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卿家,如此這般大敗卻是爲何?”
“契丹人狡詐,我軍孤軍深入,貪功之下誤中遼人奸計,纔有今日之慘敗。前番時候若是再謹慎一些,再將後軍靠前……”張方平還在詳細講述認真總結前線失敗的原因、。
衆人皆是知曉神宗皇帝的脾氣秉性,確是個好大喜功的,萬般事情盡是帶了剛愎自用的做派,確是不願由人所說。
古往今來,皇帝君王莫不如此,便是做了幾許聽言納諫的明君模樣,心底亦是自認高明。況且前方大敗,東路軍戰死三成餘者盡降,實在是莫大恥辱,如何叫一心收復北地的神宗皇帝能夠按捺的住?
張方平愈言,神宗皇帝面色愈發的難看,“住嘴!”終於猛的一拍書案霍地起身。
衆人聞得皇帝雷霆霹靂一般的怒吼,亦是惶恐畏懼,齊齊的低頭,俱是不再言語。
想是神宗皇帝本人也意識道如此這般的打法雷霆實在不是個有道明君應有的模樣,稍稍的平復一下心神,強行剋制心頭怒火:“罷了,前線之局面已是如此,朕也不想再聽諸位卿家細說。當今之計便是尋個補救的方略出來,以挽回當前不利局面……”
那個時候的冷兵器人海戰法和現代戰爭有極大的分別,在普通的戰鬥中,人員傷亡達到三成而部隊還沒有崩潰的話,實在算的上是鋼鐵的軍紀了。兩軍相爭在許多時候並非是要徹底殲滅對方,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冷兵器時代,全殲敵人有生力量基本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面對面的短兵相接纔是真正的戰鬥,最是血腥殘酷,考校地便是戰鬥雙方心裡的承受能力,只要一方承受不住血腥的殺戮,那麼勝負就已經分出。這種戰法延續了幾千年。直到蒙古人的輕騎兵出現,開始以閃電一般的速度衝擊步兵時候,將敵人的隊形衝散才轉變爲戰鬥的關鍵。而歐洲保留古典原始地人海對憾戰術更是持久,到了熱兵器出現以後還沿用了一百來年,所以在抵抗蒙古騎兵方面,人高馬大的歐洲人比漢人要差了整整一個檔次!
耶律洪基深知戰鬥的精髓之所在,並不是十分的在意能夠給宋軍造成多大的殺傷。關鍵是動搖宋軍地信心。在接到耶律玉容“蛇盤古燒藤甲,上方谷困司馬”的情報之後,精明的耶律洪基立刻明白了女兒的心思,毫不猶豫的生搬硬套《三國傳》地智謀橋段,模仿了諸葛臥龍的模樣接連敗退。甚至不惜拋棄城池自重以驕宋軍。
進展順利的大宋禁軍接連大勝,士氣空前,接到朝廷渡河地旨意之後愈發勇武,便是軍中將校亦生出打過黃河的豪邁,根本就想不到耶律洪基已經在前面布好全套置妥了陷阱。單等宋軍前來。
忽然發現中了契丹人的埋伏,原本士氣高漲的宋軍登時便來個超級逆轉,立即慌亂。場面一度無法收拾。
耶律洪基在自己選好的地點和時間,以自己構思好的戰法突然出現,有是打的包圍型伏擊戰,自然是以逸待勞輕易的瓦解一路高歌猛進地宋軍。
宋軍甚至沒有經過十分激烈的抵抗便投降遼軍,要不是契丹人惱怒近日來接連的退卻,因而殺死許多戰俘,只怕耶律洪基抓的俘虜還要多。
猶豫精心的準備,遼人甚至沒有付出多麼高昂地代價就將大宋北伐的東路軍徹底瓦解。
大宋號稱幾十萬人馬在這麼短地時候便三去其一。可算是達到了耶律洪基個人軍事成就上的巔峰。也幾度的膨脹了契丹人的野心,如今失去整個側翼的宋軍已經呈現敗相,徹底解決大宋的武裝力量所欠缺的不過是時間和具體的手法而已!
此時此刻的耶律洪基已經徹底放棄了原來以打促談的保守戰法,直接將隊伍全面鋪開,命投降的宋軍爲先導。挾雷霆之勢直撲河北兩路!
