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生一夢,伏秋蓮之45,找上門
枝兒幾乎是懷疑自己聽錯了,她瞪大了眼,“少奶奶,您說錯了吧?二少奶奶哪裡有提醒您什麼?”
提醒表姑娘?
二奶奶有說這句話嗎?
她怎麼一個字兒都沒聽到哩。
她眨巴眨巴着眼兒,一臉狐疑的樣子逗的文蓮和素淺兩個都笑了起來。
偏枝兒還不知道文蓮兩人在笑什麼,只是嘟着嘴跺了下腳,“少奶奶,素淺姐姐!”
文蓮看着她搖搖頭,轉向素淺,“你和她說。”
素淺笑着屈了屈膝應個是字,只對着枝兒抿脣笑道,“二少奶奶雖是字裡行間一個字兒都沒說要防着表姑娘,可她卻說了一件事兒啊。”
一件事兒?枝兒轉了轉眼珠,就差整個人扒到素淺身上,“好素淺姐姐,你快和我說吧。”
再不說她都要急死了有沒有?
素淺白了她一眼,伸手指指她的額頭,“你呀,都跟着少奶奶這麼久了,性子還是這般的毛躁,也不知道學着穩重點,看你以後吃虧去。”被她這麼瞪了一眼,枝兒只是嘿嘿傻笑,一邊抱着素淺的手臂晃個不停,“有少奶奶和素淺姐姐呢,誰敢給我虧吃啊?”她早就想好了,這一輩子就跟着少奶奶!
“少奶奶肯定會幫我的。”
看着小丫頭一臉篤定,對自家主子滿滿的全是信任的眼神,素淺暗自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也不枉自家主子救她這一條命了。
斂回自己的思緒,她笑着看向枝兒,“剛纔二少奶奶不是說了麼,表姑娘過去她那裡了。”
“是呀,我聽到了。”可表姑娘去二房,雖然以前沒怎麼聽說和二房走動的近,但也沒什麼呀。
“你啊你,真真是榆木疙瘩!”素淺搖搖頭,一臉的無奈狀,“你肯定都沒仔細聽二少奶奶的話,你說說,二少奶奶都說了,表姑娘之前從不曾去過二房,今個兒卻是突然帶着人就過去了,而且問的還多是咱們主子有身孕的事,再加上這話是從二少奶奶嘴裡說出來的,你說,這事正常嗎?”
“呃,不正常——”纔怪呀。枝兒看着素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憤憤表情,喉嚨蠕動兩下,把口水吐下去,啥聲也不敢出,直接就只有一個動作——點頭,可實際上心裡卻是納悶死了,就這樣,少奶奶和素淺姐姐就能斷定表姑娘有問題麼?
她撓了撓頭髮,沒敢再問!
素淺輕輕的拍了她一眼,“有什麼好想的呀,還不趕緊去幫主子端燕窩?”
“哦哦哦,我這就去。”
文蓮坐在一側的葡萄架下,嘴裡拈了顆松子慢慢的嚼,看着枝兒孩子氣的跑走,看着素淺一臉無奈的愁容,她眼珠轉了兩轉,不禁就是撲吃一聲笑,“素淺,我怎麼突然覺得你好像好幾十的嬤嬤,更好像是枝兒她娘啊。”看看剛纔那一席話,再看看素淺的眼神。
這娃,簡直就是神了好不。
“姑娘您還取笑奴婢,奴婢都快愁死了好不?”怎麼就這麼個小笨蛋呀,哎,以後這性子要是不改,得吃多少虧?她愁容滿面,“這丫頭,嫁人後怎麼辦呀?”連姑娘這般的主子都吃了這麼些的苦,到如今還不被婆婆所心喜,哪怕懷着陳府的骨肉呢,陳老太太還不是該給白眼的就白眼?
文蓮聽到這裡笑的愈發明顯,到最後竟是樂不可支的哈哈笑起來。
半響,她看向素淺,“丫頭,你想的真遠。”
“姑娘,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好好好,我家素淺的話是正確的。”
主僕幾個一番說笑,又用了些點心,文蓮就回了屋。
兩個丫頭走出去,坐在靠窗前的大榻上,文蓮的臉上褪去幾分的輕鬆。
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凝重,以及些許的茫然。
以後的路,她要何去何從?
