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真相出誰悔誰怒誰驚誰喜

075 真相出,誰悔誰怒誰驚誰喜

老屋,李氏皺眉走來走去,看着不遠處的連甜兒,腦海裡盤算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有些猶豫不決,不遠處,連甜兒倒是坐不住了,“娘,您到底還在等什麼,快點想法子啊,只要咱們的事成,女兒我可就是鎮上的人了。”

“你知道什麼,這事豈是那麼容易辦成的?”連非也是眉頭緊皺,可雙眼卻散發着一種精光,“娘,這事咱們一定要辦成,只要讓他的名聲臭了,咱們可就能有一百兩銀子。”一百兩啊,這在以前可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

可現在,眼看着自己就能擁有。

有這一百兩什麼不能做?

能娶媳婦,能建個新房子,甚至還能買好些東西,而且,說不定他還能去鎮上過活……連非越想越激動,眼都紅了,心頭最後的一絲猶豫被他給拋開,深吸口氣,他低聲道,“娘,這事咱們一定要做,但卻不能讓爹知曉。”

“這還用你說?”回過神的李氏瞪他一眼,想了想,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小四,他畢竟是你親哥,若是日後有了出息,這一百兩銀子——”雖然她也很心動,可李氏也不傻,日後若是連清高中,一百兩算什麼?

“娘,你傻了不成,你看他現在這個樣,能有什麼出息?”不就是好命,娶了個有錢人家的女兒嗎,不然,他有什麼?連甜兒撇了下嘴,恨恨的跺下腳,提起連清夫妻,眼裡盡是恨意,“再說,他現在就不把你放在眼裡,連爹爹都忤逆,你說,日後他就是有了出息,會幫咱們?”

“是啊娘,你可別犯傻,他不把咱們三個弄死就好了,還會幫咱們?”連非眼珠一轉,臉上就多了幾分愁容,“娘,你沒聽到爹的話嗎,他可是說早早給甜兒看了門親事,要讓她儘快嫁過去的,那是什麼人家啊,你能放心?”

“我不嫁,我要嫁到鎮上去。娘,你可要幫我,女兒要嫁到鎮上享福去。”連甜兒拉了李氏的手臂晃着不放,一臉的哀懇,“娘,你最疼甜兒的是不是?那個人家說了,只要咱們把事做成了,他們家就會把我娶進門,那可是鎮上的富戶啊,娘,你一定要幫女兒——”

“可是——”李氏還有有些猶豫不決,旁邊,連非霍的站了起來,黑了臉,“娘你不幫算了,兒子自己去做就是。反正,這事兒我是不會放棄的。”

“我幫你。”

眼看着一雙兒女起身向外走,李氏急了,猛的跟着站起來,“都給我回來,這事不用你們,我來就成。”

“娘,真的?”

“就知道娘最疼女兒了。”

看着兩人走遠,李氏嘆口氣,坐在凳子上眼神閃爍,眸光變幻了一番,最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端起旁邊的粗瓷大碗,把裡頭有些涼的水一氣飲盡,站起身向院子外頭行去。

巳時正,已經用過早飯的伏秋蓮和連清夫妻兩人正在屋子裡忙着收拾行李,當然,多是連清和劉媽媽動手,伏秋蓮只管着照看辰哥兒。

門外頭,響起李氏的聲音,“三子,你出來一下,你爹在咱家院門口有事找你呢。”

連清正往箱子裡裝書,聽着這話動作一頓,劉媽媽嘟囔,“有什麼好說的啊,都把人趕出去了,這會又想起來裝好人了嗎?”

伏秋蓮搖搖頭,看向連清,“相公不如去看看?”左不過她們就要離開這裡,再想和這一家子生活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了,不過是說會子話,她也沒必要在這裡攔着,而且,說不定連清樂意去?

“嗯,我過去看看。”連清對着伏秋蓮微微一笑,眼底複雜的眸光掠過——父子天性,血肉親緣,這麼些年的父子之情,真的能完全撇清,說斷就斷個一乾二淨嗎?

