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歪心思
“不用和太太說,你自去忙你的就好。”冬雪瞟了一眼
外頭,一抹笑意自嘴角掠過,爲什麼要和太太說啊,她們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真的不用和太太說嗎?”小廝看着冬雪有些擔心,太太可是交待過他們的,有什麼異常一定要和太太說,現在,外頭有人打探不說嗎?
劉媽媽也笑,“你忙你的去吧,這裡沒事。”
“是,劉媽媽。”
兩人看着小廝退下去,劉媽媽交待着冬雪,“你比較心思,這裡咱們人生地不熟的,家裡這些人這些事你就多耽點心,外頭的事情也多經着點心。”
“媽媽放心吧,奴婢會小心的。”
一路走到了現在,冬雪心裡不是沒有感慨的。
她和冬雨這些人不過就是個奴婢,如果不是太太,不是老爺信任她們,一路東奔西走的把她們帶在身邊,她們哪裡會有現在?想想當初的鎮子上,和她們一塊被人挑着買的一批小丫頭,到現在人都在哪?
頂多也就是鎮上的富戶人家當個妾吧。
看着過的極好,富貴華衣的,可她卻敢親口承認,別說以前,就是加上現在,甚至是未來幾年內,都絕不會有丫頭會比她們幾個一樣走的遠。
誰能走出小鎮?
她們這一路,離開家鄉,奔赴萬山,開如歸樓,學醫術,跟着太太學了多久,懂得了多少?就是一般的富人家的小姐,都不如她們幾個吧?
如今,竟然又一路到了皇城。
這可是天子腳下啊。
站在院子裡,冬雪的心情激動,又帶着幾分些許的茫然和悵然,以及隱隱的興奮——對前路迷茫,對未來的悵然,以及那一份期待,讓她不能自已。
但不管如何,她想,她一定會用心的服侍太太一家。
這裡,就是她的家。
而這人家裡的人,都是她的家人。
她已經沒了一次家,那次她是被拋棄的,被賣掉的一個,當初,是太太給了她一個家,給了她一次機會,信任她,那麼,她這條命就永遠都會是太太的。
這一輩子,此身,雖死,而不辭!
“冬雪姐姐,你在想什麼呢,我都叫了你兩聲了呢。”冬雨帶着幾分疑惑的聲音響起來,順手拽了一下冬雪的手臂,“冬雪姐姐,你要的絲線買回來了,你看看可是這個顏色?”
冬雪回神,看了眼冬雨手裡的各色絲線,笑着接過,“嗯,就是這種的吧,你這幾天有空了和我分一下線,我看着太太和哥兒戴着的絡子都舊了,咱們再打兩個新鮮的樣式給換着戴。”其實冬雪是去了一次街上,發現京裡這些人戴的絡子都是顏色偏亮眼的,而伏秋蓮和辰哥兒身上戴的卻是偏素色,就想着換一換。
至於連清的,冬雪是從來不動的。
除非是伏秋蓮親口吩咐她。
對於這一點,她心裡的分寸和把握真的拿捏的很好,不但自己不往連清身邊湊,還不讓冬雨幾個湊。她和冬雨更是說的清楚,不能讓太太誤會,自誤了前程。
冬雨當初聽着還覺得冬雪多事。
她又沒有那個心。太太待她那麼好,自己怎麼可以這麼的忘恩負義呢,不過後來跟着伏秋蓮在外頭見多了看多了,對於冬雪的話也就慢慢放在了心上。
如今,更是嚴格執行中。
冬雨嘻嘻笑,“好啊,我也要給自己編一個。冬雪姐姐,你編的絡子花樣好,你幫我也編一個戴着玩吧。”
“你也好意思說,我是給你編絡子的?”冬雪瞪她一眼,看着她嘻嘻哈哈的樣子,又氣又笑,“你啊,多大了,馬上都是能成親的人了,還一身的孩子氣。”
冬雨跺了下腳,“姐姐!”