晚飯是文蓮一個人用的。
陳洛南本來是早早說好回來陪她的,可臨時有點事,去應酬了。
文蓮自然不會拿這種事情生氣。
多無聊呀。
滿滿一桌子菜她自己吃正正好!
可莫名的,情緒卻是多了幾分的低落。
素淺小心冀冀的看了她兩眼,卻沒發現被文蓮瞬間掩過去的情緒,只當她沒在意,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不放心,只趁着幫文蓮夾菜的時侯上前低聲解釋道,“少奶奶您別多想,大少爺那是去應酬,是談生意呢,咱們陳府這麼大,都指着他呢,您,可別多心——”
“沒事,我知道分寸。”
枝兒也在一側笑,“大少爺可是說了,一會呀,請您給留着門兒,他定會盡早回來的。”
文蓮被自家這兩丫頭左一句右一句說的惱火,只嗔怪的瞪她們,“都給我收聲兒,誰也不許再多嘴,不然,不然我就罰你們兩個去外頭院子裡站着,嗯,每人頭上再頂一盆水!”她得意的看着兩女立時小手捂嘴的動作,哈哈笑起來——
哥哥罰人的法子真真是管用!
看看這兩丫頭這會,多老實呀。
晚飯後。
她靠在美人榻上咪着眼,兩丫頭坐在一側的腳踏下做針線。
主僕幾個時不時的說笑着。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直至,深夜!
文蓮把手裡的一篇遊記翻了又翻,最後,眼皮都快要撐不起來時,她啪的一聲丟了書,翻身睡下。
不遠處的素淺和枝兒兩人面面相覷的互看一眼,咬了咬脣。
“少,少奶奶,要不,奴婢去前頭院兒裡問問去?”
“問什麼問,你去和外頭的婆子說,關門,晚上誰來也不許開門。”
“少奶奶——”
素淺面帶幾分猶豫,少奶奶這會是生大少爺的氣。
可大少爺若是半夜多過來。
難道真的由着大少爺在外頭不給進?
待得明個兒消息傳到老夫人耳中,不知少奶奶又被傳成個什麼樣兒。
老是這樣下去,少奶奶在老太太眼裡就沒個好兒!
“出去,按我說的話做,要是讓我發現你們兩個打了折扣,回頭我也不敢留你們在身邊了。”
這話卻是說的就有些嚴重了。
但也可能自家主子是真的生了大少爺的氣。
枝兒求救般的看向素淺,以嘴形問,怎麼辦?
難道真要把大少爺關到門外頭?
素淺蹙了下眉,你問我,我問誰去呀,可這個時侯她卻只能硬着頭皮上前,“少奶奶您別動怒,奴婢這就去和外頭的婆子說,今個兒晚上咱們的院子誰來也不開門就是。”
“嗯,去吧。”
眼看着素淺屈膝走出去,枝兒繃着小臉上前,“少奶奶,奴婢給您端紅棗茶。”
“罷了,不用了,你服侍我睡下吧。”
卸下釵環,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眼前總是浮現陳洛南的臉。
他的笑,他的溫柔,他的輕聲細語。
可繼爾,文蓮又咕嚕翻了個身,狠狠的嚥了下口水。
最討厭說話不算數的男人!
明明說好回來陪她用晚飯的,結果晚飯不來。
明明說盡早回來,這都半夜了還不回……
想着想着,文蓮的眼皮沉下,不知不覺的睡熟。
次日早上再醒過來,已是天光大亮。
她自榻上爬起來,外頭始終聽着裡面動靜的素淺立馬掀簾走進來,“少奶奶您醒了?”
