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裡,每日清晨都有京東西路的小官兒們來爭搶着照顧李記肉鋪的生意,見的多了也就無趣。
卻說這幾日李二腿上的皮肉之傷好了一些,看完了那些地方官吏爭搶着買肉的鬧劇,方欲回屋,卻見對面的“五花肉西施”顛着小腳一路小跑的進到肉鋪。
李劉兩戶算是典型的同行冤家,幾十年來雖是對面而居隔街而望,除了每日凌晨例行的對罵以外,卻是老死不相往來,所以李二連“五花肉西施”的名字也不曾知曉。
“五花肉西施”跑了過來,“撲嗵”便跪拜在李二腳旁。
那些個宮人見猛地跑來一個女子,認爲是叛逆或者刺客,呼啦啦的圍攏過來,咋咋呼呼高喊:“有刺客,有刺客,拿了……”
“五花肉西施”驚駭的花容失色:“俺不是刺客哩,俺便真的不是刺客哩……”
李二急忙遣散了衆宮人,對“五花肉西施”說道:“我知道你不是刺客,五花肉西……那個劉小姐怎到我家來了?”
由於不知道人家的名字,李二險些直接叫她的綽號“五花肉西施”,想想實在是不禮貌,還是稱呼她爲劉小姐吧,雖然“五花肉西施”只是老劉頭的女兒,算不得什麼千金小姐。
“李家的駙馬爺爺,小民知罪的了,萬望爺爺饒過小民……”“五花肉西施”不住的磕頭。
“劉家小姐,你……你知甚麼罪?”
“俺爹爹和爺爺對門賣肉是不對的,搶爺爺的生意是不對的,俺稱爺爺爲排骨崽兒也是不對的……”
李二正品香茶,聽“五花肉西施”如是所說,險些將口中茶噴在她臉上。自家暗地裡叫人家“五花肉西施”,原來人家也是給自己取了綽號的,想不到自己的綽號竟然是“排骨崽兒”!
想想自己的身子確實不算健壯,這“排骨崽兒”的綽號還真的是貼切!“李劉兩家對門而居已有百年,互搶生意的事情都曾做過,算不得甚麼事情。雖然你稱我爲”“排骨崽兒”,我也是稱你爲“五花肉西施”的,兩相扯平,何罪之有?”
“排骨……那個李家爺爺你是不知的,我爹爹叫官府的人捉了去,判了圖謀不軌的罪過,輕的要發配,重的是要砍頭的。我問了街坊,說只有爺爺能救得,俺這纔過來相求……”
原來飛刀劉凌晨殺豬,攪了長平公主的美夢,長平惱怒之下命人去教訓老劉頭。李二以爲那些宮人最多是阻止老劉頭殺豬,耽誤他一天的生意而已,哪裡想到卻鬧出了不小的事端。
原來那些如狼似虎的宮人在凌晨砸破劉家大門闖了進去,正趕上老劉頭宰豬。老劉頭看深更半夜的有一大票人破門而入,以爲是明火執仗的歹人,持了殺豬刀便要搏鬥。那些個宮人立刻將“持械拒捕”的老劉頭鎖拿,由於長平公主就在附近居住,可憐的老劉頭又多了條“圖謀不軌”的罪名。
“五花肉西施”一個女兒家家的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早就六神無主的慌了手腳。鄉親們紛紛替她出主意,認爲這是李二仗着駙馬的威風打壓競爭對手,李家肉鋪要壟斷陽谷的豬肉市場。聽了街坊的建議之後,“五花肉西施”只能來找李二求情。只要能把父親放出來,便再也不敢在陽谷開肉鋪了。
李二知道了這事情的來龍去脈,苦笑不已。在衆鄉親們的眼中,自己竟然成了仗勢欺人橫行鄉里的惡霸。
“怎?街坊們這是說俺家仗勢欺人了哦?俺可從不做那見不得人的事情哩,俺和你爹爹爭爭鬥鬥這麼些年,有甚手段從來都是用在明處,誰也不曾暗地裡下過齷齪的絆子。是哪個這麼糟踐俺賽秤砣的名聲?俺這就去和他理論理論。”母親最重名聲,自然容不得人們說東道西:“難不成還把俺說成惡霸了的。”
“五花肉西施”急忙分辨,卻是口不擇言:“李家奶奶自然不是惡霸,從來都是好霸的,是好霸,還望您大人大量,放了我爹爹出來,俺們這就搬出陽谷,再也不敢在陽谷賣肉……”
看“五花肉西施”越描越黑,李二道:“劉家小姐放心,我這就去和官家的人說道說道,把你父親放了出來。搬出陽谷麼倒也不必,你們就還在我家對面賣肉就是,一家壟斷不如兩家競爭,越是爭的激烈這市場才愈是紅火……”
李二忽然打住不說,想來“五花肉西施”也不可能明白什麼“壟斷競爭”一類的道理。
果然如此,“五花肉西施”根本就沒有把李二“壟斷競爭”的言辭聽了進去,只是聞聽要放出父親,歡喜的一個勁兒的磕頭。
送走了“五花肉西施”,李二急忙去找長平公主說道。
宮人們在街上專門搭建了一座大帳,供長平公主所用。長平公主正悠哉悠哉的看一份文字。旁邊是喜兒同樣悠哉悠哉的喝着冰鎮甜湯,還有棗泥糕上糕、芝麻餅、豌豆黃等一應的零嘴吃食。
喜兒正吃的不亦樂乎,孩子就是孩子,看來她是被長平公主的好零食給俘虜了。
“駙馬來了吶,可是想我了來看我的?我剛纔亦是想過駙馬的,果真是心有靈犀……”長平公主毫不顧忌有喜兒在場,口沒遮攔的說出這般“兒童不宜”的話來。
“昨晚對門殺豬的老劉頭被捉進了牢房,其實不過是誤會罷了,公主寫個手條,把人家放出來吧。”
“捉進牢房了?哈哈,攪我美夢就當捉他,最好再狠狠的打板子。”長平公主過來拉了李二的手,在手掌上輕輕的撫着:“既然駙馬說放了他,那便放他好了。”
其實捉拿老劉頭這樣的小事情長平公主根本就不知道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