待得連清出去,劉媽媽瞪伏秋蓮,“姑娘做什麼要開口讓姑爺去?若真真是那個老傢伙反悔,不讓咱們搬走了,他可是姑爺的爹,和姑爺說些個軟話哭訴幾句,姑爺心軟不搬了可如何是好?”

這話聽的伏秋蓮撲吃一笑,輕輕的拍着炕上沒睡安穩,來回扭身子的辰哥兒,她對着劉媽媽搖搖頭,“媽媽你是不瞭解夫君的性子,他雖是讀書人,看似沒什麼脾氣,但骨子裡卻極爲的重諾,而且,打定了的主意是萬難更改的,如今,他即說要搬,又是被趕出去,依着我看,是絕不會再輕易被人說動心思的。”

“這樣的話老奴可就放心了。”劉媽媽朝着伏秋蓮咧嘴一笑,低下頭安心的收拾起行李來——各色,各季的衣衫要分好,各種款式的也要分開放,還有辰哥兒的,以及連清的書,要收拾帶出去的東西多着呢。所以,屋子裡頭的兩個人一個在照看辰哥兒,一個則是在專心收拾行李,誰都沒留心外頭的連清。

不過是去和連老爹說個話嘛。

有什麼好注意的?

孰不知,連清站在外頭,看着空無一人的院門口,就皺緊了眉,又停了會,還是沒看到連老爹的人。

是改變了主意?

連清並沒有多在意,他擡腳往院內走去,腳步被人給攔下,“三子,你爹一會就來,你再等等?”

“麻煩你讓開,爹若是有什麼事,讓他一會直接到屋子裡找我就是。我還要去收拾行李,你知道的,畢竟,爹只給了我三天時間,今個兒可是最後一天,我可不敢耽擱。”連清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李氏,眼底盡是鄙夷,他甚至都不屑去多看她一眼,擡腳要繞路從她旁邊過去。

哪隻下一刻,李氏朝着他身上突然就撞過來,連清肯定是躲,李氏直接就跌在地下,嗷老一聲,扯了嗓子喊起來,“快來看啊,打人了,要打殺我這個老婆子嘍,天吶,這是不孝啊,安家嫂子救命,大家快來看啊,我這老骨頭要被打死嘍——”

不遠處的確走過來兩名婦人,都是四十出頭的年紀,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的互看一眼,停住了了腳。

沒往前再說,可也沒轉身走人。

李氏在地下打着滾的嚎,連清的臉直接就黑了,他臉色鐵青,“你這是要做什麼?我何時動過你一根手指頭?”他家娘子可是說了,被狗咬了一口,難道還要人再反咬回去麼?所以,他是真的沒把李氏看在眼裡的,可現在,連清恨不得真的擡腳上去踹她幾腳。

這個可惡的黑心婦人!

他有心想走,可連甜兒卻是不知從哪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連清的腳跟兒前,“三哥,三哥你別打娘了,娘都快被你給打死了。”

她抱着連清的腿哭,氣的連清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實在是忍不住,擡腳把連甜兒踹了出去,“一羣瘋子,真是不可理喻。”幸好他們就要搬出去,不然,他兒子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得多擔心?

眼看着連家門口圍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對着連清幾個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人嗷老一嗓子起鬨,“天吶,這連清不是秀才麼,怎的竟是這般的德性?這可是忤逆不孝,換成大戶人家,是要除族的。”

“哎,你有所不知了,這位可是連秀才的繼母,這繼子繼母之間,還不就是那點子事?我想,也不該全怪連秀才。”

“唔,不過我可是聽說,前些天這李氏都被弄到牢裡去了,據說,就因爲分家的事不和,這李氏被弄到牢裡去了呢。”

“啊,這位連清秀才這麼大本事?”

旁邊有人笑着接口,“一看你們就不是本村的人了吧,這位連秀才啊,靠的可不是自家的本事,人家啊,娶了位好娘子啊,伏家可是鎮上的大戶,把個人弄到牢裡去還不是小菜一碟?”