“別和我使性子,你到是和我說說,心裡可有人了?”冬雪沒有如同以往一般,冬雨一不依就笑着把話題轉開,這次卻是直接拉了她走到一側,低聲道,“你心裡真的沒有個打算?和姐姐說,有喜歡的人嗎?”
“姐……”冬雨的小臉一下子紅了起來,緊緊的咬着脣,哪裡還有平日的爽朗和落落大方,恨不得馬上扭頭就跑,“姐,你怎麼問人家這個。”
“我有什麼不好問的,咱們現在這個樣子,你我就是親姐妹,都是沒有爹孃作主的,太太自然是一心爲着咱們,可太太心裡裝了多少事?姐幫你想不應該嗎?”
“姐姐,我,我……”臉色通紅的冬雨吐了下舌頭,紅撲撲的小臉,黑幽幽的眼珠來回的轉,最後,跺了下小腳,丟下一個人名扭頭就跑了。
留在地下的冬雪卻是閃了下神。
延風,竟然是延風……
那個不如莫大穩重,沒有華安靈活,站在他們幾個人身邊,只會覺得讓人平常,普通的看不到第二眼的延風。
冬雨竟然也……
爲什麼用也?自然是還有人也是喜歡延風的。
這個人是?
冬雪輕吁了口氣,眸光微閃間,慢慢的笑了起來。
屋子裡,伏秋蓮看着滿臉通紅跑出去的冬雨,扭頭看了眼後頭跟着走進來的冬雪,挑了下眉,“剛纔隔着窗子看你們兩個在嘀咕,這會冬雨臉又這麼紅,說什麼了?”
“哪裡有什麼,還不是冬雨那丫頭淘氣,我剛纔選了幾樣絲線,想着給您和哥兒還有姐兒編兩個絡子換着戴,沒想到這丫頭孩子勁兒發作,非纏着讓我也給她編一個。”
“這有什麼啊,你就給她一個唄。又不是什麼東西,你編的最好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伏秋蓮是信以爲真,直接讓冬雪多編幾個,到時誰要就給誰好了。
冬雪笑着點頭,“太太說的是。”
回到了屋子裡頭,冬雨一頭撞進來,神情有些惶恐,“姐,好姐姐,你剛纔沒和太太說吧?真的不能說啊。”要是和太太說了,她得羞死!
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可以去暗自喜歡男人呢?
她會沒法活下去的。
冬雪瞪她一眼,“我是那樣的人嗎?”
一聽這話,冬雨的心頭就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有冬雪姐姐知道,在她的心裡,冬雪姐姐知道真的沒什麼,她和冬雪姐姐哪裡分彼此啊,冬雪姐姐不會笑她,更不會出賣她的。
“姐姐,你一定不能說啊,我去忙了。嘻嘻。”
望着一溜煙跑走的冬雨,冬雪搖了下頭。
眼神裡透出一種幽幽的光芒。
剛纔,自己爲什麼沒有和太太說?
這個想法幾乎是才一起來,她立馬就給狠狠的掐了下去,不能想,冬雪,你不能再想下去!
換了身衣裳,喝了杯水,冬雪趕緊走出了屋子。
她這會不能一個人坐在屋子裡。
得出去忙才成。
屋子裡,連清把懷裡的小妞妞放到伏秋蓮懷裡,看着女兒胖嘟嘟小蘋果似的臉蛋,他最終是忍不住學着自家娘子的樣伸手掐了一下,然後,終於理解了自家娘子的做法。
果然是手感好!
看着他眼神微閃,伏秋蓮伸手拍他一下,“在想什麼呢,趕緊走,你不是說辰哥兒還等着你去溫書麼,這可是我女兒,只許我欺負,不許你捏。”
被說破心思的連清嘿嘿一笑,“娘子說什麼呢。”
“趕緊走吧,辰哥兒還等着你呢。”
把連清趕走之後,伏秋蓮笑嘻嘻的捏一下女兒的小臉,“寶貝看看,孃親對你好吧,剛纔可是救你於水火之中,不然,你的小臉可是要被你爹爹給捏嘍。”
小妞妞對着她嘻嘻笑,咧嘴露出滿滿的口水。
相較於辰哥兒,小妞妞的性子是很好的。整天傻妞似的笑嘻嘻的,除非她餓了或是不舒服了纔會哼唧兩聲,可以說小妞妞除了睡覺前認人,得讓伏秋蓮抱之外,幾乎就沒有別的壞習慣!