文蓮點點頭,由着她服侍自己穿好衣服,站在地下。
枝兒端了銀盆,帕子等物,兩女服侍她洗漱。
早飯端上來,花色繁多,色香味俱全。
文蓮也不禁覺得肚子有些餓,坐下來喝了半碗粥,吃了兩個水晶湯包,又夾了兩塊綠豆糕,桃花酥餅,直到整個肚子都被她塞滿,她方拍拍肚皮,一臉幸福傻笑的對着素淺兩女擺手,“多下的給你們吃,拿下去吧。”
“多謝少奶奶。”枝兒笑着屈膝道謝,心裡卻是開心的很。
少奶奶的吃食都很好呢,給她吃了,真好。
素淺卻是幾次看着文蓮欲言又止,最後,她趁着給文蓮捧茶的當,輕聲道,“少奶奶早上睡的熟,少爺一大早過來看了您,說外頭還有生意要談,又忙忙的早飯都來不及用就和管家出府去了。”她頓了下,輕聲勸着道,“少奶奶,大少爺待您是真心的,您可不能因爲這點子小事就和大少爺鬧彆扭呀。”
如果是以前的文蓮,素淺自是不用叮囑這些話的。
真正的文蓮在陳洛南跟前兒那就是老鼠見了貓兒,她是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
藏到老鼠洞子裡去!
那會的素淺只會勸文蓮,膽子大一些,再大一些……
可如今的文蓮……
素淺看着她一臉平靜的樣子,在心裡輕輕噓了口氣。
雖然她也不敢就說自己是猜透了眼前主子的性情,可她卻絕對敢保證,自家姑娘的性子萬一被真的惹火,那是能把整個陳府給鬧翻天的。不知道爲什麼,素淺也很少見文蓮在她們眼前發火,甚至蓮大聲說話兒都沒有,可着着實實的,她心裡就是有那麼一股子的感覺——
如今自家的這位主子,她不怕事兒!
更不怕陳府這些人。
甚至,素淺覺得自家主子這會都沒把陳老太太放在眼裡的。
不知道爲何有這麼膽大包天的想法,可事實上就是這樣的。
她嘴脣蠕動了兩下,擡眼看到文蓮輕輕瞟向她的眼神,驀的,素淺心裡涌起幾分心虛。
眼神閃了閃,她笑着上前,“少奶奶您別想太多,外頭的事情忙完,大少爺肯定就會回來的。”
文蓮掃她一眼,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再多說。
有什麼好說的呀。
失約就是失約,藉口就是理由!
一整個白天陳洛南都在外頭忙,他是真的遇到了個難纏的客戶,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酬,所以,府裡只是中午的時侯派人給文蓮送了個信兒,一天沒回府,文蓮倒是沒再多想,他是個男人,在外頭自然是有事情要做的,可她們主僕不知道的是,整個陳府,除了她們小院都颳起了一股子謠言風。
沒說別的,只說他昨晚去了紅樓,而且是在裡面當了新郎官兒!
右擁右抱的好不愜意!
不過是短短大半天功夫,這股子謠言風颳遍整個陳府內外。
文蓮主僕自然是不曉得這些的。
就如同前世裡有一句最經典的至理名言,知道老公出軌的,妻子永遠是最後一個。
文蓮是在傍晚在外頭園子裡散步時聽到的。
才用過晚飯,她覺得吃的有些多,便攜了枝兒和素淺兩女去院子裡走走。
沒想到這一走好嘛,就走出一場風波。
身在假山後頭的兩個婆子說的正歡呢,雙眼冒光,口水吐沫星子橫飛的。
其中一個陰陽怪氣的笑,“這下可真的如了咱們老夫人的願,讓那個女人再得意,這下好了,看大少爺都不理她了,新人笑,舊人哭啊,你們兩個就看着吧,大少奶奶到時有她哭的時侯。”
“不會吧,大少爺不是挺寶貝大少奶奶的?”
“對啊對啊,大少奶奶可是纔有了身孕,這可是高興事兒,大少爺應該不會惹大少奶奶生氣的。”
“男人這東西,都是下半身思考的,靠不住。”
眼看着幾個婆子越說越難聽,素淺通紅了小臉,擡腳就要萬出去,卻被枝兒搶先一步跳了出去,小丫頭一臉的憤怒,“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背後私議主子,想死不成?你們是哪個院子的?”
枝兒的話嚇了那幾個婆子猛的一跳。
再看枝兒不過是個小丫頭,不禁就有人吃的一聲輕笑,語氣也帶了幾分的尖酸,“我說你這丫頭,想在主子跟前討賞暈頭了吧,咱們的事,也是你能管的?我可告訴你小丫頭,別多管閒事,小心惹禍上身!”
