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尖銳的刺痛之感劃過心頭,子墨微微睜開眼皮。就在這知覺恢復的剎那間,無以倫比的洶涌氣機赫然撲面,強絕的壓力直讓人喘不過氣來。倉促間急忙運勁抵抗,一番嘗試後子墨已是冷汗連連,心中終於明白這傳說中奇異空間的詭異壓力之強大。
強自忍受着能讓臟腑移位肌骨碎裂的巨大壓力,牙關緊咬的子墨快速將身周環境掃視一番。但遺憾的是,除了那口被掀開一個缺口流着腥臭黃水的懸棺外,哪裡還有皮皮的蹤影。
‘難道它像那些魔神一般進入了懸棺?’子墨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他可是清楚懸棺內那腥臭黃水的恐怖,但是……
呼……光影轉換,剎那永恆之感赫然於心。方圓百里血霧彌散,殷紅天地仿若連成一體。肅殺的陰冷讓人不自覺間神經緊繃,冷汗瀝瀝。子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奇異的世界,感受到四周再沒有危險這才謹慎地將身上強自聚斂的護體真氣散去。
與此同時,心中也爲那懸棺內逸散激盪的腥臭黃水感到奇怪。自己躍然進入的剎那,卻並沒受到詭異黃水腐蝕焚灼。或許,在這獨有的空間裡,它也只是普通黃水吧,子墨對於這個想法不由得悻悻然。
嘎吱嘎吱,腳下的暗紅泥土滲出血紅的污水,看在眼中卻顯得怵目驚心的妖豔。子墨一邊謹慎地前行移動一邊遊目四顧搜尋着小獸皮皮的蹤跡。
突然,一具血腥殘屍躍入眼簾,讓人腳步不由自主地停滯。細細打量那恐怖的傷口可以看出被殺之人遭受之敵是多麼的強悍。一具,兩具,三具……剎那間一道源自靈魂的戰慄溢滿心神,無形的殺氣直逼心頭,子墨被眼前的嗜血場景深深震撼。
殷紅相連的天與地,蒸騰飄蕩的血霧,碎屍滿地的空間……這裡仿若就是一個屠宰場。難道是無頭神魔所爲?子墨狠狠壓下心頭震驚。
不過很快他就被核心之地的八座殘屍堆砌的高臺推翻了心中所想,他知道無頭神魔絕不會將人殺死後再築什麼高臺,而這裡殷紅的天地空間也不是幾日便能形成。但是這些屍體爲何看似新鮮如初,隱約間殘屍碎肉依舊紅光流轉地散發出兇悍的殺氣?連死後的屍身都讓人驚懼不已,這些被殺的人到底是什麼人?
隨着漸漸接近血屍高臺,他也發現那如山似嶽般沉穩的八口黝黑石棺與上方核心處橢圓形的奇異銀白光門。也許無頭神魔帶着他的萬千魔神便是進入其內了吧,子墨心道。
但更讓他驚懼的卻是殘屍滿地那血屍高臺環繞的正中,微弱的波動中讓人真實感受到一具皮包骨盤坐着的乾枯身軀竟還生機盎然。在這詭異之地,心驚肉跳的子墨不敢妄動,只得暗運玄功小心謹慎地前進試探。
似乎心有所感,那端坐血屍高臺中央光門之下的乾枯頹廢之軀微微轉頭,看似無悲無喜地眼神,如同驚鴻一瞥般望向子墨。
對望的剎那間,腦海深處的一抹影像躍然眼前,子墨心神俱震。良久,終究忍不住膝下一軟,跪倒在地顫聲道:“後輩小子叩謝前輩續命之恩……”
“萬載沉寂棺葬人王,滄桑浮沉黃土依然。輪迴的遺漏者,我們又見面了。”頹廢老叟面色淡然,看似嘴脣並未有何異動,但那聲音卻清晰地傳進子墨的耳中。
心頭震撼讓他心緒如波起伏。回想起初始下山遭受血斬宗門徒追殺至萬獸城重傷垂死時遭遇的乞討老者正是眼前之人,不由感慨萬千。此刻,子墨更加確定了眼前人的不凡,舉手投足間那種悠然氣勢,或有或無的超然絕不是那些強者可比。
想到此處,子墨再次悽然道:“前輩大恩,子墨永世不敢或忘。但求前輩告知生何來?死何去?晚輩當以牛馬相隨業無怨言。”
“生何來?死何去?”枯瘦老叟神態迥異地苦笑道。但那笑容看在子墨眼中着實不怎麼好看。乾癟的皮膚毫無血色,嘴角上翹牽動滿臉溝壑縱橫的皺紋,似乎比哭還要難看幾分。
但此刻子墨也無心他想。只見那老者接着道:“攜任重道遠之軀須浩然於天地,怎能一心爲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切皆爲虛妄。釋迦曾言‘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你可切記。”
嗡,子墨心中剎那駭浪滔天,心神狂跳擁堵之感直達嗓門。‘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子墨記得這八字真言便是上古佛主釋迦牟尼開示世人之箴言。老叟知曉也不奇怪,但他卻直呼佛主爲釋迦,連後面‘牟尼’兩字兒也省去了,如何叫人不驚。想來人們對於那些超然存在向來無不是畢恭畢敬,何人敢亂呼其名?
但老叟卻不顧子墨震驚之色,依舊悠然道:“天圖現魔神出,天下歿亡靈哭,衆強需盡誅……此刻你應擔心出去後如何面對生死博弈,而不是所謂的往生身世……”
嘶……句句驚世之言,讓人一時難以接受。但是隱約間子墨也似乎感覺到一絲強烈的危機感正逐漸加深。嗖,一道白光突然自那老叟懷間射出,直直朝着子墨落去。定睛細看之下竟是昏迷失蹤的皮皮,來不及思考的子墨賦龍真氣席捲而出。
看着除卻肚子大了一圈,其它完好無恙的皮皮。子墨再次朝着老者深深示謝。同時他也明白,所有的疑惑老者定然知曉一二,但也絕對不會相告。那句句驚語裡似乎隱藏着什麼。
這裡的殘屍高臺是何人所作?黝黑石棺內又是何人?老者怎麼在這裡出現?本來接連閃現腦際的一個個疑問,在此刻受到老叟開示的子墨心中再也不必詢問……
哐啷一聲,金鐵交鳴的巨大震動如波盪開,虛空中白髮武者鐵無極身如破布頃刻間被震飛千米之距,好在其父鐵無忌魔刀狂舞間,揮手相援才助他穩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