當然,你得排除小孩子啃手指,咬手等自發的行爲。
這是每個孩子都會有的。
不能怪妞妞。
書房裡頭,連清看着辰哥兒,一臉的嚴肅,“你就是給我這樣背書的嗎,我問你三個地方,竟然一個地方都沒背下來?”
“爹爹,我——”辰哥兒的小腦袋幾乎要垂到桌子底下去,他明明之前真的會背了,而且背的很熟練,可爲什麼爹爹一問,自己就給忘了呢?
連清本來是想發火,可看着眼前低頭,一臉緊張的兒子,猛的想起了伏秋蓮的某些話,在心裡嘆了口氣,用力壓下了心裡頭的火,儘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溫和,“你和爹爹說說,爲什麼背不下來?”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都背下來的。”
辰哥兒垮着小臉,他也很想哭的好不?
連清還想發火,最後去忍住了,點點頭,“那好吧,咱們今天不背書,你描紅吧,這幾張大字,給我抄一百遍,什麼時侯抄完什麼時侯吃晚飯。”
看着連清轉身走出去的背影,辰哥兒倒是怔了一下。
就這樣放過他了?
爹爹沒發火,沒有打他手心,甚至都沒有罵他?
辰哥兒幾乎有種不敢相信,越想越覺得不真實,怎麼可能呢,換做以前,最起碼也得是打手心啊,可下一刻,他又猛的跳了起來,得趕緊寫大字。
不然晚飯沒的吃,會餓肚子的。
屋子外頭,連清擡頭看了眼太陽,有些鬱悶。
自己的兒子怕他?
這段時間不是挺好的嘛,怎麼一考起他的溫書來,這小子心裡就緊張呢?這些都是伏秋蓮以前在萬山時和他說過的話,連清當時雖然不以爲然,但並不見得沒看出這個問題。
所以,一路上他刻意和辰哥兒相處。
父子兩人的關係也的確更好,更和諧了一些。
辰哥兒甚至能抱着他的脖子撒歡,纏着讓他答應他學騎馬。他以爲這小子已經不怕他,事實上前段時間也真是這樣的,可爲什麼一開始溫書,又故態復萌?
他着實有些不解,可又覺得懊惱。
一個怕他的兒子啊。
這讓他怎麼教?
不過,連清的心思也只是一閃而過,眼底多了一抹屬於他打小就有的堅毅,他還就不信了,他這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的,都考到了皇城,被點了知縣。
什麼樣的難事沒見過,難道還教不好一個兒子?
他轉身,大步走了進去,就坐在辰哥兒的身側,辰哥兒寫大字,他就坐在一側看自己的書,如今他是無官一身輕,雖然去吏部報了道,但以他的資歷和人脈,只能是慢慢等。
周大人又對他不理不問的。
開始聽到的時侯連清心裡失望沒有,但失落卻是有的。
自己在萬山經歷了多少危險?
幾次都是一隻腳堪堪邁到了黃泉路上。
雖然不是周大人所爲,但讓自己去萬山之前,他真的一點不清楚那裡頭的事?如今自己把隱王的事給挑了出來,一家幾口差點把命都喪了,周大人竟然拒門不見?
不過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一剎那罷了。
隨即他就平和了下來。
人啊,得感恩。
當初要不是周大人舉薦他,自己現在說不定還在家裡等着吏部給排空缺呢,這麼一想想,連清的心態就真的平和了下來,事到如今,且看看吧。
有些事,急不得的。
晚上,夫妻兩人把兩個孩子各自哄睡,連清拿了本書坐在了窗前,伏秋蓮看着他笑,“相公這幾天的氣色是看着越來越好了,看來,心裡有了想法?”