幾個婆子都是老人精來着。
自然是不把枝兒這個十歲出頭的小丫頭看在眼裡。
便有人繼續撇嘴,“你這丫頭若是閒的慌,就把這園子打掃出來,別閒的沒事在那裡瘋叫。”頓了下,老人看着一臉怒意的枝兒擺擺手,“你這丫頭倒是個楞大膽,趕緊回去吧,以後記得別多管閒事,管好你那張嘴,小心禍從嘴出。”
這就是說今個兒這是要饒她這一回了。
讓枝兒趕緊走。
枝兒卻是一插腰,惡狠狠的瞪回去,“你們說少奶奶就是不對,少奶奶明明是那麼好那麼好的人,還有大少爺,他對少奶奶那麼好,少奶奶還有着身孕呢,這可是未來的小主子,是大少爺的兒子呢,大少爺一定不會惹少奶奶生氣的。”肯定不會的。
枝兒的話卻是聽的一側的幾個嬤嬤齊聲斥笑。
“什麼叫惹大少奶奶生氣?去紅館花街就是惹大少奶奶生氣?大少爺爲什麼要去外頭?分明是府裡大少奶奶妒忌,自己不能服侍少爺,還不準給別人機會,她就是一個妒婦!”其中一名中年婆子說的咬牙切齒,好像和文蓮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也的確是有仇的。
她的女兒在文蓮的院子裡當着一個三等的小丫頭呢。
那丫頭生的好,人也嬌俏,嘴巴又會說。
可是這婆子心裡一個重要的籌碼。
就指着這個女兒爬到陳家大少爺的牀上,當姨娘,生個小主子。
然後她們一家也好在府裡有個立足之地呢。
可如今在那院裡也服侍了有小三年了。
別說陳洛南的牀,袖子邊兒都沒有摸到過!
前兩年是陳洛南疏遠文蓮,人在外頭天南地北的跑,哪怕就是回府,也是寧願睡書房,都懶得回後院。
這婆子可是後悔死了。
早知道她就把女兒放到二房去!
哪怕二少爺是個病秧子,可不也是好好的活着麼。
只要女兒爬到他牀上,再生個一男半女的,老太太心疼二少爺,還不得把自家女兒當成大功臣?
都怪她當時沒想好。
這好好的一耽擱就是好幾年。
就在她之前轉着心思想要把女兒弄到二房的院子裡去時。
陳洛南突然和文蓮夫妻兩人合好了。
雖不說是什麼蜜裡調油吧。
可夫妻兩人也是有着情誼的,而且,陳大少爺回後院的時間可是越來越多。
這一下子可就樂壞了這姓馮的婆子。
時不時的就叮囑着自家女兒,讓她時刻記得往陳洛南面前刷存在感。
可眼看着這文蓮都懷了身孕,她這個女兒硬是沒沾到一點陳洛南的邊兒啊。
你說她糟不糟心?
就在她幾乎對陳洛南再次絕望時。
突然就聽到這麼一樁事情,不禁就樂了起來。
這不,她今個兒這一天可就盯着人問了。
陳洛南是不是真的去了花街紅館啊。
要是真的,那豈不是說明,大少爺曠了這麼久,如今卻是再也忍不下去?
那麼,她女兒不也一樣有機會了?
這可是她心裡最開心的事!
彷彿一時間她就看到自家風風光光的前景。
樂着呢。
被枝兒這麼一指責,不樂意的冷笑了,“你這丫頭是打哪來的,咱們說着話你竟在背後偷聽,這般的沒規矩,你是哪個院子的?”
枝兒被她倒打一耙的話氣的小臉通紅,正欲出聲呢,身後不遠處,響起一道淡淡的女聲兒,“她是我院子裡的,怎麼着,媽媽你是覺得我沒把我的人教好,覺得我連個黃毛丫頭都教不好,管不了,讓她在幾位媽媽面前沒規沒矩的跑出來,惹幾位媽媽不開心,是麼?”
也不待幾個婆子出聲說什麼,文蓮板着臉,站在幾個婆子的面前。
一聲冷笑,“幾位媽媽學的好規矩呢,在背後非議主子,這又是哪門子的規矩?或者,”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幾個婆子面色複雜,幾張五顏六色的臉,笑意不達眼底,“或者,幾位媽媽根本沒把我這個陳府大少奶奶看在眼裡,覺得我根本不配當你們的主子,是麼?”