先開口的兩人訕訕一笑,互相使了個眼色,“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呵呵,我們的確不是這村的——”兩人眼神一閃,退回人羣,可雙眼卻是半刻不離場內幾人。此刻,屋子裡的伏秋蓮和劉媽媽也聽到了動靜,不等劉媽媽開口,伏秋蓮已是把懷裡的辰哥兒交給她,“媽媽你看着辰哥,我去看看。”

“姑娘你可要小心啊。”

伏秋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起身向外走了兩步,又回來,從炕頭上的櫃子裡摸了個東西袖起來,轉身出了屋子。

屋子外頭,連清走了兩步,又停下,看到跪在他腳下的連甜兒,深吸口氣,竟是神色平靜的開了口,“甜兒,你若是現在放手,我便不追究今個兒的事。”

“三哥,求你了,娘上次被你打的都臥牀不起了好幾天,你,我今天饒了娘這一回吧。三哥你饒了我和娘吧。”

連清氣的笑起來,他點點頭,再不看甜兒兩眼,拱手看向旁邊的陳氏,“勞嫂子去里長家走一回,請他過來一趟可好?”

“成,大兄弟你放心,嫂子這就去。”陳氏很是鄙視的瞅了眼連甜兒,大家都一個村子裡頭的,誰不知道誰啊,連家三郎會是這樣的人?

“哥哥,你饒了我們吧,里長他,他,我們是不敢求他主持這個公道的——”連甜兒眼中狠色一閃,耳邊響起連非出來時和她說的話,心頭一橫,上前抱住連清的腿,大聲道,“三哥,只要你放了娘,不再欺負娘,我,我不和爹孃,也絕不和外人說你,說你非禮我——”

“胡說八道,你可真敢說,你這樣的誣陷我家相公,你自己的親三哥,就不怕半夜被牛頭馬面拔了舌頭?”伏秋蓮才一出來,遠遠就聽到連甜兒的話,心頭大怒!

非禮親妹子啊。

這樣的名聲傳出去,日後連清別說考科舉,好前程,連清根本就別活了。也不用等到明個兒了,連清可以直接回屋找根繩子吊死或是一頭撞死了。

啪,伏秋蓮一巴掌照着連甜兒臉上打過去,“你自己個兒不要臉,可別胡說八道,誣陷我家相公。”她直接把連甜兒從地下拽起來,冷笑着看向她,“你嘴裡就知道胡說八道,怎麼不和大傢伙說說,自己這幾天爲什麼連牀都下不了?”

“是你,都是你們,合着來的欺負我。”連甜兒的話還是很有些效果的,不管怎麼說,村子裡的人包括這整個世間,對於人倫孝道還是很看重的。

而且,爲官者最重的自是名聲。

連清若是有這麼個名聲,走到哪裡都被人指指點點,還談什麼以後?

“是你去我們家竈間偷東西,明知道你那辰兒餓的哇哇叫,那是我要用來催,催奶的,你可卻揹着我們去竈間天天偷,甚至連碗都端走。甜兒,我和你哥可有說過你什麼?這做人啊,可不能忘恩負義,像你這樣沒良心。”

“你胡說,我沒去——”

“沒去?那上次劉里長在咱們家時,二嫂從你包袱裡看到的,你那裡頭可都是我和兩位嫂子的陪嫁,銀釵耳墜子之類,難道,那也不是你拿的,而是別人偷着放到你那裡去的不成?”

李氏在一側地下蹲着,一看不好,哪裡還裝的下?哭也收了聲,捂着臉就朝着伏秋蓮和連甜兒撲過去,“三兒媳,你別欺負甜兒,她已經好幾天不敢出門了,都是我們母女命苦,是我們自作自受,真的,我們不怨你們的——”

“您可別這樣說,您是我們的長輩,我們應該孝敬您,您這個樣子,讓我和相公可是要折壽的。您快起來——”伏秋蓮彎腰去扶李氏,趁機拿了自己的帕子,彎下腰動作溫柔的給李氏揩淚,“有什麼話咱們一家人關起門來好好說就是,這樣的鬧騰,除了給外頭人看笑話就是給外人多添些茶餘飯後的閒話,您說這是何苦來着?”