“嗯,咱們慢慢來吧。”連清放下手裡的書,燈影下,看着眉眼盈盈的伏秋蓮,微微一笑,“只是,讓娘子帶着孩子隨爲夫住在這種地方,爲夫我心中慚愧的很。”
“你啊,這些話我不愛聽。”伏秋蓮瞪他一眼,多餘的話也不想說,孩子都兩個了,還說什麼受累不受累的,不過這話她可不想再聽話,挑了下眉,“要是讓我再聽到相公這樣的說話,我可是會覺得相公沒把我當成一家人的。”
“怎麼可能呢。”頓了一下,連清對上伏秋蓮盈盈如波的眉眼,搖頭一笑,“是了,是爲夫的錯,不該和你說這些話,請娘子放心,以後爲夫絕不會再說這種話了。”
伏秋蓮便也跟着笑,“可不就是這樣?我記得我早和你說過,咱們即是夫妻,夫妻一體,你在哪裡,我帶着孩子在哪裡不是應該的?怎麼會是受累呢。”
“再說了,有多少人想住進這驛館裡頭還進不來呢。”
伏秋蓮這話說的很是俏皮,不過卻也是事實。
雖然他們只是芝麻綠豆大點兒的官。
但對於外頭那些平頭百姓,商家之輩來言,官身就是官身,哪怕是綠豆芝麻大兒點的官兒,那也是官兒。
是他們那個身份地位所不能企及的高度!
燈影搖曳,夫妻兩人在窗前說話,伏秋蓮看着連清,想着這段時間自己心裡一直想着的一件事,不知道是要和連清說還是不說,不說吧,她心裡總會有那麼一點遺憾。
可說吧,現在好像又有點不是時侯。
倒是連清看出了她的猶豫,不禁笑了笑,“娘子,你知道你有一個習慣嗎?”
“啊,什麼習慣?”伏秋蓮眨眨眼,一頭的霧水。
連清就笑,“你啊,一遇到猶豫不決的事情時,就會習慣性的攏眉頭,左邊的眉皺的較深……”
“……”
伏秋蓮有點傻眼,她有這個習慣麼?
她怎麼不知道,爲嘛爲嘛爲嘛?
一側,連清看着她糾結的樣子,忍不住一聲低笑,他家娘子有時侯真的很可愛,放下手裡的書,他輕輕握住伏秋蓮的手,“讓我來猜猜,娘子是不是在想如歸樓的事?”
“啊,你……”怎麼知道的?這話說到一半,伏秋蓮就給嚥了下去,能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習慣,連清能猜到她的心思也不算什麼了,她索生點了下頭,徑自開口道,“嗯,其實,自打知道咱們要來皇城的時侯,我就在想一件事情。”
“娘子是想把如歸樓開到皇城來?”
對上連清幽幽的雙眸,伏秋蓮笑着點了一下頭,“我有些不自量力是不是?可我到了這個地方之後,心裡的想法更加深了,是真的想試試。”
這可是天子腳下,是,危險多,環境複雜。
但相對的,機遇也會多不是麼?
她知道連清會勸她,而且現在她也真的沒想到什麼法子能說服連清,說服伏老爺,她更知道現在連清的前路未卜,真不是她這裡再折騰的時侯。
可她人都到了皇城,要是不試上一試,她會很不甘心的,她的如歸樓要是能開到皇城,以後整個國朝都有如歸樓的分店,人人提如歸而眉開眼笑。
這就是她的目標!
回過神對上連清望着她平靜的眼神,伏秋蓮有些心虛,相公還在等着選官呢,自己現在應該關心更多的是他的事,“相公你放心,我不會現在就動手的。我也只是想想,呵呵,想想罷了。”不過她會暗中看地址,準備的。
沉默了一下,連清突然看着她開口,“如果你想好了,真的很想的話,那就開吧。就開在皇城,如同你開在咱們縣,開在萬山縣以及周邊附近鄰縣的一樣,爲夫支持你。”
“啊,相公,你……不攔我?”
