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德全一句“駙馬爺爺珍重”便離去之後,李二不得不開始了他的寄居生活。
玉玄女冠幾乎是每晚必來,聽李二講一些“廉、美、和、敬”的茶道知識,看李二演一回茶藝,便和寡婦珍開始僞“夫妻”生活。
好在這倆女人對男子都沒有什麼興趣,李二更沒有打人家主意的心思,也不至於有什麼香豔的故事發生。
時間行雲流水般悄無聲息的劃過,轉眼已是半月之後,李二屁股上之傷了皮肉,沒有動得筋骨,已經逐漸的康復了大半。玉玄也時常帶回外面的消息,汴梁城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平和,倒沒有聽說長平公主繪影描形的大肆搜捕駙馬的消息。李二心裡惦念春娘,終於決定去鐵塔找找,興許那癡女子一直在苦苦等候。
爲防止被人認出,李二刻意的拿大塊的麻布包住大半個面孔,活似剃了鬍鬚的拉登。李二的裝扮雖然古怪,好在當時的汴梁有許多的西域胡人也是這般的裝束,還不至於驚世駭俗。
出了宣德樓,穿過左掖門,南行片刻便見汴梁鐵塔。這鐵塔一帶多酒肆茶坊,本是極其熱鬧的所在,往日裡都是人頭攢動,萬民鼎沸。不知爲何今日分外的冷清,那些商販俱不多見,街道兩旁還也是五步一崗的站立了無數的兵丁健卒。
李二唯恐這些士卒是長平公主佈置下的眼線,乾脆再把頭巾拉的嚴實,只露雙眼在外。圍着鐵塔轉悠了三圈兒,也不見春孃的蹤影。
“小哥,這裡怎這般的冷清?”李二問那賣梅花包子的夥計。
“報慈寺開了佛講,遼國國師和我大宋國師論佛,已論了整整兩天還沒有分出勝負,人們都跑去瞧鬧子了。”
報慈寺在鐵塔南曲旁邊,兩三裡的路程,李二唯恐春娘去到那報慈寺,遂拉了拉碩大的頭巾去找。
報慈寺是宋時最大的寺院,寺院中的方丈惠恩大師精研佛法,十幾年前就是護國法師,據那些愚民愚婦所言,這惠恩大師是羅漢轉世,佛陀重生,得其開光的寶器可辟邪魔。
李二當然不會相信這些風傳的無妄之言,在人羣裡鑽來擠去的尋找春娘。終於過了山門進到寺廟。
卻見前殿門口幢幡飄舞,凝空道道彩霞搖;寶蓋飛輝;無色果品砌滿朱盤,奇樣糖酥堆積彩案。前是兩排着了紅袈裟的僧人魚鱗排開,中有兩名老僧,左手邊是大宋國師惠恩,新裁的佛衣光輝豔豔,以八寶妝花的鈕絲環連在胸前,毗盧帽上繪的是大小佛天,金帶低垂更顯高僧模樣;右手便那老僧枯瘦弱小,面色焦黃,便似大病初癒一般,想來便是遼國的國師了。
大宋國師惠恩說的正是《楞伽阿跋多羅寶經》,此經卷爲唐時法師玄奘歷盡艱辛從天竺取回,佛法最是精妙:“如是我聞。一時佛住南海濱楞伽山頂。種種寶華以爲莊嚴。與大比丘僧及大菩薩衆俱。從彼種種異佛剎來。是諸菩薩摩訶薩無量三昧自在之力。神通遊戲。大慧菩薩
摩訶薩而爲上首。一切諸佛手灌其頂……”
底下的羣僧並一衆的百姓聽的如醉如癡,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能聽明白,反正李二是半句也不懂的。
李二本就沒有什麼宗教信仰,對於倆老和尚爭論佛經更是沒有絲毫的興致,趨使着李二不斷往前湊的原因還是那遼國國師身後站立的一個老熟人。
遼國國師身後站立一娃娃臉的少女,赫然便是大遼六公主耶律嬌。
李二記的德全曾經說起過,她的師傅便是一個滿臉病容的老和尚,想來便是這大遼國師了。
湊的近了李二衝小丫頭又是擠眉又是弄眼,奈何小丫頭根本就沒有注意,反而惹的旁邊幾人側目,以爲李二的腦袋爲門板夾,紛紛主動的躲避這個“有毛病”的傢伙。
李二捏着喉嚨使勁的咳嗽,直到咳的嗓子生疼,小丫頭還是沒有注意。本想從地下找個石子什麼的丟她一下,奈何那些和尚把地面清掃的極其乾淨,連個大點的土渣子也沒有,李二也不想在這人多眼雜的地方久留,順勢扒下自己的鞋子劈手就丟了過去。
臭鞋堪堪的砸在小丫頭頭上,小丫頭登即火大,怒目金剛一般的尋找“肇事者”。
李二週圍的人早就推開,紛紛看着這個拿鞋砸人的傢伙,那意思再明顯不過:“這事情和俺們沒有關係,是這個包頭巾的古怪傢伙砸的。”
師傅在前面聚精會神的和大宋國師論佛,小丫頭雖然脾氣火爆亦不敢一跳三尺高的叫罵,惡狠狠的瞪了“古怪”裝束的李二兩眼。看那架勢是不準備和這拿鞋丟人的瘋子一般見識。
李二看小丫頭只瞪了兩眼便偏過頭去,心裡那叫一個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把另一隻鞋子扒了下來。
旁邊的人立刻傻了眼睛,看來這個古怪的傢伙真是個瘋子,竟然又要以鞋砸人,不由的爲粉嫩可愛的小丫頭默哀。
“啪”的一聲,李二那鞋子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再一次的砸中小丫頭耶律嬌的腦袋。
耶律嬌被同一雙鞋子接連砸中兩會,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偷眼看看師傅還在論佛,貓腰就躥了過來,一把揪足李二的衣衫:“你這瘋子,刻意的捉弄於我,我劈、我劈……”
“莫劈,是我。”李二壓低了嗓音,慌忙露出廬山真面目。
“我的天爺,你怎麼來了?”小丫頭驚詫的問道。
“我來找春娘,找不到她纔過來看看的。”
“我也在找春娘姊姊,你快走吧。”
“爲何叫我走?我正要去找她纔是。”
小丫頭急道:“我師傅和惠恩大師論佛,今日便要分出勝負,大宋皇帝和長平公主都要來的……”
“啊!”李二急忙把頭巾裹了個風雨不透:“那我先閃……”
咚、咚、咚三十六聲連環鑼響,人羣開始騷動。
“你走不了了,大宋皇室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