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突然間一聲沉悶獸吼伴隨着‘嘭’地墜地之聲,石窟外羣鶴驚飛,鼠蟲紛逃。只見一身黑白花斑點綴的魔紋雲豹出現在這祥和仙境。若銅鈴般的獸眼圓睜打量着白兔消失的灌木樹叢,想必是到手的獵物甫又逃脫,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顯得極爲憤怒。
突然間,魔紋雲豹那雙憤怒的眸子兇光凝縮,氣息呼哧急促地朝着泉水嗅了嗅,似乎是發現了什麼,順着石窟內流出的蜿蜒流泉接近洞口。矯健有力的四肢顯示出其是處於成熟期的魔獸。這時,石洞內療傷的子墨也已被驚動,早就幅散出意識觀察着洞外。此刻發現魔豹朝着自己棲身石窟走近不由背生冷汗,口鼻中大氣不出。
以自己此刻重傷之軀,別說是成熟期的魔獸了,就是成長的期的小獸都有可能將它撕碎。但不知爲何,那魔紋雲豹卻在洞口徘徊片刻嘶吼數聲後便掉頭狂奔而去。子墨這才長出一口氣。心中思咐道,或許是將他送至這裡的窮奇兇獸留下的氣味讓它驚懼吧。窮奇位列上古四大凶獸之一,可見其在萬獸之中的超然兇威。
整頓一番心神平靜下來後,子墨不敢耽擱急忙沉心靜氣再次進入修煉恢復中。存身這莫名之地,難保不會再遇上什麼豺狼虎豹,要是就這般葬身於此,可真太不甘心。
數日後,傷勢有所好轉,堪堪能起身行走的子墨便忍不住顫巍巍地走出石窟。當看到洞外瑞氣氤氳仙境般的秀美境地後也是一陣感慨唏噓。
放眼望向山下繞染綠樹的裊裊炊煙,他知道定是有人居住。這裡雖好但危險難料,還是尋處人族村落安全些。拖着重傷之軀順着陡峭山路迤邐而下。
但是隨着他下至山腳,越來越來接近那山民村落,也越是讓他心驚。路邊不時發現看似完好無損倒伏的屍體,個個面容扭曲,死狀恐怖。而大部分死者看似都是一般山野民夫。
山上瑞氣蒸騰勝境祥和,山下死屍遍地邪異恐怖。好比一個天堂一個地獄。難道是遭遇了山賊施毒而死?懷着忐忑不安,亦步亦趨的子墨小心翼翼地朝着西南方向唯一冒着青煙的破敗院落行去。此刻懷着重傷之體,他可不敢有絲毫大意。
穿過諸多死寂無聲的山民房舍,卻見不到一個生人活物,就連常見的鼠蟲蟻獸也難覓行蹤。靜寂的村落越發顯得陰森,讓人禁不住遍體生寒。子墨警惕地四處打量着可疑之處。
草木結構圍成的籬笆院落別無二致,看不出有何不妥。唯獨那青煙證明有人在生火無疑。小心地推開木門柵欄,走了進去。心神微動便已察覺到屋內果然有人。
感受到似乎並沒有什麼危險,子墨才擡手叩門。良久,經過一陣噪雜的紛亂聲過後,破舊的木屋門縫中方纔偷偷探出了一個看似髒亂的精緻小臉。卻是一個十幾歲的孩童,正驚恐地透過門縫兒偷眼打量着他。
“小弟弟,可否討碗清水一飲?”瞧着滿臉灰塵的孩童,欲探究竟的子墨柔聲問道。但那滿臉黑灰的孩童依舊無動於衷,原本烏黑的眸子裡閃爍着的是無盡的驚懼與猶豫。
“秋,兒……咳咳,怎麼回事?”正焦急怎麼接着詢問的子墨,聽到屋內人聲,心中一動朗聲接口道:“晚生是爲異鄉來客,路經此地討碗清水解渴,叨擾之處還請見諒。”
隨着二人對話,門縫中的露出小臉的孩童閃身退回屋內,破舊的木門也吱呀一聲,應勢開啓。剛一進屋,視線明暗落差間,木屋裡登時顯得有些昏暗,子墨功聚雙目這才發現先前說話之人竟然是一老婦。說是老婦其實並非那麼準確,若非那斷去的雙腿和病怏怏略顯僵硬的灰黑麪容,也決計不會那麼顯老。