伏秋蓮有些暈,連清沒攔着她,相反的,還勸她,要是想了,就動手吧?她看着連清,有些沒反應過來,“相公,你剛纔說什麼,讓我怎樣?”
看着她的樣子,連清撲吃一笑,“娘子,你有沒有發覺,你真的很可愛?”
伏秋蓮忍不住就抽了下眼角,再看連清就咪了眼。
連清被誰附身了不成?
她眼底的懷疑愈發逗的連清好笑不已,“娘子,你這個樣子,哈哈。”眼看着伏秋蓮瞪大的美眸裡多了幾抹怒意,連清趕緊收斂自己的笑,正了正神色,“娘子,我剛纔說的你沒聽錯,要是真的有心,你就把如歸樓開起來吧。”
“可我怕耽擱你。”
不是都說,當官的不可以做生意麼。
萬一日後那些人拿她的酒樓來說事,連清會很麻煩吧?
“不會的,你想的那些不會有的。”連清看着伏秋蓮的臉色,似是知道她的想法,笑着給她解釋,“本朝有例,官員自是不可以經商,甚至是掛名都不可以,但卻不禁止官員身邊的人,但生意必須是清正,公平的,一旦被查出有官員庇護,是立馬會被免職的。”
“爲什麼會這樣?”要知道雖然官員本身不可經商,但官員身邊的人,只要做到了一定的程度,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吶,就是宰相身邊的一隻狗還會被人高看幾分呢。
當官的身邊家人行商,還說他親口說什麼?
要討好他的,自然會一心想着送好處的。
連清失笑,“你想的雖然也是個問題,不過卻疏忽了本朝的一個特色,當朝是鼓勵國人經商的,而且,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家裡有經商的官員,終其一生不能入閣,不能走清官之流。”
所以,這在一定程度上又限制了一些人。
但最主要的,伏秋蓮還是被連清的另一句話引起了好奇,當今聖上鼓勵國人經商?
她覺得很是有幾分不可思議。
一般的皇上,甚至是稍有些體面的人家,不都是覺得商人是上不得檯面的,所謂的士農工商,要知道這商可是排在最後一位的好不?
連清看着她坐在那裡眼珠來回轉,就知道她還沒想通,笑着幫她續了杯茶,“娘子別想了,我和你說,先皇抑制商家,在之前,商是除了賣身爲契的下人之外,最不入眼的,誰要是說自己是商家,那是被人笑話的。”
“所以,新皇就大力推廣,爲了擡高商人的地位,甚至允許官員身邊的人經商?”
“嗯,而且,當今聖上還特意迎了一位商家之女入宮爲妃,聽說,還很得寵呢。”
“……”
幾乎在一瞬間,伏秋蓮就在腦海裡勾出了一位手握大權,掌控天下,意氣風發的的新皇,爲了讓自己的國家更加的強大,他寧肯推翻自家老爹的政令……
“我覺得這個皇帝挺好的。”
連清失笑,“嗯,是挺好的。”一個皇帝的好壞,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就有了結論呢,而且還是單以一件事來論好壞?也只有他家娘子這麼簡單的人了吧。
次日,伏秋蓮趁着連清在和辰哥兒上課,自己特意抱着小妞妞去和伏老爺說話,當聽到伏秋蓮說要把如歸樓在皇城開起來時,伏老爺先是一驚,繼爾又覺得應該是這樣。
隱隱的,他就是有這麼一種感覺。
他覺得自己的女兒一定會這樣做的。
不過,他看向伏秋蓮,“這可是大事,而且花費不少,雖然你另外有幾家如歸樓的生意在賺錢,但皇城這裡可是天子腳下,一點都錯不得,你什麼樣的準備都得做好。甚至,賠的心理你可有?”