通過軍事上的壓力迫使宋人做出讓步的想法太過保守,契丹人深知自己還可以得到更多的東西。而且可以更加直接的取得,那就是——戰爭!
無論局面如何的有利,前景如何的美好,耶律洪就此等樣人也不會迷失心竅,立即派人聯絡西夏,許以萬千好處諾以百般厲害,不求聯合西夏共同瓜分黃河以北,但求西夏保持中立契丹人就已經滿足。
雖然手下的將領一再的叫囂要徹底的滅亡大宋,耶律洪基很是不以爲然,如今的遼國還模樣滅亡宋人的實力,做多能夠重現當年契丹國(那時候還不叫遼)的雄風,再次佔領汴梁換取大的實惠,然後撤出;或者逼迫宋人承認契丹的宗主地位,相對而言,還是前者的可能更大!
當然局勢也有逆轉的可能,那便是宋廷啓用李二!
一想到李二那天雷地火的威力,一想到李二所書寫的《三國傳》,雄才大略如耶律洪基者亦是不寒而慄:自己最爲輝煌的東線戰役所用之方略還是完全抄襲李二書中計策,若是那李二統兵而迎,就算是不用那天雷地火的霹靂雷霆,光是智謀韜略耶律洪基便自認非是李二之敵手。
那李二諱深如海,所書的《三國傳》已經是兵家大成,足夠任何將帥學習一生。自己生搬硬套之下便是如此輝煌,也不曉得李二還有多少戰法不曾書出,但凡李二有一丁點兒的變化,耶律洪就也只有聞風而遁避而遠之!
正因爲耶律洪就已經充分認識到李二那《三國傳》所包含的精髓,所以對李二是足夠的重視,李二也成爲契丹人南下唯一的忌憚。然那李二又是招惹不得,耶律洪基已經傳下密令,不惜一切代價的阻止李二走上戰場!
不惜一切代價!
宋廷之中何嘗不知李二的重要?
王安禮看衆人不語,思索半晌終於出班:“北方戰事已經是糜爛,難有挽救餘地,西線人馬萬不敢抽調。福建、兩淮、及南方諸路軍馬鞭長莫及……”
“何以爲計?何以爲計?朕問的是安定局面之策……”神宗皇帝聽得王安禮再一次的說起糜爛的局面。而不是再找解決地辦法,心頭不由惱怒,紅嘟嘟的上了臉面,急吼吼的高聲喊叫,一張豬腰子臉拉的更長,再也剋制不住怒火:“當今局面難道還要你來號之與朕的麼?有計無計?無計速退……”
被神宗皇帝如此訓斥,王安禮臉面頗爲不擱。由於大宋制度比較開明,到並不是如何擔心官家會治罪。不過面子上終究是不好看的,王安禮也不和官家客套,再不繞彎子,直接說道:“調集兵馬已是不及。當今之計唯有請得精忠公出戰,方可挽救。”
“臣附議!”
“臣亦附議!”
“又是那個李二,前番說此人斷不可委以軍權的是你們,如今說要重用李二地還是你們。”神宗皇帝何嘗不知李二之能?奈何此人本事太大,若是掌了軍權只怕真的是如虎添翼。一發而不可收拾的。
司馬光終於出班:“王學士之言臣以爲然,也不需李二上陣廝殺,只要擔個軍銜任了軍職便可亦遼人極大震懾。諒契丹人不敢和精忠公對陣!”
