嗽一下,坐在妻子的對面,用手愛撫着妻子的臉頰。
蘇文也握着他的手說:“老公,這幾天你怎麼了,我好害怕!”
“沒事兒的,文文,今天是幾月幾號?”
蘇文疑惑的看着他說:“老公,你說什麼?”
“你知道,我最近一直憋在家裡,忘記了,呵呵!”柳嵐給自己找了個藉口。
蘇文把頭靠在他肩上說:“今天是7月17號。”
“什麼?”柳嵐“蹭”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把蘇文嚇了一跳。
蘇文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樣,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眼前的妻子,他知道,這可能是唯一的解釋,爲什麼明明妻子已經去世,然而在自己醒來的時候她又陪在他身邊,因爲,他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妻子遇車禍的前幾天。
這可能嗎?的確,這不太可能。但是眼前的一切又如何解釋?自己記憶中親身經歷的那場車禍、妻子臨別前痛苦和依依不捨的眼神、讓他疼的撕心裂肺的那場葬禮……
一切,是自己回到了從前?還是,只是一場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