“爹爹放心吧,女兒心裡都有數。”輕輕拍了一下抓了自己的玉佩往嘴裡塞的小妞妞,伏秋蓮瞪她,“不許再吃這個,不然打你。”
小妞妞委屈的放下手裡的玉佩,扁了扁嘴。
伏秋蓮趁着她要哭沒哭的當,趕緊把一側的棗糕塞到她嘴裡一點,手裡放一小塊,“來,我們妞妞吃這個。”看着小妞妞眉開眼笑的啃,安撫好女兒的伏秋蓮扭頭對着伏老爺微微一笑,“爹爹,連清也同意的。”
“嗯,那也不急,你即然有這個心,這事咱們可以慢慢來,選址,找地方,甚至熟悉城中情形都是必須的。”伏老爺看着在心裡打定了主意的女兒,瞬間在心裡過了一頓需要注意的事情,最後,把最先的幾個說出來之後,他看向伏秋蓮,“還有就是,你得先看看連小子這邊。”
“畢竟,你們這次過來,是他的事。不可能因爲你的事而耽擱他的正事。”在伏老爺看來,生意要做,但連清選官的事情纔是正經事,不能被這些事給耽誤。
伏秋蓮翻了個白眼,“爹,我纔是你親生女兒。”
“爹知道,可連小子好,你纔好啊。”
“……”對於伏老爺的妻憑夫貴,伏秋蓮很是有些不贊同的,不過卻被她藏到了心裡,老爺子是爲她好,再說,雖然她是有些不贊同,但卻不得不承,連清好了,這個家纔好這事是真的。
門外,看着自家女兒抱着小妞妞走遠的身影,伏老爺的眼神有些複雜,曾幾何時,他的女兒走的這麼遠了,而且,還是越來越遠的那一種?
會不會有朝一日,自己這個當爹的想追都追不到?
一天天過去,伏秋蓮等人的生活日漸安穩,平靜了下來,連清在平靜的等着吏部消息,伏秋蓮卻是時不時的和冬雨幾個出去走走,帶着莫大幾個在幾條街上逛。
想的就是找個合適開如歸樓的地方。
不過這事不急,慢慢來就是。
時間流逝,轉眼她們在這裡安穩的過了月餘,而遠在幾千裡之外的連家老屋,連老爹卻是看着手裡的信在心裡動起了念頭,兒子竟然去皇城了?
那是什麼地方啊,天子腳下!
住着皇上,皇子,各家王公貴族的地方啊。
誰要是這一輩子能在那裡住,下輩子還能沒個好?再說了,就他這一把年紀,就是真的住,能住個幾年啊,老爺子眼珠子來回的轉,是真的動了心思的。
可真的要過去?
想想以前的事情,老爺子有些猶豫不決。
門外頭,有女人高嗓門的聲音響起來,“爹,爹,家裡有肉嗎,我都要餓死了。”頓了一下,高嗓門立馬再次響了起來,“喲,這不是金子嗎,還站在那裡做什麼,趕緊的去煮飯啊,你是想餓死我和連非嗎?”
是的,連非,這個女人是連非的老婆。
連非二年前被放了出來。
終究是連清的親弟弟,劉大人不可能關他一輩子。在裡面關了幾年之後,連非幾乎是整個人大變了個樣,面黃肌瘦的,才被放出來的幾個月,晚上睡覺都是做惡夢的。
李氏就整晚整晚的陪着。
每天哭天抹淚的。
連老爹吧,你說看着親兒子成了這樣,還是打小最疼的老來子,老小,能不心疼嗎?再說他本來就耳根子軟,如今老大一家過的好好的,不用他操心。
至於老二這一家子,連老爹是直接就死了那份心思,管什麼管啊,別把自己給氣死了。對於連清,這可是他心頭最大的驕傲,他這一輩子就養了這麼一個好兒子啊。
要不是連清,他現下哪有這麼好的日子過?
不用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牀下田,想睡到什麼時侯就睡到什麼時侯,這日子多好?還有奴婢服侍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這方圓幾十裡的村子,誰不羨慕他的日子?