“三兒媳你說的是啊,嗚嗚,我命苦啊,我,我都聽你的,只要你和三郎日後好好的待他們兄妹,我這個老太婆要怎樣都可以的——”李氏就了伏秋蓮的手站起來,一身的狼狽,“媳婦兒啊,就知道你是個好人,你和三郎好好說說,可好?”

“說什麼說,娘,這個王八蛋,他竟然敢欺負甜兒,我打死他——”連非從人羣裡跑出來,黑着臉,掄了拳頭對着連清臉上就是一拳,“我打死你個王八蛋。你就不是人,甜兒她是你親妹妹啊。”

“連非,你胡說什麼?我沒有——”連清一閃,避開連非的拳頭,伸手握住他的手臂,“你三哥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你覺得,我是這樣下作的人?”

“我纔不和你說什麼,甜兒說的就是,難道她會把屎盆子往自己個兒頭上扣?”連非跳着腳,眼都紅了,恨不得生吞了連清,“我打死你——”

李氏一臉的悽楚,懷裡抱了連甜兒,母女兩人抱頭痛苦,“我們什麼都不說,真的,我們只要能在這個家裡好好的生活,我們什麼都不追究了,哪怕,哪怕是三郎他,他欺負甜兒——”

伏秋蓮站在連清的身側,她的眸子自氣的全身直抖的連清身上掃過去,落在抱着連甜兒痛哭的李氏身上,眸光微閃。

剛纔,自己看的可是清楚。

李氏在聽了自己的勸說之後明明眼底帶了幾分猶豫的,可就在這個時侯,連非突然闖了進來,並且毅然的對着連清動了手,她沒有漏過李氏眼底一閃而過的幽芒,還有,那種狠厲。

是豁出去了的那種心思吧?

她笑笑,即然這樣,那也好吧,把手裡的帕子不動聲色的遞給李氏,她淡淡的挑眉,“即是這樣,那麼,咱們就只能等里長來了之後再辯個黑白了,這帕子,且給你擦擦淚吧,免得一會裡長來了不好看。”

“要你好心。”連甜兒嘟囔一句,可卻也順勢扯過李氏手裡的帕子擦了兩把,眼底貪色一閃——這帕子好漂亮!

外頭的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不過大多對連甜兒母女的話持懷疑心態,可就是這樣,愈發讓伏秋蓮下了某個決定,並且慶幸,還好她早早做了防範。

“行了行了,都閃開,像什麼樣子,都讓開,各自回家吧。”劉里長黑着臉自外頭走進來,看到李氏幾人,眼底掠過一抹嘲諷,這個笨女人,你就看着吧,早晚着會自己砸了自己腳的。

“一家子人逗嘴吵架有什麼好看的?誰家沒個吵吵鬧鬧的時侯?都回吧。”劉里長開口趕人,三里屯的人再不情願,自然也是慢慢後退。可卻有人不樂意了,“老爺過堂還讓人觀看呢,爲什麼讓咱們走?”

“是啊,難道,你要偏心這個姓連的秀才?”掃了眼開口的兩人,劉里長想到某種可能,眉頭皺了一會,他無奈的點頭,“即是要看,那就隨你們。”

“劉里長,勞煩您了。”連清拱了拱手,再完美的禮儀卻掩不去他身上的怒意,任是誰被潑了這麼一身的髒水,甚至還涉及到日後前程,能高興纔怪。

“大侄子,這事,哎,難辦啊。”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這李氏在村子裡胡攪蠻纏是出了名的,有理無理她都給給你攪上一攪,讓人頭疼的很。

再說,今個兒這事出來,連清的名聲雖是被毀了,便是真的呈清連甜兒是胡說八道,可畢竟這事是發生了,影響也產生了,劉里長隨意的坐在一把矮凳上,看着李氏幾個,“都說說吧,這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的一家人怎的就鬧成了這樣?”