經過詢問,子墨瞭解到這母子二人世居於此。而這裡便是名動大陸吸引各路修者紛至沓來的天機府地域。村外遇到的散亂伏屍大多是山野中人。死亡之事卻並非山賊流毒作亂,竟是瘟疫橫行,而老婦自身也是時日無多。
而這時,那滿臉煙火黑灰名叫秋兒的孩童端着一色澤瑩潤的玉碗,裡面盛着清晰可數的幾粒白米的稀粥。瞧着清湯寡水的稀粥,再看看質地不菲的玉碗,子墨不覺有些詫異。
那老婦也看出了子墨的異色,喘了喘氣微笑道:“疫病流行,這些原本貴重之物卻顯得如瓦石一般,本村向東三裡外的清風鎮,大到富戶豪門,小到過往流民。遭受瘟疫之時錢財散落無人問津,這些東西都是孩子從外邊死人身上拾來的,相比之下,哪裡有食物來的緊要。”
“如此修煉聖地怎會有這等事情發生?難道就沒人管嗎?”聽着老婦陳述,子墨邊說邊接過稀粥,送至脣邊看看老婦又不忍下嚥,心中卻是愈發憂心忡忡。
“管倒是管了,派醫送藥,可惜見效甚微。”老婦長吁短出顯得很是無奈。“小哥有所不知,清風鎮西南有處方圓百里的沼澤叢林名爲鬼蜮,其內魚蟲肥美,鳥獸密佈。在以前可謂說是這裡山民賴以生存的風水寶地,但是自從數月前一場異變後,那裡卻真成了鬼蜮,方圓百里生靈無不被波及,死傷無數。而那些進入探究的修者,卻一個不見回來。”
本爲魚米天堂的鬼蜮深處,數月前突然出現平地驚雷般的炸響,緊接着天火乍現,烏煙遮雲,而伴隨着黑煙彌散,鬼蜮方圓百里生人盡皆遭受莫名怪病,起初症狀氣喘胸悶,接着便是體弱無力燒熱不退,直至喪命。聽着老婦之言,子墨眉頭深鎖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注視着斷去雙腿的大娘,深知母子二人定是行動不便,不然也早已如別人一般離去多時。隨着一番深談,無處可去的子墨決定先留在此地,待傷勢好轉再行離開,尋找鐵無極。
伸手扣脈,子墨催動賦龍真氣通過老婦脈門,遊走周身。助其通筋活絡,化瘀行氣。對於修者來說,這樣的疫病流毒決計不算什麼。片刻,老婦便已精氣滿盈,面色好轉不少。
看着子墨施爲,原本略顯膽怯的秋兒突然倒頭便拜。“謝師傅救母之恩,望師傅收下秋兒爲徒……”稚嫩的聲音讓子墨微微一滯。不知爲何,自始始終都沉默寡言的秋兒此刻眼神流露出的神情竟然如此決絕。
瞧着愣神的子墨,老婦人微笑道:“小哥莫要在意,秋兒自小便想習武修道,可是那些仙長說她資質愚笨不適修煉,不教也罷。”
看到這般,子墨不由想起了自己,想起兒時在狼族內遭遇的種種冷嘲熱諷。本不想牽扯甚多,可看着秋兒撲閃撲閃的企盼眼神他卻又實在不忍拒絕。可眼下自己殘命之軀又如何能照顧太多?只得未置可否地伸手扶起秋兒……
日升月落,黑夜幾度沉浮。不知不覺間已半月有餘。平日裡除了運功恢復傷勢外,子墨便帶着秋兒一同登上附近山野峰頂,抓鳥捕獸,聊作充飢果腹之用。而自小在狼神山長大的子墨對獵捕野獸的技巧來說卻手到擒來。不過讓他覺得有些尷尬的卻是,發現秋兒是生爲女兒身,先前竟然沒能看出來。
面頰髒亂,身裹寬鬆麻衣的秋兒,經過梳洗打扮竟然出奇地水靈動人,活脫脫十足的美人胚子。自小生活窮苦的秋兒卻很懂事,照顧孃親,做起活計無不幹練非常。不覺間愈發讓人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