神宗皇帝明白司馬光的意思,是要隨便的給李二個架空地職銜,掛個名頭也就是了,契丹人斷然不敢冒險和李二廝殺,光是那天雷地火就足夠使得耶律洪基退兵的了。
“精忠公素……素無大志的,哎……”神宗皇帝忍不住的長嘆一聲。
衆人皆知並非是李二胸無大志,實是和朝廷有諸般的齷齪:無論是宋廷亦或是遼國,俱是慾望得到李二那天雷地火地神器。奈何此物威力過於巨大,本是李二保命的根本,自然不會獻出。再加上以前朝廷的種種作爲,能有如今這般和朝廷保持微妙地關係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衆人盡皆曉得李二這員“可制必勝”的“北伐”大將實在難請,即便是官家親自“示以善意”。只怕李二也不會再信。
在這一刻,神宗皇帝亦是有了請得李二出山的心思。奈何卻是放不下臉面。想想以大宋帝王之尊上門懇求之事,實在做不出…王安石看出神宗皇帝的難處,出班道:“精忠駙馬本也是知曉大義之人,素與臣有些私交,願往之,曉以國家大義,不難令駙馬爲國一戰……”
王安石能去勸說李二自然是再好不過,反正也不是要李二上陣廝殺浴血沙場,或許還真的能夠說服李二,如此一來兵危可解又保全了官家的臉面,自然是兩全其美之法:“如此甚好,便以王輔卿之言而行。抽調京東東路、江東西路、京西北路、河北兩路之軍以爲萬全……”
如此一來,大宋整個北方的軍事力量幾乎抽調一空,各地禁軍、廂軍再加上民夫丁壯,以及前線地宋軍近四十萬之衆以爲抗遼之中堅。
古時候的征戰殺伐多用此人海戰術,動輒便是數十萬的兵力,和現代戰爭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在於此等大規模的戰爭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準備完成,千里行軍地萬人大戰能夠在百日之內準備妥當已經算是神速。
光是在各路州府抽調壯丁百便是需要不少的時候,這還不算大戰最重要地糧秣銀錢。
打仗最講究的便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此大規模的用兵所需之銀錢糧秣亦是個天文數字,大宋雖是富庶,也不大可能輕易的解決幾十萬大軍的後勤軍需。
要說銀錢糧秣,還是戶部的呂嘉問最爲在行:“呂卿家,京東兩路,河北兩路之府庫已爲上次大戰所消耗,淮南兩路、兩浙路及江南兩路爲稅賦重地,多少時日可備的齊整大軍所需?”
北方的財力物力已經在上一次的大戰中消耗的七七八八,神宗皇帝已經準備從富庶的淮南、江南抽調財力,以維持軍需。
“好叫官家得知,江南兩路路途遙遠,此時又非是秋賦之時……”
“朕問的是何時可以齊備!”神宗皇帝最不喜的便是這個,一到了緊要時候。便擺出種種難題,聲調陡然提高:“契丹人步步進逼,如何還能顧及太過瑣碎?”
“如此大地戰事,恐要億兆銀錢糧秣,江南還不曾到大熟時節,去歲已有虧空。淮南兩路今歲大災……”
“災情亦或社稷,孰輕孰重?愛卿好自掂量!”大戰在即卻抽調不出軍資。神宗皇帝極爲惱火,恨不得將呂嘉問一腳踢開,沉下臉面厲聲質問,爲防止落下個“窮兵黷武無視黎民”的說頭,強壓心頭不快:“社稷江山。祖宗基業危在旦夕之間,朕如何能夠安下心思?民生之事朕自有安排,還是先顧大事的吧。”
災情?社稷?自然是社稷重要,何況神宗皇帝已經把“祖宗基業”搬了出來,呂嘉問看看王安石。見其不語,終於說道:“兩淮大災,民生不利。即便抽調資財,亦需到今歲冬時……”
“冬時?”這回神宗皇帝是真的惱了,也不顧皇帝應有的威儀,下的陛臺指了呂嘉問的鼻子咆哮:“到了冬天時候,契丹人早已打過黃河,便是兵臨城下也未可知,你可是要毀壞我大宋基業不成?”
這句話真是說地極重,呂嘉問惶恐的急急跪倒:“臣萬死。實在是抽調不出許多……”
神宗皇帝將心中怒火一壓再壓,終於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道:“中秋時候勿須準備妥當,諸位愛卿若想陷朕與不義,叫朕無言面見祖宗也是無妨,想來史書之上諸位愛卿亦是有名。朕也好叫後世子孫知曉。非是朕不思進取丟棄祖宗社稷,實在是庸臣誤國……”
若是不能抵擋契丹的咄咄攻勢。黃河流域必然淪陷於遼人之手,那誤國棄土的罪名神宗皇帝也不肯一人承擔,便是要衆人一起承受那千古罵名地。
雖說是大宋動武在先,然契丹人南下終究算是侵略,便是主和派也不再考慮戰或不戰的問題,而是要想如何戰的方略。
宋遼之間一場大戰已經是是不可免,關鍵是如何去打罷了。
聞得官家如此言語,一衆臣子萬分惶恐拜服在地:“臣等萬死以爲社稷……”
神宗皇帝看也不看一言衆人,徑直拂袖而去,忽然小聲說道:“宣長公主……”
李二還真是不曉得大宋禁軍已然戰敗,直到耶律玉容提及尤是不敢輕信,這局面惡化的忒也快了些的吧,前番大宋禁軍還是一路高歌猛進,怎麼轉眼間便是局面陡危?