連非先開口,“我三哥,不,他不是我三哥,他不配,他就是個畜生,他——”劉里長徑自搖頭打斷連非的話,看向李氏,“老嫂子,你先說?”

包括得了劉里長允許,留下來的那些村民,大家都把眼神注視在李氏身上,如是,在大家一致注視下,李氏緩緩的開了口,“我打小就看不慣連清,看着他我就一肚子氣,讀什麼書啊,我的小四都沒讀書呢,又不是什麼富家公子,偏他金貴的要讀書——”

咦,這是啥情況?

衆人默然中,李氏帶着怒氣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命大,竟然沒淹死,後來,我就想着放蛇,可他竟然把蛇給踩死了——這麼些年,我都在心裡恨死了,他怎麼就不死呢?”

衆人,“……”

幾乎全部是看傻子,瘋子般的眼神對上李氏,這些事竟然是她做的?可她瘋了不成,就是她動的手腳,怎的這會子又親口說出來了?

劉里長也是鐵青了臉色,指着李氏,“好你個狠毒的婦人,你竟然這般的狠心,我——”耳邊,李氏絮絮叨叨的話打斷他,“這一次,若不是有人給我們一百兩銀子,就買連清一個壞名聲,我們才懶得費這個心思,你當甜兒說這些話我們不難受啊,可我兒說了,就得這麼說,不然,哪裡能把他的名聲給徹底弄壞?”說着話她竟是得意一笑,“看看,我們成功了吧,哈哈,讓你再讀書,我看你拿什麼臉面去考試。你直接去死吧。哈哈……”

最後,李氏惡毒的,近似於瘋狂的笑聽的衆人心頭膽顫心驚,再加上她嘴裡說出來的話,大家不由自主都選擇了沉默。

連清幾乎站不住身子,他上前,站在李氏身側,“你剛纔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我小時侯,是你幾次三番要害我?”

“哼,是你傻子不知道罷了。”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連清的聲音都帶着顫抖,他眼底透着血紅,胸口急劇的起伏着,這個女人,打那麼多年前就存了心要害死自己?

伏秋蓮不動聲色的上前,握住連清的手,俏生生的在開口,“相公,以前的事即是知曉,咱們自可以查清,只是現在,當務之急的卻是要問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這般惡毒的毀壞相公的名聲,不惜用這樣下作的方式。”

被她這麼一提醒,連清也慢慢冷靜下來,李氏不足爲慮,可她背後竟然有主使?他雙手緊緊的握成拳,恨恨的看向李氏,“你若是說出背後主使是誰,我會考慮放你一馬,不然,不然——”

“不然,我們就去告官,讓你吃官司,然後,挨板子,砍頭,或者讓你在牢裡坐一輩子不出來。”

“我不知道,只是一個管家橫樣的人給我的錢,還說,還說等我們事成,自然有人來聯繫——”

“娘,你瘋了,胡說什麼。”剛纔一直急的在外頭直跳腳,恨不得衝過來把李氏給打量,但卻礙於劉里長的眼神,一直不敢往前衝的連非終於趁着連清走神,從他面前衝過來,用力晃起了李氏,“你瘋了,這些話也是能混說的,這些年你待三哥如何村子裡可都是知道的,娘您這是怎麼了,啊,我娘肯定是撞客到了。里長,你趕緊救救我娘啊。”

“小四啊,你是說,你娘撞客了?”

“是啊是啊,里長你不知道,我娘娘前些天就有些不對勁,說話顛三倒四的,還曾罵過我和甜兒好些回呢。甜兒你說是吧?”

“哥,我一定要讓那個小賤人死。她不過就是家裡有點錢,憑什麼在咱們家耀武揚威的啊,我可受不了——娘,我要做富家太太,我要嫁到鎮上去,你要把那個女人給弄死——”

啪,自人羣外頭走進來,一臉鐵青,全身都在顫的連老爹一巴掌摑在連甜兒的臉上,而後,對着連非就是兩腳,“我怎麼就養了你們這兩個不孝子?”扭頭看向坐在地下,神色帶着幾分迷茫的李氏,也是一個窩心腳,“黑心下作的女人,我今個兒和你沒完,非休了你不可!”