一連兩個是麼,可是着實把幾個婆子給問的嚇住。
雙腿發軟,抖個不停呀。
撲通就跪了下去,“大少奶奶息怒,奴婢該死,奴婢嘴欠。奴,奴婢自己掌嘴。”
聽着啪啪的掌嘴聲,文蓮只是站在那裡看着,由着她們自己往自己臉上招呼。
絲毫不叫停。
她淡淡的看着對方,眼神裡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
餘下的幾個婆子卻是立馬嚇的跪在地下抖了起來,“少,大少奶奶饒命。”
磕頭如倒蒜。
她們這會卻是真心的後悔了起來。
自己不過就是個下人,連個上了等級的下人都沒混到,不過是最粗使的婆子罷了。
背後議論主子?
真真是吃飽了撐的!
禍從嘴出吶。
後悔之餘,只能一個勁兒的磕頭求饒,“少奶奶饒命,饒命吶。”
“每人自己打十巴掌,散了吧。”
“是是是,奴婢們自己打。”
文蓮挑下眉,聲音淡淡的,“打重點,輕了不算的。我可是要在這裡聽着的。”
“——是,少奶奶。”
隨着這一聲澀意的應是,跪在地下的三個婆子擡手用力的在自己臉下打了起來。
一巴掌又一巴掌的。
啪啪的脆響中,文蓮的目光卻是看向最左側,身着粗布藍色衫裙的中年女子,她定定的看她半響,勾了勾脣,“你打什麼,我有說讓你掌嘴麼?”
“奴,奴婢請少奶奶明示。”馮婆婆把頭低的幾乎要貼到地下去。
她不敢擡頭。
就怕自己臉上的那點子心虛被文蓮給看到。
“擡起頭來。”
“少,少奶奶有什麼吩咐?”
素淺冷冷的看向她,“少奶奶有什麼吩咐要和你講嗎?你算什麼東西?”
“是是是,老奴不是東西。”
文蓮瞟了眼素淺,慢條斯理的看向馮婆子,“我聽說,你是貞兒的娘?”
馮婆子的身子下意識的就是一抖。
眼裡多了抹說不出來的懼意,難道說,少奶奶猜到了貞兒這丫頭的心思,要治她罪了?
眼珠轉了兩下,心思早就轉了好幾圈。
最後,她一橫心,重重的磕了兩個頭,“奴婢和奴婢的女兒待少奶奶向來是忠心的。”
“我不過是問你幾句話,你那麼心虛做什麼?”文蓮有些疑惑的看她兩眼,隨即就笑了,“我只是想問問你,你女兒今年多大了,家裡可有給她許配人家罷了,你怕什麼呀。”
少奶奶原來就問這個呀。
馮婆子心頭一鬆,趕緊搖頭,“回少奶奶話,不曾的。”
“原來是不曾有許人家呀,那就好了。”
什麼好了?
馮婆子心裡的念頭還沒轉過來呢,頭頂上已是響起文蓮的聲音,“前兩天大少爺還問我來着,說看着睓貞兒這丫頭不錯,他跟前有個很是合適的人選,我原還怕你們家裡給她許了親,即是沒有,那我也就放心了。”頓了下,她對着一臉大驚模樣的馮婆子抿脣一笑,“你放心吧,貞兒這丫頭生的好,大少爺找的人不會差的。”
“是是,老奴曉得——”曉得什麼呀,她都快要氣死了有沒有?
到嘴的鴨子就要飛了?
馮婆子心裡是一千一萬個的不死心,可她能如何?
只能是咬咬牙,認了?忍了?
可哪裡能甘心啊。
眼看着這一大家子的風光就要到來。
然後,一朝毀?
馮婆子喉頭嚅動了兩下,一口氣沒上來,暈了。
枝兒一聲輕呼,“少奶奶,怎的暈了?”
