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暗笑,看來這還真的便是名人效應,修建四架石磨也要找來商議,這縣大老爺可真是官場上的積年,仕途中的油鬼。
聽罷了李縣令的詳細解說,李二才知道這石磨不簡單。
陽谷城西便是古黃河(是古黃河,不是黃河),發源於梁山泊的濟河注入黃河,濟河是陽谷主要的飲用水和灌溉用水的來源。黃河曾經歷次改道,古今多有不同之處,在下預先申明,免得又要受看官的指摘。
水利石磨這物件兒不必尋常的石磨,體積極其龐大,另要配備磨坊與司磨。這些倒也算不得什麼,關鍵是這石磨對於地點的選擇極其苛刻,需擇水急且坡低的所在。
主要是便於安裝的地點大多是有主土地,早已安裝了汲水車等物,何況石磨連帶附屬需要佔據的面積不小,土地的原主自然不願。
縣大老爺派人仔細勘察之後,看中一塊地皮整個安置石磨之用,怎耐那地皮已是有主之物,乃是城西印坊萬老爺花了四十多貫錢買下的,用以留做埋骨之地。
也不知這萬老爺是聽了哪位鐵嘴半仙兒的矇騙,深信那塊地皮是靠山傍水的絕佳好穴,如果能夠把墓地建在那裡,子孫必然是興旺發達,後福無窮。
所以不論李縣令出多少價錢,人家只是不肯轉讓,這纔要李二來幫忙:“以駙馬爺爺的尊貴,居中撮合撮合,那萬家自然肯把地皮轉讓。”
“我去說和便有作用?”當時土地是極其寶貴的財富,又是人家看中的墓地,地契在手,便是說到天上去,人家不賣也是無可奈何。
李縣令嘿嘿笑道:“駙馬爺爺有聖物丹書鐵券,如同聖上親臨,說撮合是給那姓萬的臉面,駙馬爺爺就是強徵了他的,他又能如何?”
雖說丹書鐵券上確實是有“如犯常刑,有司永不加責”的字樣,可也不能搶奪人家的土地。不過這建造石磨之事確是好事,當時糙米穀物必須先以石臼去皮,實在勞累。若是有了水力的石磨,當可省去不少的人力,至少母親再也不必隔三差五的臼米。
石磨的事情,用現代的話來說便是叫做公益事業,對陽谷百姓都有好處,李二便道:“左右也是好事,我便助李大人一臂。”
聽聞李二應了,陽谷縣好似黑夜裡拾着了斗大明珠一般的喜歡:“承駙馬爺爺恩慈,下官這就去與那萬員外約好,過了午時在松鶴樓見面。駙馬爺爺能去見他,便是給了他天大的臉面……”
如今的松鶴樓可是大大的有名,不光是在陽谷,便是在陽谷縣所在的鄆州府那也是聲名遠播。今朝文壇領袖三大巨匠,再加上個當朝的駙馬,在松鶴樓那一聚,堪稱是風雲際會,振動儒林。
許多的文人亦是慕名而來,希望能沾沾巨匠的文氣,如同李二那般的一飛沖天。於是乎松鶴樓亦升格爲爲文人才子聚會交流品文論詩之所在,堪堪的便成了鄆州的文化中心。
松鶴樓是檔次也提高了不少,亦比從前雅緻了許多,比檔次提升更快的自然還是價格,除了那些自命“千金散盡還復來”的風騷人士,尋常的百姓還真的消費不起。而松鶴樓的主打招牌菜還是李二當日弄出的柿子煎餅。
這柿子煎餅爲當朝大才子駙馬爺爺李二親自弄出,又由當今文壇三大巨匠品嚐,當真便是身價百倍。若是尋常日裡,這煎餅不過賣一個錢,至多賣到兩個錢就算高價了。如今松鶴樓的把聲明顯赫的柿子煎餅賣到了十八個大錢一張,若是想再去當日李二坐過的那屋子裡去品嚐煎餅,再叫上個粉頭唱幾個段子,沒有三幾百錢是想也不要想的。
儘管價格如此的高昂,還是有許多文人趨之若鶩,舟車勞頓的前來松鶴樓。
剛從李知縣的小轎子裡下來,松鶴樓前立刻鑼鼓喧天的熱鬧起來,看來縣大老爺早就做好了佈置,不僅把各班的衙役悉數調了過來;還專門的請了吹鼓手來奏樂,十幾個嗩吶嗚裡哇啦的鬧騰個歡實,周遭看熱鬧的人羣頓時齊齊的跪拜。
李二想不到會有如此的排場,急忙拱手作揖:“諸位鄉梓擡愛,李二實不敢當……”
客套話說了一籮筐,鄉親們才起身,七嘴八舌的爭相一睹當朝駙馬的“絕代風華”。更有些用心良苦的父母帶了孩子前來,現身說法的要少年之人“以駙馬爲榜樣,力圖揚名顯達爲要。”
松鶴樓的胖掌櫃越發的容光滿面,謙卑的弓着身子:“駙馬爺爺再次駕臨,特與爺爺安排了當日的座席的……”
李知縣彷彿是爲了證明自己與駙馬的關係密切,緊緊的跟隨在李二身旁:“周員外,地皮之事已驚動了駙馬爺爺,此處非說話之地,我等上樓商議……”
李二原以爲那萬員外必然是個老頭子,哪知這萬員外不過二十五六的模樣,面色白胖,穿了團福的寬袍,戴了無邊的軟纀頭,一幅少年老成的模樣。
果然還是當日與大宋三大巨匠相會的那個房間,便是桌椅屏風等物亦不曾移動過,想來是酒樓加意的如此佈置。
桌上茶水點心早就備的齊整,店家將本就潔淨的座椅抹了又抹,道聲“外候”便退了出去,站在門口專門聽後差遣。
李二知道自己若不先坐,李縣令和萬員外是不敢先坐的,客套幾句之後便落座。
李縣令與萬員外誠惶誠恐的以屁股尖子着了椅子,微微的側着身子,以示不敢和李二同坐的敬意。
李二本以爲這便是要開始說那石磨佔地之事,剛欲開口縣大老爺卻卻擊掌傳喚店家。松鶴樓的胖掌櫃率了一衆的夥計早就在外候着,急忙忙的小跑進來將酒菜流水價奉上。
各色進給菜餚海海滿滿的擺上,李二暗笑:國人辦事總是在酒桌之上,看來是古來如此的,剛好可以大打牙祭。
那掌櫃又捧了一朱漆的挑盤,上有七八個闊及一寸長有三寸的木頭牌子:“小店的優人悉數在此了,俱是好唱功,還請駙馬爺爺揀個來唱曲兒!”
宋時候
的文人崇尚並且追求所謂的“風流”,飲酒之時常常的叫了一些優人來唱小曲兒,那朱漆盤子的小木牌上些的便是優人的名號。
有鑑於風氣如此,李二順手拿起一牌,看寫的是“牡丹”二字:“便叫這牡丹來吧,隨意的唱個小曲兒也就是了。”
那掌櫃面色頗爲尷尬:“駙馬爺爺……這牡丹唱功是好的,就是顏色……差了些,不若爺爺另換一個小優……”
“無妨,左右也是助興,便叫牡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