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唯恐那些士卒再高呼“聖上英明”,雙臂木頭一般的低垂,不敢隨便的動彈,那些個軍兵得不到信號,任憑神宗皇帝如何的發表壯語豪言,也不再高呼甚麼“聖上英明”。
萬一神宗皇帝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戰無不勝的戰神,叫自己去攻打遼國那怎麼辦?
李二正胡思亂想之時,天色竟然忽的一暗!李二本以爲是烏雲遮日也不在意,不成想天色愈發的黯淡,不一刻的功夫就已經昏昏黃黃,猶如傍晚時分的模樣。
擡頭觀瞧,但見天上的日頭老爺正逐漸的殘缺,衆人紛紛仰望,功夫不大,太陽變成一塊被咬殘的半個燒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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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偏食!是日偏食了!
李二心中大喜,頓時有了計較,這日食在古代可算是說天的警示,自己又有“知曉天命”的名頭,只要隨口忽悠一番,就說是上天不許再起征戰,以上天的名義一定能夠把皇帝征討遼國的念頭給平息。
李二打好腹稿,正要再演一回神棍,準備大大的忽悠一番,卻聽神宗皇帝以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語氣說道:“今日果然是有食日的……”
李二驚的嘴巴都合不攏,剛準備好的那一套忽悠言辭頓時忘個乾淨!這也太詭異了吧!神宗皇帝竟然知道今天會有日食!
自己都不知道,皇帝爲什麼知道?難道……難道尊敬的神宗皇帝也是穿越過來的?
李二心裡翻江倒海的折騰,功夫不大,日食退去,太陽再次大放光明。
神宗皇帝好像面色不悅,淡淡的說道:“司天提舉,汝之算法不準吶!”
一名乾瘦的老官兒匆匆的跑了出來,惶恐的說道:“臣計算有誤,願請官家責罰!”
神宗皇帝看了看這老官:“沈卿算法雖有謬誤。也不曾大錯,責罰就免了吧。”
旁邊地王安國卻是出班跪倒:“沈括爲司天首官,曾言今日天將全食,如今卻是日食六分之半,乃歷官術數之不精,當治其罪,以詔朝廷賞罰分明之意。”
“也好。沈卿官降一級,任司天同職!”
其實沈括的政治立場比較中立,只不過在罷免茶葉專賣的事情上幫王安石說過話,王安國等人藉着他把日偏食計算成日全食的機會來打壓罷了。
李二這才知道那乾巴棗一般的老官兒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沈括沈大官人。
李二實在不曾想到宋時候的科學技術發達到瞭如此地地步,竟然可以準確的計算出日食來。原以爲古人對於日食這樣的天象是一無所知。正準備利用日食忽悠神宗皇帝,不成想人家沈括早就把日食計算出來了!沈括呀沈括,你幹嘛非要計算日食呢?計算的不太準確吃力不討好不說,把官職也降了!你要是不會計算多好,我還可以拿來忽悠人!唉。又失去一個扮演神棍的大好機會。
寫到這裡,實在忍不住廢話幾句,看過很多地穿越小說。書中的主角利用日食月食大肆忽悠人,類似的橋段甚至出現在清朝,真是比我這書還能扯。要是拿日食忽悠宋元明清皇帝,一定會被皇帝識破,腦袋鐵定是保不住的!
我國關於日食的計算最早可以追溯到東漢時期,比諸葛亮還早地時候就有古人推算過日食了。到了宋代這個科技極大繁榮的時候,地磁偏角都被沈括準確的演算出來,計算日食已經實在算不上什麼高端科學了。
這個時候地歐洲教廷見了日食還是大大恐慌。以爲是“上帝的憤怒”,可見宋時候的科學技術要領先的多。
不過這些高級的科技大多爲朝廷的欽天監壟斷,市井百姓很難學習,所以還是有許多人相信日食是上天表達的某種意思。
心中稱讚大宋科技發達之餘,李二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拿日食說事兒。否則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不過還是對沈括這樣地科學家.表達了一下敬意,李二輕聲對降級的沈括說道:“沈大人好本事。我是佩服的緊了!”
沈括慚愧的說道:“計算出錯,駙馬取笑了!”
李二道:“工具簡陋,算法粗糙,難免有所誤差。”
“駙馬……”聽得甚至皇帝呼喚,李二急忙上前。
“彼臨行之時,朕曾有言賜婚之事,實是爲激勵駙馬爲國出力之舉。今駙馬果然不負朕之厚望……”神宗皇帝說的冠冕堂皇,甚麼“激勵之舉”,不過當初是爲了斷絕李二納妾地念頭罷了。李二也是心中有數,只是不好挑明而已。
“當日朕之允諾還記的否?”