素淺挑挑眉,“高興的唄。”又看向那邊廂已經打過巴掌跪在地下膽顫心驚等侯吩咐的幾個婆子,似笑非笑的直接吩咐道,“馮婆子高興壞了,暈了過去,你們幾個擡她擡下去吧,和她說,少奶奶是個好人,一心爲她女兒好,我們少奶奶心善,她醒了之後不用特意過來和少奶奶道謝了。”
“是是是,大少奶奶是個好人。”
幾個婆子擡着馮婆子離去,素淺遠遠的朝着幾人淬了一口。
真真是晦氣,出來逛也能遇到這幾個混的。
又擔心文蓮生氣,只輕聲勸着,“少奶奶您別和那一起子東西一般見識,她們就是個渾的,理她們做甚?”
枝兒也在一側猛點頭,附和着勸。
聽的文蓮笑起來,“你們放心吧,我沒生氣。”
她有什麼好生氣的呀,罵也罵了,罰也罰了。
想要打發出去的也打發了出去。
真沒什麼好生氣的了呀。
不過這麼一出之後,主僕幾個自是沒了再逛下去的心思,文蓮只扶了素淺兩女的手輕聲道,“回吧。”
回到屋子裡,素淺扶了文蓮坐在椅子上。
枝兒卻是手腳麻利的泡好了茶,“少奶奶請用。”
待得一番收拾,安靜下來後,拿着條絡子在打的素淺再也忍不住開了口,“少奶奶您是怎麼曉得那個貞兒不安穩,就這麼打發出去的?”
“啊,不是你和我說的嗎?”
“奴婢哪裡有說呀。”素淺一臉的疑惑,她什麼時侯和大少奶奶說過貞兒的事?
“前兩天呀,我讓你去書房給大少爺送吃食,你卻是轉頭就回來了,還氣呼呼的。”看着素淺微微張了小嘴的橫樣,文蓮得意的笑笑,“你家少奶奶我可是極聰明的,一個小丫頭若是沒野心,她怎麼敢拼着得罪你這個大少奶奶跟前一等一紅人兒的情況下,也要往前擠,在大少爺跟前露個面?”
“啊,大少奶奶您就是這樣猜出來,貞兒心思不純的?”
文蓮搖搖頭,“也不是猜出來的,我也是真心覺得貞兒這丫頭年歲不小,到了正經成親的時間啊。”
“所以,我讓你們大少爺幫她看個人,說一門親事,這是好事呀。”
“是,是好事。”
只要把貞兒弄出這個院子,並且嫁人,那就是頂好頂好的事!
省得她以後時不時的把眼神放到自家姑爺身上。
還得她時時刻刻的警惕,防備着。
如今把她給配人,剛剛好。
文蓮又略坐着和兩個丫頭說了會子話,便覺得眼皮沉沉的,她也沒想等誰,直接就倒在了榻上,打着呵欠,“和我哥說,我明天有事找他——”一句話罷,文蓮整個人回過了神,臉上露出的是悵然,是遺憾,是痛楚,好在她飛快的掩飾去,只笑着看向滿臉疑惑的素淺枝兒兩女,“我困的都迷糊了,你們兩個出去,我睡覺。”
“少奶奶您歇着,奴婢就侯在外頭。”
屋子裡靜下來,文蓮腦海裡只來得及想了一遍伏老爺父子,最後轉到兩天沒見的陳洛南身上。
然後,她就眼皮越來越沉,最後直接閡上眼,睡了過去。
陳洛南是半夜過來的。
看着虛掩的院門,他長長的鬆了口氣,還好沒關門。
他腳步放輕的走進去,外頭屏風隔着,素淺正有幾分睏意,卻猛不丁的聽到腳步聲,人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誰?”待得看到眼前人是陳洛南,素淺方長舒了口氣,她趕緊屈膝行了個福身禮,“大少爺安。大少奶奶已經睡下了,吃的也好,就是貪睡了些。”
陳洛南往屋子裡走的腳步頓下,看向素淺,“可有請大夫?”
“請了,大夫說,這是正常情況,不礙的。”
“那就好。”陳洛南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直接吩咐道,“回去睡吧,今個兒不用你了。”
知道這是陳洛南會待在這裡,素淺便也大方的點頭應下。
屋子裡,一燈如豆。
暈暈黃黃的光芒下,陳洛南坐在榻側,動作很輕的幫着睡熟的文蓮掖了掖被角,把她遮住臉頰的幾縷髮絲輕柔的挽到腦後,他合衣躺下去,伸手,輕輕攬人入懷,動作輕柔,眼神專注,如同呵護天下最爲珍貴的寶貝!