耶律玉容特意地着了件子鵝黃的長裙,滿頭青絲也不挽髮髻,只是以金環束髮,襯以瓔珞流蘇,完全便是北地契丹人的裝扮。嬌豔面龐貼了淺淺地花紅,愈發顯得明眸皓齒翠眉朱脣,端的是十分的風情,果真是當得“玉容”二字。
“說穿了也是不值錢的,”耶律玉容十分歡暢的掩口而笑,容光煥發之下更添幾分顏色:“我那父皇亦是喜好兄弟你的《三國傳》,謂之古今兵家打成。按了兄弟你的打仗方略,示敵以弱,引得宋軍來趕,初時宋軍還是有些謹慎,連敗七場,一退千里……”
李二駭然,想不到那耶律洪基竟然有如此的心思,分明就是活學活用那《三國傳》地橋段,驚歎道:“好手段!是學的那盤蛇谷火燒藤甲兵一戰的吧?”
耶律玉容嘻嘻笑道:“我那父皇未免太過心急,若是如那諸葛孔明一般連敗十五場,斬獲更大,哎……父皇忒也沉不住氣了。若是我……”
看她得意的模樣,李二微微搖頭嘆息一聲:“四……四姊的吶……”
聞得李二稱呼自己爲姊,耶律玉容頗有些受寵若驚,急急地應了:“好兄弟,終於是將我當作姊姊的了。”
“我便是以你你兄弟地身份告知四姊一言,勿要小心在意,不可等閒視之。”
對於李二的言語,耶律玉容本就十分的在意,又見他如此罕見的鄭重而言,自然是不敢馬虎:“兄弟有甚要緊的話兒,爲姊的必然謹記。”
“兵戈雖厲。萬不可逞一時疆域之快,窮兵黷武,必然是引火自焚。還請四姊告知於大遼皇帝,趁此新勝,當引軍退回北地,一味地殺伐征戰,定是損人害己。萬不可爲之。”
耶律玉容仔細的思索李二之言語,一字一句記在心間。沉思良久方纔說道:“此番宋軍大敗,宋廷必然是要傾力反擊,只怕征戰之事不好善於的吶!”
“宋興則遼安,宋危則遼亡。”李二十分鄭重的警告耶律玉容。若真的是把大宋逼到了要聯合女真人的那個時候,契丹人的末日也就到了。
自古宋遼便如水火,雖有和平相處地時候,兩國卻是征戰爲主題的,從不曾聽聞“宋興則遼安。宋危則遼亡”的話語,便是聰慧如耶律玉容者,亦不能理解其中之意。
難道在大宋緊要關頭。李二會出馬?會爲了大宋而征戰?這個問題極其的要緊,定要問的清楚明白
耶律玉容十分清楚李二出戰意味着什麼,急急地詢問:“兄弟爲宋廷誆騙的甚了,難道還要爲宋廷再披戰袍與我契丹人對陣?前番兄弟不與爲姊對敵之言尤在耳旁……”
“哈哈,”李二知道耶律玉容對自己是十分的懼怕,笑道:“四姊誆的母親歡喜,應下那不與你爲敵的言語,真個是好心思!母親不喜你我廝殺刀槍相對。我便是絕不會違背母親之言地,四姊放心就是。然你契丹雖是士馬雄壯,欲圖中原只怕也是難能。”
聞得李二依舊遵守不與自己爲敵的諾言,耶律玉容心頭大定,曉得自己走母親的路子是對了地。信誓旦旦保證:“兄弟之母便是我耶律玉容之母,必尊之敬之。但凡兄弟袖手北地戰事,父皇願以南王之位許與兄弟,統領黃河,軍馬百姓、官吏賦稅兄弟可自行裁決……”
所謂之南王便是大遼南院大王之職(便是大俠蕭峰的官職了),南院大王可真是個有真權在手的實力派人物,和大宋分封的甚麼精忠公這般的虛銜自有天壤之別。
若是李二歸順,耶律洪基好不吝惜封賞,南院大王之職足見其心誠。
這等封賞雖是極厚,耶律玉容還是認爲有些畫蛇添足之嫌,李二若是有那稱霸之心,又有哪個可以抵擋?若是想開疆拓土,早就去做了,也不用哪個來賞賜。
果然!
