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的正大光明,朝廷裡盡是些齷齪下作的老潑才……”撿了最惡毒最污穢的言語把大宋朝廷罵了個夠,劉十三抹抹嘴角的吐沫,這纔開始說起正題:“我怎說來的?我是怎麼說來的,叫我說中了的吧,派人行刺這樣的事情也只有大宋的官家纔想的出來,甚的天子,甚的官家,我看也不是個好東西哩,我早就看出官家不是個好貨的吶,駙馬兄弟乾脆顯顯神通,自己做了官家那才痛快……”
李二急急的捂住劉十三那沒有遮攔的嘴巴,做個禁聲的手勢。
如今也算是實打實的造反了,並不是怕有人揭發劉十三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語,而是因爲長平公主就在屋裡,若是叫她聽了去肯定是有些不妥的。
“你是說那刺客是官家指派來的?”
“可不怎的,就是的哩,我早就看出那刺客有些不地道的……”劉十三還在賣弄馬後炮的本事,失足就是個事後的諸葛亮。
李二還真的是不相信堂堂的大宋官家會用出暗殺的手段來,再者那刺客分明就是來自劉家和富家,這兩家和李二還真的是有些個過節的,就是人家前來行刺也不是說不過去,怎麼就和大宋的皇家扯上了干係?
劉十三這樣的傢伙在皇宮事後真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見到皇家人真是玩兒了命的討好奉承,一旦真的造反,態度比誰轉變的都快。或許是其身體上的缺陷引起心靈的變態,或許是真的被皇家欺負的狠了,反正世道一變,他們的態度也就跟着大變。
歷史上這樣地宦官多的數也數不清,最典型的要屬先伺候崇禎然後抱着玉璽送給李闖的曹公公了,多他一個劉十三也不算多。何況如今的世道還沒有翻轉過來。劉十三破口大罵皇家也不算是太過兩面三刀。
馬後炮放了無數,劉十三才賣弄一般的說道:“行刺的那個賤人,嘿嘿,我本是要用銅澆羅漢來審問地,不想那賤婢卻是個鬆貨,傢什一拿出來還不等用刑,差點把那賤婢嚇死。不用我問就全招供了的,果然是和宮裡有牽連……”
難道刺客真的是宮裡頭派出來的?
該不會是那女子被劉十三恐怖的刑訊手段給嚇怕了,所以胡亂言語地吧?所謂的銅澆羅漢也曾聽劉十三說起過,就是把錫用烈火燒的融化成水,灌進受刑者的口鼻耳朵之中。燒融的金屬灌進血肉之軀是什麼感受?李二想起來就頭皮發麻!
那女刺客自然是會被這變態地酷刑給嚇個半死的,萬一她胡亂的招供而劉十三又分辨不出可就是不好地了。事關重大,李二可不敢馬虎,決定親自問問那女刺客。
房間不大,門板早就被災民扒了下來化作溫暖身體的原料。只是糊了層草苫子,幸好窗戶櫺子還完整,略略的可以遮擋些風寒。
屋裡不僅不冷。反而透了騰騰的熱氣,尤其是剛剛經歷了外面的嚴寒,乍一進這溫暖的所在還是有些不適應。
這個刑訊之地被劉十三佈置的極其“別緻”,既沒有那些尋常的繩索木棒等物,也沒有夾棍鐵釺之類地東西,整個房間空空蕩蕩。只是在正中的位置蹲了個大大的泥爐,旁有風匣。若是路子上再煨一壺老酒,實在是親朋聚會的絕好場面。只可惜爐子上是已經融了的錫水。閃爍着水銀一般地流光……
劉十三自認爲是刑訊方面的專家,自然會別處心裁,就融化地錫水灌進人的口鼻耳目就是他引以爲得意的傑作。既然是刑訊專家當然不能和那些府衙衆人審訊犯人相同,銅澆羅漢這種慘無人道的法子可見劉十三之陰毒狠辣。更有“意思”的是劉十三自恃“刑訊大家”的身份,並不採用以繩索捆綁那種一般的手段來“固定”犯人。而是以兩塊及肩的木板將那行刺的女子綁定,使其動彈不得。
“咄。那賤婢,行刺我駙馬兄弟的手段也敢使的出來,便叫你見識見識爺爺的手段,嘿嘿……”劉十三見那錫水的表層已經泛了一曾銀色的薄皮,想來是溫度有所減低,當即狠命的鼓風,爐火當即大盛,融的那錫水不住的緩慢流動。就好像是要吞噬羔羊的惡狼一般,劉十三陰狠的咬牙切齒:“嘿嘿,銅澆羅漢的調調兒老子還不曾用過,便以你來開開利市……”
那女子早就被劉十三如此這般的恐怖手段唬的甚了,三魂跑了一對七魄去了三雙,嘴脣都是紫的,面上汗水淋漓而下:“爺爺,都是招了的,都是招了的,爺爺便痛痛快快殺了我的吧……”
銅澆羅漢這樣匪夷所思的手段不要說叫李二親眼目睹,想一想都是汗毛倒立。內心深處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這個兄弟真的是變態,自然不能叫劉十三真的用這個法子來對付那女子,即便她是個要殺死自己的刺客。
若真的是不死不休的仇敵,痛痛快快一刀殺死也就是了,一味的虐待折磨便墮入魔道,折磨的不僅是敵人,同時還在折磨自己作爲一個人最起碼的良知。看劉十三已經抄手準備用那慘絕人寰的刑法,急急阻止:“你這女子,是甚的來路?好生的答了,便不危難你的。”
在李二記憶之中,劉世美新婚的妻子也就是富家的孫女早被飛到劉一併的殺死,莫非這女刺客是劉世美的姊妹?