文蓮被他環入懷裡,輕輕的皺了下眉頭,一聲嚶嚀。
陳洛南還以爲她會醒呢。
結果只是把頭往他懷裡紮了扎,然後,再次沉沉的睡過去。
想起之前素淺說的這兩天她貪睡,陳洛南低頭,輕輕在文蓮臉頰上落下一個吻。
而後,他也慢慢的閉上了眼……
早上,文蓮是被熱醒的。
睜開眼一看,自己整個人都貼到了陳洛南的懷裡。
她倒是有些奇怪,“你昨晚什麼時辰回來的?這會什麼時辰了,今個兒早上不用忙着出去了?”
“不出去了,這兩天我都在家裡陪着你。”
“真的?那你陪我出去轉轉好不好?”文蓮眼底驚喜閃過,她看着陳洛南,眼裡帶着央求,“我都好久沒出去過了,上次好不容易出去一趟還出事,對了,你答應我要找兇手的,找到了沒有?”文蓮整個人自榻上坐起來,咪着眼,頗帶幾分警告意味的看向陳洛南,“你答應我的事情,不會是忘了吧?”
他可是應允自己,定會查到兇手。
絕不會讓那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如今這都過去多久了呀。
竟然一點都沒查到消息麼?
陳洛南看着她一臉嗔怒的模樣,心頭卻是笑了起來。
哪怕是生氣,這樣也是比以前要好的。
他不緊不慢的自己披衣下牀,而後幫着文蓮穿好外衫,笑着把文蓮按在椅子上,“大清早的不提那個,一會吃了早飯我陪你去街上轉轉,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好不好?”
能出去逛街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可告訴你,逛街是你提出的,不是我一定要去。還有,逛街之後,你是一定要把事情真相和我說的,要是你不幫着我找兇手,還是那句話,我就自己出府去找。”想想那天的情景,要不是自己手裡有幾招她哥教的功夫,她豈不是就被那幾個人給污了清白?
她這會心軟,卻是誰來同情她?
“放心吧,我怎麼捨得讓你生氣?”陳洛南笑咪咪的繫好腰帶,看她坐在椅子上嘟了紅脣,美眸輕瞪看向自己的模樣,那眼眸好像會說話似的,水汪汪黑葡萄似的,靈動又狡黠,看的他不禁心頭就是撲通一聲跳,他低頭在文蓮的臉頰輕輕一吻,“相信爲夫。”
枝兒素淺端來水,兩女服侍着夫妻兩人洗漱,梳妝。
外頭早飯擺好,陳洛南扶了文蓮親自坐下,“娘子想吃什麼,我幫你夾。”
一頓早飯吃下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
陳洛南看向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文蓮,轉頭吩咐素淺,“你們兩個收拾一下,給少奶奶換身簡單的衣裳,咱們一會出門。對了,你們兩個也跟着,再選兩名得用的婆子就好。”小廝護衛之類的自然是有他去安排。
一聽說真的要出去街上,枝兒樂的眼都咪了起來。
滿臉的興奮,“素淺姐姐,剛纔少爺說,也帶着咱們兩個去呢。”
“好了好了,你趕緊去收拾,我去看看大少奶奶可有什麼要帶的。”其實吧,說到出去,素淺心裡是真的存了幾分的陰影,想想上次出去,本來是好好的遊玩,可到最後呢,竟然演變成少奶奶被擄,若非是大少爺去的及時,並且事後又及時善後,處理,少奶奶這會哪裡還能在陳府立足?
心驚膽顫的素淺一聽到陳洛南說要去街上。
剛纔她直覺的就想出聲攔下。
可嘴脣張了張,她又把滾到舌尖的話給嚥了下去。
大少爺是這府裡的主子,她就是個奴婢,大少奶奶雖然待她親近。
可大少奶奶也是主子呀。
主子的話,當奴婢的只能是聽,是服從,是照辦!
饒是這樣,出二門上馬車的時侯,素淺還是忍不住看向陳洛南,“大,大少爺,就咱們這幾個人出去麼?”