李二嘿嘿一笑:“甚的南王北王,也沒有多大的意思,你契丹遼國也是到了內憂外患的緊要關頭,最好還是適可而止。若強圖中原,必然落個……不好收場。”
“只要兄弟你不擋我,我契丹定然可以橫掃天下。到時候,必不忘兄弟之情……”
看耶律玉容已經沉迷與戰爭之中,李二微微嘆息一聲:“四姊回去之後,勿要告知大遼皇帝多行仁義,少做殺戮……”
耶律玉容和耶律洪基都清楚李二對待百姓黎民地態度,還真的是不敢在佔領區行那屠殺之事,北方百姓得以保全,也算是李二的微末功勞了吧。
“此番北去,短日之內恐不能歸,我那駙馬既是願在此間,便隨他去吧,”耶律玉容多少還是有些個惆悵,卻是知道李二的那天舞真個需要劉三嘏的,索性做個順水地人情。
“劉公子醉心音律,那天舞之舞實實的是缺不得他,且又願意留在此間,便是留下地吧。”
“我這便去拜辭了母親大人,剋日北上。”
耶律玉容徑直去和母親辭行,李二感慨萬千:其實也不必自己改變甚麼,貌似強大的遼國根本不大可能征服中原,若要強行征戰,只怕真個是要落個引火自焚的下場。
想那耶律洪基老謀深算,難道堪不破此點?
“駙馬,駙馬……”耶律玉容方一離開,便聽得長平公主大呼小叫的吆喝聲起。
也不曉得長平公主的肚子是不是又大了?李二饒有興致的想着。
便見長平公主轉過月亮小門,挺着個大肚子吆喝:“駙馬吶,方纔我好似見到耶律玉容那狐媚子的,是她來過的麼?”
“耶律玉容方纔確是來過,還說了好一會子的閒話哩,如今正在母親那裡辭行。想來還不曾走的吧。”
“好個狐媚地東西,還有臉來本宮這裡攪和,定叫她好看……”長平公主急吼吼的尋個棍棒,便欲爲大宋東路萬千士卒“復仇”!
“殿下不可!”照壁之後閃出王安石,急急的攔下長平公主。
“賊囚……賊……王大人,我便打了那狐媚子又有何懼?”
便是神宗皇帝也不會罵王安石爲“老賊囚根子”,奈何長平公主本就是名聲在外的。王安石也只能面色甚是尷尬的說道:“兩國雖是交戰,那個……總要是顯我禮儀之邦的氣度……是氣度……”
其實宋遼雖然在前線打的熱火朝天,兩國依舊保持了外交上地往來,很多的事情還是需要通過外交方式來傳遞的。
各位看官莫要懷疑,大宋歷來如此。隨是歷經戰亂,不要說是契丹遼人,就是後世逼迫大宋南遷的女真金人和滅亡大宋的蒙古元人,雖然都和大宋廝殺地難分難解,依舊保持了高層的外交往來。不能不說是一大奇聞!所以,宋遼交戰,而遼國公主依舊逗留在汴梁實在是很正常的!
其實在王安石心中。無論雙方如何大打出手,到了最後終究是要通過和談來解決的,若真是叫成品公主打了耶律玉容,雙方的面子上都過不去:“殿下且熄雷霆,先與駙馬說道說道正經地大事情吧。”
長平公主這才罷手,並了王安石進到裡間,“咕咚咕咚”連飲兩盞熱茶,笑嘻嘻的說道:“確是有個好消息要於駙馬知曉的哩……”
如今宋軍潰敗。想來王安石和長平公主也是爲朝廷地事情而來,還能有甚的好消息?