可人都是不知足的。
連老爹在經過了幾年的富足生活之後,心思就動了起來,前年給連非娶了個媳婦,這女人呢,別的沒有,就一張嘴,會說,幾乎能把死的說成活的。
這下把個連老爹給哄的。
這整個家裡現在說田氏是一家之主都不爲過。
連老爹可是個大男人,你讓他去操持家務?李氏是被休過的,如今還是死皮賴臉的住在這,要說連老爹之前還對她有點心思,可經常對着金銀兩女,眼裡還能看的見李氏?
李氏不滿,頭幾年也是追着金銀兩女罵的。
結果兩女直接和她對着幹。最後捅到連老爹那邊,李氏是被連老爹一頓臭罵,甚至要趕她走,李氏出去之後能去哪裡,就這麼一招,直接把她給整焉了啊。
可田氏不同啊。
連非再不濟吧,他是連老爹的親兒子!
田氏是連老爹給作主,連家給連非明媒正娶回來的媳婦,不是李氏這個被休掉的女人能比的,再加上田氏嘴會說,會奉承,哄的連老爹這個公公高興啊。
這一下子,整個家裡作主的立馬成了田氏。
不過田氏也不敢太對金銀兩女怎樣。
聽說,這可是當官的老三一家留下來的,萬一自己把這兩丫頭得罪狠了,她們去告狀怎麼辦?田氏就覺得以前這一家子腦袋簡直都是在抽風。
當官的啊,別人家可是求都求不來的。
他們老連家可好,把人給得罪的死死的,據說,這當爹的還把人給曾經趕出去過?田氏暗自翻着白眼,真是個老糊塗!拉着連非進了屋,田氏笑嘻嘻的,“爹,我和連非來看您,昨天一天我身子不舒服沒來,您還好吧?”
“嗯,好着呢,吃飯沒,沒吃的話讓她們兩去做。”
“爹放心吧,我已經和金子說了,隨便做點就好。”田氏笑咪咪的,剛纔她在外頭可是說了足足有五六樣的菜,這會當着連老爹的面就成了隨便做,不過她可不覺得這有什麼,根本沒當回事。
“爹您拿的是什麼,是三伯來的信嗎?”田氏眼珠轉了轉,最後落在了連老爹放在桌子一側的信上,眼前就是一亮,“爹,是不是三伯要回家了?呵呵,這樣好,總歸是一家人嘛,熱鬧一下也是好的。”
“回什麼回啊,他還記得有這個家?”連老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語氣裡帶着幾分指責,“估計都快忘了有我這一個爹了。”
田氏笑咪咪的勸,“怎麼可能呢,您看看,三伯可是沒少往家裡帶東西,還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要是沒有您,三伯可不會這樣掛着我們的。”田氏說的這是心裡話,她可不像連非母子三個,三人腦袋估計都被門板給夾過吧。
你們過自己的日子,好好的非要針對人家做什麼?
相反的,連清真的好了,你們的日子能不好?
而且她還看的清楚,這個爹再不好那也是親爹。你再看看,要是真的沒了連老爹在,就人家連清幾年不回家一趟,再加上以前連非他們那樣的待人家。
誰要是再會回來這裡,那他就是傻子!
換了自己,自己也不會回來的。
不過現在嘛,她嫁的可是連非,所以,算計連清是正常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嘛,她笑了笑,幫着連老爹續了杯,裝做順手的樣子收了信,“這信媳婦幫您收起來?”
“嗯,你收着吧。”
田氏回頭就把信帶了出去,連非還覺得奇怪呢,“哎,我說你把信往哪裡拿?爹要是過幾天找不到,又會鬧起來。”說着話的連非眼底掠過一抹怨毒。
自己在裡面被關了幾年,拜誰所賜?
連清夫妻!
希望你們一輩子別回來,不然,他是一定不會完的。
呵呵,他卻根本就是忘了一件事,你和人家沒完,你把賬算在人家頭上,那你怎麼不想想,當初你是爲什麼會進去,你又是想着算計誰的?
連非卻是直接不想這些,他就是覺得這所有的錯都是連清夫妻的,要不是你們,我能被關這麼久嗎?