“啊,你竟然敢踹我,你又打我,我和你拼了。”李氏還沒跳起來呢,就看到周圍這麼多人,一下子回過神,她猛的看向劉里長,“里長,你看看,你可要給我做主,我在他們連家過的可就是這樣的日子啊,他們這是要活生生的打死我。”

劉里長冷笑,“那是你活該!”

“我來問你,剛纔你說的話,可都是真的?”連老爹瞪圓了雙眼,看着被她踹翻在地的李氏,眼神似乎能吃人,“那些事,你真的做了?而且,你,你剛纔,甜兒誣陷三郎的話,也是你們受人支使?”就爲了一百兩銀子,所以,這個無知的婦人要毀了他兒子的一輩子前程?

“不是我,真不是我——”

“爹,女兒是冤枉的,女兒——”

“別叫我爹,我沒你這樣的女兒。”連老爹即怒又氣,在四周村子裡人或同情或嘲諷或嘆息的眼神裡,他覺得自己把這張老臉給丟盡了!直接罵退連甜兒,他朝着劉里長一拱手,“這個惡婦做下這般錯事,我也沒臉多說什麼,我這就把這個毒婦休了,我三兒可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還請里長,請大家給做個見證。”

“好說好說。”

這下大家是不散也不好意思,劉里長想了想,知道這回李氏的名聲算是落地,又被衆人一人一腳的踩到了底,再沒什麼翻身的機會,他便也起身,只是劉里長卻是對着連清說話,“三子,劉叔有事和你說,晚會這裡事了,咱們再說。”

“劉叔您慢走。”

連清直到這會,似海水漲潮般的心情方慢慢平復,他似沒看到有地下的李氏,徑自對着連老爹拱拱手,“我們一會還要忙着搬家,這裡的事也顧不來,您自己看着辦吧。”

“惡婦,我馬上休了你!”

身後,連老爹的怒喝,李氏的哀求,連甜兒的哭聲,連非的責問夾纏在一起,連清卻是腳步不停,徑自回了屋子。

劉媽媽默不作聲的捧了茶,伏秋蓮對着她揮揮手,待得劉媽媽退下去,伏秋蓮微微一嘆,“相公,她只是個外人。”

“我知道,我沒有生氣。”只是心情有點莫名的難過,還有些複雜罷了,連清輕輕的握住伏秋蓮的手,眼底幾抹幽芒掠過,“我以爲她只是看我和兩個哥哥不順眼,這也是人之常情,可沒想到,她卻是這般的狠心,幾次三番的要下狠手。”

這個時侯說再多的勸解話也是多餘的吧,伏秋蓮只是把手由着連清握着,兩人坐在屋子裡默然不語,但偶爾一擡眸,各自流轉的眸光裡卻又無形中多了抹默契。

直到,外頭傳來劉媽媽的聲音,“大太太您來了?姑爺,姑娘,大太太來了呢。”知道這是要給自己夫妻兩人報信,伏秋蓮把手自連清手中縮回,一笑起身,“大嫂快進來。”

“弟妹,我們剛纔不方便露面,還請你見諒。”周氏進來的頭句話直接就是道歉,而且很是直誠,並不曾有半點的躲閃,這樣的態度讓伏秋蓮沒辦法討厭。

還是那句話,對周氏,或者因爲之前的贈銀而生起幾分好感,可也只是幾分。但這樣的些許好感,卻是不可能讓伏秋蓮在心裡和她有什麼過深的交往。

但是,伏秋蓮卻一點都不討厭周氏。

“大嫂這是說的什麼話,那樣的場面,別說是大嫂,就是我都亂了陣腳,我家相公到現在還沒緩過神呢。”她一指裡頭的屋子,神色黯淡下來,聲音都壓低,“看,這不,一進屋就躲了進來,我都不見呢。”

“這是應該的,哎,誰知道那個女人這般的惡毒?”周氏臉上也是一抹餘悸掠過,李氏即然對連清下過手,那對她們大房呢,對連夏,甚至是他們的孩子呢?