大少爺怎的也不知道多帶幾名護衛啊。
萬一再出點什麼事情呢,哭都沒地方好不。
陳洛南倒是呵呵笑了起來,“你這丫頭,連你家姑爺我都不信了是吧?”
“怎麼會呢,是奴婢多嘴。”
“行了,起來吧,你也是爲你家主子着想,日後就應當是這樣。”陳洛南笑着看了眼素淺,卻是轉手扶了一側的文蓮上車,語氣溫柔,“小心點,嗯,我扶你上去,坐下——”那動作那表情,那眼神,不知情的人還以爲陳洛南在寶貝什麼呢,看的文蓮都悄悄的勾起了嘴角——
這種感覺,嗯,真好!
陳洛南吩咐了一聲,車子緩緩駛出二門,卻在轉出陳府的一瞬間停下來。
外頭幾聲吵嚷,聽的馬車裡陳洛南夫妻兩人都蹙了眉。
這是怎麼個一回事?
陳洛南的臉就沉了下來,“外頭出什麼事情了?”
“大,大少爺,有幾個人攔下了咱們的馬車。是,是兩位娘子。”
陳洛南下意識的看向身側的文蓮,卻在看到文蓮眉眼含笑,神色溫柔的在吃點心時,他臉上就多了抹怒意,“你親自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事。還有,看看今個兒的門子是誰,好端端的我的馬車也能被圍?”
“奴才這就去看看,請大少爺,大少奶奶稍等。”
文蓮這會已經放下手裡的茶,斜斜一眼朝着陳洛南看過來,“是女孩子呢,找上門來了呀,相公不去看看?若是當真冷落了你的哪位紅顏知已,可就是我的不是了呢。”
“娘子我——”他嘆口氣,一臉溫柔的拈了文蓮耳側一縷碎髮在指尖來回把玩,“娘子你放心吧,爲夫這一輩子有你一個就夠了。”就這麼一個陪着,夫妻兩人相約白首,一輩子到白頭,對了,還有娘子腹中屬於她們兩人的骨肉,他們一家幾口平安快活的過日子,或許平靜了些,但卻是陳洛南心底永遠的堅持。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呢。你那個表妹可是巴巴的想着往你牀上爬呢。”
還有那個貞兒。
不都是眼巴巴的想着往陳洛南牀上爬麼。
她纔不信他的話!
陳洛南笑着捏捏她的臉,沒有再說什麼。
話是說出來的,事情卻是用行動做出來的。
說或不說都一樣,他只管着做就是。
馬車久久沒動,陳洛南都有些不耐煩了,他挑了下眉,正欲出聲,車廂外響起小廝很是糾結的聲音,“主子,您能下來一下麼?”
“混賬東西,這說的是什麼話?有話你就說。”
要不是這會隔着車廂,陳洛南估計就一腳踹過去了。
平日裡看着也是個聰明的呀。
怎的偏這會就變蠢了,人家兩女人找上門來,他不趕緊打發了,還讓他出去見她們?
小心的瞅了眼文蓮,“娘子你可別多心,我和外頭那些人真沒半點關係。”
文蓮白他一眼,“和你沒關係人家都找上門來了,要是和你有關係,是不是帶着孩子找來?”
陳洛南,“……”
外頭小廝都要哭了,想想剛纔那兩女人的話,他哪裡敢當着大少奶奶的面傳?
身後,響起一道溫柔似水,卻透着堅毅的聲音,“車子裡的可是陳大少爺?陳大少爺,奴家紅鈴——”
陳洛南唰的掀起車簾,眉眼清冷,“你是誰,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不認識你。”
紅鈴身子搖搖欲墜,聲音悽楚,“陳大少爺您說,您不認識我?可前晚,前晚——”她哇的一口血噴出來,身子一軟,已是整個人栽到了地下,文蓮卻是一聲輕喝,“趕緊把她給扶住,別摔壞了。”她站着的地下可是臺階,這一頭栽下去,能有好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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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斷網,我牙疼兩三天,過兩天還要去拔牙,會疼死我的。萬字補更。這幾天會保持日更五千加補上字數的。爭取趕緊把番外完結,親們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