“我……叫梅香!”
梅香?很普通的名字,大多是些大戶人家丫鬟使女所用,大宋使用這個名字的丫鬟沒有一萬八千總是不缺的。
那女子早就有了必死之心,只是期盼少受刑法的速速就死,哪裡還會隱瞞,一五一十的說個痛快。
按照當時的風俗來說,二十一歲的梅香也算是不小的,正因爲她聰明貌美且年歲比富家小姐大了幾歲,才被選爲陪嫁的丫頭。陪嫁丫鬟最有可能成爲小妾,實在算是下人中不錯的出路,能有這樣的歸宿梅香自然是欣喜萬分,何況還聽說那叫劉世美的姑爺不僅是書香世家,而且風流俊美,心中是願意的緊了。
只是沒有想到在新婚時候
小姐和姑爺就突然爲人所殺,而且死狀極慘,梅香就曾目睹了飛刀劉大開殺戒的那血腥一幕,差點沒有被嚇死。
在感嘆命運多艱時候
,梅香在苦悶之中度過了許多的時日,忽然有那麼一日,富家老爺就帶了問起許多奇怪的問題。
比如已故的小姐對待梅香如何?富家對待梅香如何等等?甚至還賞給梅香五兩雪花銀子。
梅香從來也不曾見過這麼許多的銀錢(一兩銀子其實就算是不小的財富了,動輒幾百萬甚至幾億兩白銀的說法在本書中根本就不可能出現,那純粹是作者的無知纔會出現的情形。在大宋時候
,一兩銀子可以買兩石精米的,就算把大宋全部的糧食買過來也用不了幾千萬兩白銀,短頭髮雖然經常胡扯,也不會胡扯到沒有邊際的地步),怔怔的只能說小姐對待梅香很好,老爺對待梅香更好雲
於是富家老爺趁機提出要梅香去刺殺李二,爲小姐報仇,並且許諾若干好處。
梅香本是一柔弱女子,大的市面都沒有見過,如何敢於做那行刺之事?
奈何富家老爺不僅以利相誘,更是用盡種種威逼之手段,甚至說出殺死李二是皇家之意,就算梅香不去行刺,也不會有好的下場之語,那個時候
,哪個不懼怕皇家?於是富家將只希望自己過的更好一些的小丫鬟梅香生生逼成一個“爲主復仇”的“義僕”。
說起富家,也就富弼那老頭兒還算可以提的起來,他的兒子實在是個不值一提的人物,他要是真的敢於爲女兒報仇,爲什麼不親自來刺殺李二?爲什麼要逼迫一個弱女子來送命?
慷慨赴死從來就是那些個仁人烈士的專利,作爲普通的百姓尤其是正在花季的少女,哪個不想活着?只是世間許多別有用心之人爲達到自己的企圖,強要把梅香這樣的女子推上“義僕”的祭壇罷了。
梅香也知道無論自己是不是前來行刺,都是必死的結局,只要前來,無論成敗都是不可能生還。若是不來,只怕當即就要被富家滅口……
“左右也是可苦命的人兒罷了,”作爲那個時候
的下人,能有什麼好的結局?若是梅香不能成爲陪嫁的丫鬟,終究是那些老爺、少爺、甚至是表少爺們的玩物,終於謀了個陪嫁的機會,卻攤上飛刀劉的事情,還能獨善其身的麼?
李二實在想不到陽谷的飛刀劉事件不僅造成兩戶人家的家破人亡,更是殃及無辜,重重的嘆息一聲,就飛刀劉事件原原本本的說於梅香知道。
勾引少女,玩弄之後賣如青樓的事情本是那些大戶人家公子經常做,梅香也聽說過不少,除了替劉大女感嘆命運不濟之外還能做些什麼?只是梅香怎麼也想不到當日在婚宴之上瘋狂屠殺的那個狂徒竟然也是個苦命之人,是個爲自己女人瘋狂復仇的父親罷了。
富家大老爺也是爲了女人復仇,和飛刀劉那種不顧一切比起來,富家的大老爺還不如飛刀劉那糟老頭子來的光明磊落……
“好了,放她走吧!”
李二又是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