周氏想想都覺得一陣後怕!

這樣的女人,她多看一眼都覺得擔心,誰知道她下一刻會生什麼花招害你?握着伏秋蓮的手,周氏一臉的慶幸,“好在咱們這是什麼事都沒有,不然——”

“可不是來着,也是運氣。”伏秋蓮笑着接過話,把面前的茶推過去,“大嫂喝茶。”

“弟妹,你說,這李氏好好的怎麼發了瘋,把那些話都說了出來?”周氏很是疑惑,這些話她也沒地兒沒人說,因此,外頭的人一散,她看着公公教子訓妻的,她也悄悄縮了回來,站在自家門外,想了想終是一個轉身來了三房,“三弟妹你說,難道她真是撞客着了不成?”

“誰知道呢,反正,老天爺可是看着的,說不得,她做下的壞事太多,連老天爺也看不下去,所以,便給咱們做主了?”伏秋蓮的話本只是個理由,可聽的周氏卻是一拍手,“對呀,可不就是這樣?可見啊,這好人壞人都是在老天爺那裡掛了號的,早晚的啊,都得報。”

兩妯娌又說了會子話,看到劉媽媽翻了行李在裝箱,周氏有些不好意思,客氣幾句便起身告辭,“弟妹你先忙,你大哥還等着我呢,我先回了。”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她又扭頭對着伏秋蓮低聲道,“外頭的事你不用管,待得有了消息嫂子第一個和你說。”

伏秋蓮失笑,“那就多謝嫂子了。”

中午飯幾個人隨便用了點,伏秋蓮喝的仍是催奶的鯽魚湯,連清只喝了半碗便放下了,對着伏秋蓮勉強一笑,“娘子,我飽了。”

不想吃飯的時侯便不吃,伏秋蓮便也不多勸,只是笑着點頭,“那我可是要再多吃一碗的,相公可不許笑我。”

“不笑,娘子慢慢吃。”

伏秋蓮便點點頭,在連清的注視下喝了一碗湯,吃了兩張餅,又夾了個雞腿,方慢悠悠落筷,“相公,我吃飽了。”

劉媽媽趕緊收拾碗筷,夫妻兩人坐在屋子裡說話,外頭,院子裡傳來連老爹含怒的聲音,“大郎二郎三郎,帶着你們的媳婦都給我出來。”

這個時侯出去幹嘛啊,曬死了。眼看着就是中秋節,天氣燥的很,這會又是才用了午飯,這老頭也不會另挑個時間。

外頭陸續響起腳步聲,連清端坐不動,伏秋蓮想了想,看向他,“相公,咱們——?”

“咱們不去。”連清淡淡的挑下眉,看了看外頭屋子裡的幾大箱子,皺了下眉,“咱家怎的這麼些箱東西?”

“相公以爲有多少?”外頭擺着的才五個箱子,這就多了?

“不過是幾件衣裳,我以爲,三個夠了。”連清的話聽的伏秋蓮失笑不己,她一指外頭的箱子,“相公,那裡頭只是咱們兩個一年四季的衣裳,還有五個箱子是相公你的筆墨紙硯,還有這麼些年來的筆記,書之類呢。所以,並不是你以爲多的五個,而是十三個。”

“……”

外頭,傳來連夏憨厚的聲音,“三弟在嗎?三弟——”伏秋蓮看了眼連清,沒出聲,連清皺着眉,但人卻站了起來,“大哥,我在呢。”

“大哥來了?進屋坐。”伏秋蓮笑盈盈的福禮,“你們說話,我去給大哥泡茶去。”

“弟妹別忙乎,我說句話就走。”不知怎的,面對着現在的伏秋蓮,連夏總是有一種不敢直視的感覺,這會看到伏秋蓮一笑出聲,他趕緊搖搖頭,隨即便略帶幾分拘謹的看向連清,“三弟,三弟妹,爹,爹讓我叫你們過去一趟。說,說有事要和咱們說。”