“春娘不是就要臨盆的麼?有感於駙馬辦理邸報之辛勞,官家特意的加封那孩兒在南劍,若是個男孩便是郡侯,若是女兒則爲郡主。食邑七百戶……”
君侯並不是什麼具體的官職,而是一種爵位。大宋開國之初。太祖皇帝以杯酒而釋兵權,解除了朝中重臣的職權,大肆分封爵位。
到了神宗皇帝時候,這種爵位已是極少,便是有幾個宗室子弟封了爵位那也是虛食,僅僅是擔個好聽的名號罷了,並沒有什麼實惠。
而春娘肚子裡還不曾出生的孩子確封了個郡侯,且是實封,能夠食七百戶地賦稅。郡侯雖然算不得如何高級的爵位,終究是個實封,這在當時可算是十分罕見的了。
李二淡淡一笑:“原是如此,春娘若是知曉,還不曉得要歡喜個甚的樣子哩。只是……只是公主同樣是要臨盆的,又是嫡出,不知官家是如何分封咱們孩兒地?”
李二說的那是極其地在理,想那春娘不過是個側室,就算生了孩子也是庶出。庶出的孩子都能封個郡侯,長平公主若是生下一男半女,既是皇家宗室又是嫡出,自然有更高的爵位纔是。
“本宮這便告知春娘妹子……”長平公主本就是假孕,如何能夠生的出孩子?自然也不會存在加封爵位一說。長平公主想不到李二會提及這個,當了王安石的面前也不好解釋,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道:“便去到春娘妹子那裡,好叫春娘歡喜歡喜……哪個王大人與駙馬商量正事,本宮去……去尋春娘說會子閒話……”
唯恐那個李二再行追問腹中孩兒之事,長平公主急慌慌的起身離座邁步出門,徑直是去春娘不提。
單表李二與王安石二人。
王安石本就不是擅長言辭之人,李二又是猜到他此來必然是爲宋遼兩國之事,也不開口客套。
二人俱不言語,房間中好一陣子沉默。
“河北之事,想來駙馬都是知道的吧!”王安石咳嗽一聲終於開口。
“知道。”根本就不必否認,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耶律玉容來訪,明顯也是爲了同樣的事情,李二也不必裝傻充愣的佯做不知。
“駙馬是如何個看法?”
“我能有甚的看法?敗了便是敗了,要麼和談,要麼重整防線罷了。”
王安石想不到李二竟然如此的淡然:“契丹大軍從東路突破,已經接連克了高陽莫州,其前鋒已抵滹沱河畔,順安、永寧兩軍已經後退至姚陽樂壽一線,河北兩路已盡在其……”
“這些和戰況我已是知曉,想來王大人此來不會是專程爲說眼下局面的吧?”
王安石想了許多的託辭,最終還是直截了當的說明出來:“朝廷欲以駙馬之能抵擋契丹……”
“要登壇拜帥的麼?”李二便是料定朝廷絕無可能任用自己爲獨當一面的將帥,故意有此一問。
“這個……還不曾說是要駙馬擔任何等職務,然眼下時局危急……”
原來如此,王安石斷然是不會以個人的名義來請李二,定然是受朝廷委派,然朝廷還是那般的做派,既想馬兒跑又不給馬吃草,天下哪有這般的好事情!
“想來朝廷還是信我不過的吶,哈哈,”李二哈哈大笑:“王大人的來意我已知曉,莫說朝廷是信我不過,便是朝廷委以我重權,李二亦不會爲馬前卒子!”
“駙馬乃是我大宋子民,如今國事艱難,如何能夠袖手?”王安石自然是有王安石的思維:既然是大宋的臣民,自然是要爲大宋盡忠盡力,便是朝廷有些慢待之處,又如何能夠耿耿於懷?
李二可沒有王安石那般的忠君思想,呵呵笑道:“王大人莫急,甚的國事艱難,我看也算不得甚麼哩,哈哈。”
“駙馬已是成竹在胸?有甚的好計可挽危局?”看李二坦然的模樣,王安石大喜,以爲李二已經琢磨好了對策。
“好的計策卻是沒有,王大人卻不必如此心焦的,以契丹之力也不過是一衝之猛,過了這股子盡頭也就無事的了。”
這算甚的計策?若是如此,大宋豈不是坐以待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