開玩笑,誰忘記李二也不會忘記,折騰半天費勁不小不就是未來納妾之事地麼:“臣謹記聖上之言,不敢有旦夕或忘。”
李二是以話語暗示皇帝:當初你說過甚麼俺可記的清清楚楚,千萬不要耍賴了。
“駙馬戰功赫赫,爲社稷謀福不小,朕今日便兌了當日之言,賜婚於駙馬春娘,戶部已爲那春娘脫了賤籍。本月十六的婚期……“
朝思暮想的事情終於有了盼頭,李二欣喜非常,便如窮漢撿個元寶一般的喜歡。不過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兒,還是表現的安安穩穩:“劉大將軍臨驀之時,曾將虎符兵印交與臣代爲保管,今戰事已畢,金戈歇息,臣特將兵印上繳朝廷……”
其實神宗皇帝也一直在想着用何種藉口收回李二手上的兵權,李二本不是朝廷加封的將官,手裡卻掌管了這麼一支精銳雄師,實在和朝廷的制度不符,不過李二剛剛立了大功,要是太過着急的收回兵權又顯得朝廷太過小家子氣。正爲難之時,李二主動上繳虎符兵印,皇帝自然是大爲歡喜。當然客套話還是要說那麼幾句的:“駙馬頗有統軍之才,朕本欲重用。奈何駙馬婚事在即,也不便指揮,也罷,朝廷就先收了兵印,以後再有戰事,駙馬再行效力于軍前。”
李二知道些個宋朝的制度,明白皇帝只是在說客氣話。做不得真,何況自己也沒有要統兵爭霸的念頭,自然落得清閒。
神宗皇帝又發表一片洋洋灑灑的總結性講話,無非就是“國家柱石”“軍之楷模”一類地溢美之詞,想也是也講的口乾舌燥。終於帶了大宋的羣臣百官滿意而去。
恭送皇帝出了營門,李二再也抑制佈置心裡的歡喜,頓時手舞足蹈大笑大跳:“嘿嘿,成了!我的春娘成了!嘿嘿……”
那些士卒還是木頭樁子一般站的筆直,看李二雙手不住揮舞。見到了等待良久的“信號”,頓時高呼起來:“聖上英明”“爲國殺敵”“聖上英明”“爲國殺敵”……
還沒有走遠地神宗皇帝隱約聽到身後又傳來“聖上英明”“爲國殺敵”的呼喊,晃晃腦袋以爲是自己聽的差了。志得意滿的回宮去者。
李二卻在營中大叫:“都莫喊了,人都走了還喊個甚?都散了都散了……”
“這就完了?官家有沒有說賞多少銀錢?”
“對哩,官家說賞幾個錢?”
李二仔細想來,皇帝還確實沒有說具體要賞賜多少:“賞賜多少官家還不曾想好哩,甚時候官家想好就會賞的。”
反正自己也不再是軍隊地長官,至於皇帝是不是賞賜也和自己無關,要是皇帝吝嗇捨不得多賞,就叫軍兵們麻煩新任的將官去吧。
出了軍營。劉十三急吼吼的欲回駙馬府:“我的駙馬兄弟,許久不曾見到我那渾家的,這遭發了大財,去給我那渾家買幾件象陽地首飾……”
對於劉十三和芝蘭的這種不正常夫妻關係,李二也是憐憫的成份居多。遂道:“兄弟,如今征戰地事情罷了。我和春娘成親以後,只怕在汴梁不會久住,得先把你的後路安排妥當,免得我一去你和芝蘭又受人欺凌。”
劉十三也明白李二的心意,知道以自己宮人的身份不可能再有機會離開汴梁,遂道:“駙馬兄弟是有大本事的,可曾想好了要與俺安排個甚麼出路?”
“正要於你商議此事哩……”
劉十三笑道:“嘿嘿,俺這遭去西夏撈了不少的金銀財物,也算是有些個身價的,便請兄弟去吃酒,一面吃酒一面商議。”
李二笑道:“你可是吞了不少的寶貝,便是請我大吃一回也不會窮地,走,咱們找個好酒閣去消遣。”
臥風樓是汴梁數一數二的大酒樓,來着非富則貴,花銷自然也是不菲,不過如今的劉十三雖然其貌不揚,腰包卻是鼓脹的很。二人上的樓去,撿個齊楚地閣兒坐定,早有眼尖的小廝過來唱個肥喏,將本就乾淨地桌子抹了又抹:“兩位爺爺要些甚麼酒食……”
劉十三完全一副暴發戶的嘴臉,大剌剌的說道:“忒也羅嗦,爺有的是銀錢,有甚好的吃食只管上來就是。”
酒樓的小廝最戴見的便是這樣的食客.滿面是笑的應承一聲,飛身下去。
李二取笑道:“一看兄弟你就不是個居家的人兒,完全就是小人乍富的模樣……”
“嘿嘿,駙馬兄弟說的對哩,俺這半輩子也不曾見過幾個錢,這乍一有錢了心裡實在癢的厲害,自然是要使勁的花銷……”
二人哈哈大笑,還不等小廝將酒菜上的齊備,便聽得樓下傳來清脆的叫喊:“你個賊潑才,沒有見過女人的麼,小心我劈了你的腦袋,我劈,我劈,我劈劈劈……”
李二聞聽笑道:“想不到在這裡還能見到故人,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