“他已經把我們趕出家門。這家裡頭的事,再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大哥你還是回吧。”

“三弟,你,你別這樣倔啊。爹,爹他也是被那個女人給騙了——”連夏的話在連清似笑非笑的眼神裡結結巴巴的頓下,隨即,他深吸口氣,直接道,“爹,爹他請了咱們孃親的靈位,他,他說要當着咱們的面,和娘,和咱們娘道歉。”

若是伏秋蓮,她準會來一句,‘狗屁!’拿個死人牌位,隨便懺悔幾句,然後,大家一笑泯恩仇?

伏秋蓮會暗自翻個白眼,老孃沒那麼傻!可連清卻不同,他是打小讀聖賢書,是在這個社會的道德標準下長大,一聽連夏這話,臉色微變,“爹,爹爹他當真拿了孃親的牌位這樣說?”

“是啊,三弟,哎,你還是過去看看吧。”連夏覺得自己的嘴拙,誰也勸不了,有心想多說幾句吧,又怕自己多說,惹了連清不高興,只撓撓頭,一臉爲難的道,“三弟,你去看看吧,大哥也不知道怎麼做纔好。”

“娘子,爲夫想過去看看。”連清沉默了一下,眸中一抹悵然浮起,他看向伏秋蓮,眼帶歉意,“娘子若是不想去,便在屋子裡歇着可好?”

“不必,大嫂也過去了,我也和你一起過去看看吧。”她閉着眼都能知道連老爹的心思,不外乎就是當着他們的面休妻,然後抱着死人牌位自責,內疚一番,或者,還會很是真誠的懇求連清別再搬出去吧?

伏秋蓮眸底一抹嘲諷掠過,手在袖子裡的某處摸了下,她擡頭朝着連清微微一笑,“相公,咱們一起過去看看吧。”

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到齊,連非兄妹神色狼狽,尷尬的站在左邊,連老爹看到連清夫妻到來,朝着他們咧了下嘴,露出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三子,你們來了?爹有話要當着你們的面說——”

“你要做什麼,說什麼都和我沒什麼關係,我只是想問問你,你動我孃親的牌位做什麼?”連清負手而立,眉眼淺淡,似嘲似諷,“那是我孃的牌位,也是這個女人能看的?她不配看!”

“是是是,她不配,爹這就把她給休了,這麼些年來爹不知道,她竟黑了心的這麼害你……爹是無論如何容不下她的,爹這就休了她——”

“爹休不休她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三子,爹不是真想把你趕出去的,爹只是想讓你出去磨練一番,知道世道艱難,到時侯你就會回來專心考試了,爹都是爲你好——你娘也不會想着你不顧這個家,不顧你兩個哥哥,執意出去的,是吧?”

伏秋蓮看了眼連老爺,生怕他嘴裡說的連清他孃的話打動連清,不動聲色的上前,“爹,您要把我們趕出家門,甚至是逐出連家,可是按了手印畫過押的,您這會又說要我們回來,契約書都在這裡呢,可不帶這樣兒戲的啊。”

連清一震,“娘子,你剛纔說什麼契約書?”逐出連家,他怎麼不知道?

還沒等伏秋蓮說話,門外頭,傳來一道極是陌生,帶着幾分威嚴的聲音,“請問,這是連清家嗎?連清公子可在?”

“我就是連清,幾位官爺是——”連清很是疑惑,他好像不認識官府的人啊?

“咱們是正德十年秋闈報榜的,恭喜連清連老爺,得中本榜舉人頭排第一位,恭喜連舉人老爺——”連家滿院震驚聲中,周氏率先回神,“哎喲,恭喜三弟,恭喜三弟妹。”旁邊地下,被踹的起不了身的李氏又驚又怒,又氣又悔,一口血噴出來,雙眼一番暈了過去——他怎麼可以中了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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