別說什麼當初不當初的。
那會的伏秋蓮,當時不是沒受傷害麼?
所以,連非是覺得自己恨的理直氣壯。
他在裡面被折磨了好幾年,差點死在裡面。
他還不能恨?
不過現在的連非卻是學的更精了,這些話只是在心裡想想,他不會說的。和誰也不說。
田氏瞪他一眼,“你嚷嚷什麼呢,我就是想看看這信裡都寫了什麼,爹那麼大的屋子,裡面有多少東西?你不想知道他和爹都說了些什麼?”
“我……”
真是沒用,想就想嘛,看他那個一臉便秘的勁兒。田氏暗自翻了下白眼,伸手推了一把連非,“好了好了,你幫我在家看着吧,我去去就來。”
“你要去哪?”
田氏壓低了聲音,“我找人看信去。”
兩刻鐘後。
田氏腳步匆忙的走了回來,屋子裡關上門,連非看着她就皺了下眉頭,“大白天的你關什麼門吶,沒事幹了吧。”
“你說,你那個好三哥現在在哪呢?”
田氏一臉的神秘,隱隱帶了幾分激動的語氣看的連非有些不悅,“你那麼關心他做什麼,你再看不上我,現在我纔是你男人。”
田氏冷笑,“你也不用那個語氣,我倒是想看上人家了,可惜人家也不會看上我。我啊,也就和你這樣的一塊混日子吧。”
“你知道就好。”連非的語氣有些不善,可他還真的有些不敢輕易招惹田氏,眼看着兩人就要吵起來,他怕田氏給他再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就起身向外頭去去。
我惹不起我躲的起好不?
田氏卻是一把拽住他,“哎哎,你知不知道,你那個好三哥,他去長安了,長安啊,皇城,是皇城,皇上住着的地方,他們一家啊,都去了。”
“那又怎麼樣?”連非有些黑臉,用得着再拿這些話來打擊他嗎?他是連非,在他爹心裡,一輩子都上不得檯面,比不了連清的連非!
“你不想去嗎?”
“去,去哪?”連非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田氏,看到了她眼底那隱隱的激動和興奮,連非心頭一動,他猛的瞪大了眼看向田氏,“你,你不會是想去皇城吧?”
“爲什麼不可以去?”田氏笑嘻嘻的看着連非,語氣篤定,“他不是你哥麼,你們可是一個爹的親兄弟,以前他讀書時你也是下田養過他的,現在爲啥不能讓他幫你一下?”
“可,可是我們之前吵過架……”而且,想起幾年前那次的事,還有伏秋蓮冷若冰霜,刀子一樣的眼神,連非就覺得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那個女人。
“這有什麼,誰家兄弟沒個吵架鬥氣的時侯,但你們一個爹難道是假的?”田氏說的有些不以意,笑嘻嘻的看着連非,眼一眨已是一個主意,“再說,不是還有爹嗎。”
“你是想?”
田氏一挑眉,“明天你聽我的。”
次日一早,用過早飯,田氏親自幫着連老爹點菸,又很是殷勤的幫着老爺子倒茶,“爹您喝茶。”
“唔,放那吧。”連老爹眼皮動了一下,身子往後一靠,這就是準備要抽菸了,換做平時,田氏會在這個時侯轉身出去了,可這次她卻只是笑盈盈的站在那沒動。
連老爹終於又動了一下眼皮,“還有事嗎?”
田氏咬咬脣,面上多了一抹猶豫,“爹,我昨個兒下午出去時,突然聽到了一句話,也不知道好不好和您說……”話是這樣說,可田氏卻是不等連老爹說什麼,徑自道,“兒媳聽人說三哥不孝呢,說三嫂的爹可是跟着女兒去了皇城,享了大福,卻偏放着公公您在家不管……”
“胡,胡說,誰說是三子不讓我去的?是,是我自己不想去。”連老爹直接就拍了桌子,雙眼瞪起來,“你聽誰說的,給我去打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