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兒拿出了那張紙條,打開看時,就見上見寫着四大八小十二個字。
四個大些的字寫着“防備祈王”。
而八個小些的字,則是“渡口之上,萬事當心。”
四個大字是很陌生的字體,並不是吳靈均所書。
而祁王……李花兒看着,心中很是奇怪。
又與祈王有什麼關係?前世的時候,這位祈王那纔是真正的閒王,萬事不管的。
這千頭萬緒的事情,又有哪一頭,是和祈王相關的?
李花兒愣怔片刻,想不通。
而那八個小字,是很工整的楷書,正是吳靈均寫的,顯然是寫給她的。
顯然是這位吳縣令也知道了自己要去見那個杜爺,纔有此一說。
李花兒會心一笑,將紙條疊折,放進了隨身的荷包內,又將荷包系得緊了些。
而後關上暗格,將書箱放在車後,這才繼續往前走。
……
剛到清河村,還沒等入村呢,就看見李果兒兜着些果子,坐在村口的井沿上,邊吃邊張望。
李花兒見狀,嚇了一跳,忙道:“果兒快起來!”
而李果兒看見她,早就將果子收拾了,兜着裙襬跑過來道:“姐姐昨夜怎麼沒回來?娘擔心壞了,讓我來這兒等着。”
“昨天來了個大生意,說得久了些,錯過了城門。”李花兒將她拉到車上,埋怨道,“你這丫頭也不找個好地方,怎麼坐在井邊?一旦掉下去怎麼辦?”
李果兒吐了吐舌頭,伸手遞了個果子給李花兒:“剛採的,姐姐吃一個。”
語帶討好。
李花兒見她這樣,也沒辦法發脾氣了,只是點了一下她的額頭,道:“年紀越大,越淘氣。”
李果兒嘿嘿一笑,因着車上綁着那張椅子,所以她只是掛角坐在邊上,將車後的棉布掀開一角看了兩眼,問道:“這就是那杜爺要的圈椅嗎?做好了?”
李花兒重新駕車,道:“是,約好了今天給的,所以你先回家告訴娘我回來了,我直接去岸邊。”
李果兒聽見,忙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李花兒搖頭道:“不用了,不會有事的,你先回去和娘說,別讓她擔心。”
李果兒皺着眉頭,兩隻腳前後擺着,道:“可是我不放心……他們那麼兇,一旦難爲姐姐怎麼辦?”說着,她想了想,出主意道,“要不,我去告訴爹?”
李花兒一笑:“沒個做生意遇見事兒,還要帶着爹的道理,咱爹又是督衛,傳出去,成我仗勢壓人了,果兒放心吧,我還不怕他們。”
李果兒略微放了心,這才點頭道:“好,那我回去和娘說完,就到岸邊去找姐姐。”
李花兒點頭應允。
……
等李花兒到了岸邊的時候,那蘭船主的船隊就停在渡口上,正在裝貨。
蘭船主就站在渡口邊上,遠遠地看見李花兒,先跑過來抱拳開口道:
“喲,李掌櫃當真好守時。”
態度之恭敬,言辭之懇切,着實不能與那日渡口之上相提並論。
李花兒趕着牛車過來,跳下牛車,也不託大,而是回禮道:“生意之人,自當守諾。”
說着,她又指着自己的車上道:“東西已經做好了,蘭船主先過過目?”
蘭船主依舊是滿臉堆笑,道:“好說好說。”
說着,走下渡口,將李花兒車後遮着的棉布掀開,仔細看了看,口中不停讚歎道:“哎呀,果然是李掌櫃,真個是好手藝!”
李花兒笑道:“蘭船主謬讚了。”
蘭船主招呼了人,將那椅子小心翼翼地卸了下來,又對李花兒道:“李掌櫃,我們杜爺說了,若是你來送東西的時候,要請了您上船,他要當面一謝。”
李花兒一頓,點頭道:“應當,杜爺是個講究的人,一旦這椅子有什麼不滿意的,我也好修改。”
蘭船主道:“怎麼會不好呢?李掌櫃的手藝,誰不知道?”
語氣越發的恭維,李花兒卻越覺得,事情很蹊蹺。
不過,她還是隨着蘭船主,跟在那擡椅子的船工身後,擡步上了船。
……
這魏王商隊的船都是大船,甲板也很是寬闊,只是如今裝貨的船工正忙,所以顯得有些亂。
衆人繞開了那些貨物,就到了船艙外。
杜爺的船艙,甲板之上的一層,在通向二層的樓梯之側。
蘭船主到了門口,敲門,恭敬道:“杜爺,李掌櫃將椅子送來了。”
只說了一句,就不敢再出聲,而是垂手在外面候着。
李花兒心中再起思量。
這杜爺的身份,還真是很不一般,蘭船主那是魏王商隊在南商路的大管事,竟然也對他如此小心。
衆人站着等了許久,才聽見艙內傳來了沙啞、虛弱的說話聲:
“快請李掌櫃進來吧。”
蘭船主緊忙着推開艙門,引着李花兒走了進去。
只是這艙門剛一打開的時候,就有股極重的香氣撲面而來。
那是很昂貴的龍涎香,味道極爲濃厚,猝不及防的李花兒,差點兒被這味道薰得暈過去。
這得是點了一缸的香吧?
她不動聲色地放慢了腳步,等適應了這味道,才往裡進。
而這時,她則聞到了就是那香氣都掩不住的,一股更大的藥味。
李花兒雖然粗通醫術,但沒到聞着藥味就能知道這人得的什麼病的程度。
只是這藥的味道還帶着股奇怪的腥臭之氣,乍一聞見,令人作嘔。
這就是點香的原因了。
只怕這位杜爺,病得也和尋常人不同,可是這樣重病之人,真的好點這麼重的香嗎?
李花兒想着,人已經進了船艙。
船艙方方正正的,內裡的兩扇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船艙中間掛着厚重的簾子,地席之上鋪着厚墊子,簾後的地席之上,影影焯焯地躺着個人。
蘭船主在後面,將門也關上了。
李花兒的眼睛,就落在了地席四角之上,正燃着的爐子。
這已經是將要入夏的時候了呀。
李花兒皺着眉頭,額上已經熱出了汗。
看着架勢,這位杜爺只怕不是病了,而是……命不久矣了吧?!
這樣一個人,只怕得是有非常的本事,纔會讓魏王器重,並讓蘭船主恭敬對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