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言的面色上,除了擔憂,並沒有別的什麼了,他從容的坐在那,安靜的好像是一座雕塑。
他今日着了一件灰色的衣裳,這樣低調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沒有一點土氣,反而讓人覺得,他更加的溫雅,已經是傍晚十分,天色空濛蒙的,這本來就陰暗的牢房,顯得更加的陰冷。
雙喜站在不遠處,看着沈子言,腳步一怔,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心中是滿滿的酸楚,她的子言,這是被她累到了,不然怎麼會來這個地方?
這個時候,沈子言注意到有人來了,微微一側頭,便瞧見了自家的兄弟們,還有……雙喜。
雙喜的雙眸中泛着水花,想往進走,又不敢的樣子。
沈子言知道,雙喜怕是愧疚了,於是溫聲說道:“喜兒,你們怎麼來了。”
這個時候衙役幫忙打開了牢門,然後嚴厲的警告道:“一刻鐘,最多一刻鐘!”
雙喜此刻回過神來,知道時間有限,連忙走進了牢房,然後撲在沈子言的懷中,語氣哽咽:“子言……”千言萬語都在這一句情意濃濃的呼喚中了。
沈子言用手輕輕的拍着雙喜的背道:“喜兒,你怎麼哭了,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在這呢嗎。”
雙喜肩膀顫抖着,抱緊了沈子言:“子言,我擔心你……”
“好了,好了,喜兒,你莫要這樣呢,不會有什麼事情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沈子言溫言安慰着,語氣低啞溫柔。
牢房裡面,是終於見了面的一家人,牢房的外面的不遠處,柳意負手站立着,看着牢房中的幾個的人,斂眉掩住了那一絲哀傷。
心中忍不住的羨慕,那一家人,他們的生活雖然不盡如意。可是卻可以一心的去抗爭,彼此鼓勵,互相諒解,給彼此最大的力量。
他這一生,活的淺淺淡淡,好像除了希望國泰民安。母親安康,便沒有過別的慾念,但是現在……他的心中竟然會對別人的生活產生了羨慕,甚至希望,他也能是其中的一個。
一念起,讓這個活在雲端的男子。慢慢的成爲了一個凡人。
“子言,你有沒有受委屈?那郡守有沒有欺辱你?”雙喜緩過神來。從沈子言的懷中,把身子縮回來,然後問道。
沈子言臉上帶着一絲笑意,安撫着自己的家人們:“那到是沒有。”
“大哥!那郡守實在是可惡,竟然栽贓陷害你,說你非禮了那死在雞場的女人!暗示着,那女人是你殺的!”沈墨是個藏不住話的。把剛剛聽來的話,對着沈子言說道。
泉子冷哼一聲:“什麼樣的女子比得過喜兒?便是貼上來。咱們誰也不會要!現在分明就是污衊!”
沈子言對感受着一家人那堅定的信任,心中一暖,也不枉他爲了這個家,付出了那麼多,若是還有機會,他定當會繼續好好守護着這個家!
沈子言往日裡,就和一個大家長一樣,照顧着一家人,而且他作爲雙喜的第一個男人,要接受後來的男人,遠遠比其他人要承受的多。
他完完全全是有機會,可以和雙喜雙宿雙飛的,可是最終,他還是沒有這麼做,而是尊重了雙喜的情感,理解了自己的兄弟,包括雲家的人,對雙喜的那種非她不可的情感。
他的胸懷,許是沒有從心底就可以接受這一切的柳意寬廣,但是卻一定是那一個,最懂得付出的!
要是問沈子言的內心深處的想法,他定然是不喜那一個接着一個的男人的,甚至會憤怒,但是……他卻能把這樣的情緒,慢慢的壓下,然後選擇給大家一種最幸福的結局。
可以說,沈子言的付出,絕對是這個家中最大的!
現在沈子言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了,沒有什麼比自己珍視的兄弟,以及愛的女人,都在自己身邊,更讓人幸福的了。
沈子言停下思緒,聲音微冷的開口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雙喜斂眉,帶着內疚的小聲說道:“子言,這次……我是害了你。”
沈子言這樣聰明的人,怎麼會不明白雙喜說的什麼?他感受到雙喜心中的內疚,心中一疼,他不希望雙喜有一點的不開心啊!
沈子言直視着雙喜,認真的說道:“喜兒,你莫要內疚,這件事情,不能怪你。”
他頓了一頓接着說道:“說到底,還是我不夠強大,不能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沈墨接話道:“大哥,喜兒,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早日考上功名,到時候誰若是打喜兒的主意,或者是欺辱你們,我就把他關進牢房!”
沈墨真誠的話語,讓在場的衆人心中一暖。
他們的心中,許是並不相信沈墨真的能一舉高中,但是沈墨這樣的話,的確讓人暖心。
這樣一個小小的少年,現在從心中便想着要如何的守護這個家了!考中功名,爲的不是自己的飛黃騰達,而是爲了這個家!着實讓人動容。
“子言,你定是餓了吧?我帶了烤雞過來!”雙喜看着地上那剛剛被自己不小心掀翻了的那破碗,一下子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
沈硯這時候伸手,把剛剛他拿在手中的東西,遞給了雙喜。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家的大哥,怕也是沒有什麼胃口的,但是若是這東西,從喜兒的手中送過去,大哥多多少少,都會吃一些的。
沈子言面上雖然安慰着自己的加人,說是沒有什麼事情,但心中實在是有着滿滿的擔憂,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什麼樣的結局,若是他真的出了點什麼事情,這個家該如何?
且他還不放心,那個狐狸一樣的蘇玉,在破釜沉舟的情形下,到底還會做出來什麼瘋狂的舉動,若是傷了自己的兄弟怎麼辦?若是傷了喜兒,又該如何?
果真是和沈硯想的那般,是沒有什麼胃口的。
但是現在爲了不讓雙喜傷心,還是從雙喜的手中,接過了雞腿,啃了起來。
“子言,咱們接下該怎麼辦?”泉子憂心忡忡的問道,若是說以前,他巴不得沈家的男人們一個一個都消失,然後喜兒就是他一個人的了,但是自從他來到了沈家,和沈家的人一起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卻再也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了。
他心中對沈子言的擔心,並不比沈硯、沈墨,沈子言這兩個親兄弟少。
沈子言雙眸如幽深的潭水,此刻裡面的幽暗更深:“那個人是打定了主意,想把我們的家拆散了,當下我們也做不得什麼,只能靜待其變了。”
他當然不想忍下這口氣,可是現在,他們沈家勢單力微的,能怎麼和蘇玉抗衡?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自己一家子,現在哪裡斗的過蘇玉?
若是讓自己的幾個兄弟,做出來什麼衝動的事情,給蘇玉再抓到了什麼把柄,到時候豈不是更糟!
他相信,清者自清,也相信,蘇玉還沒有喪心病狂到要了他性命的程度,不然……也不會這樣大費周章的把他弄到這裡了,直接買兇殺人,豈不是簡單的很?
這隻能說明一點,蘇玉的心中,還是顧念着雙喜的情感的,不會做出太瘋狂的事情來,現在的這一切,都是想逼着他們,主動離開雙喜!
他們絕對不能遂了蘇玉的願!
“可是這樣等下去,也沒有一個頭啊!”沈墨憂心的說道,難道真的要等到他金榜題名的那一天,才能爲自己的大哥脫罪嗎?即便是最快的速度,也要大半年,他怎麼忍心,自己的大哥,在這裡吃苦受罪?
沈子言語氣一沉:“現下,咱們能做的,只有不能自亂陣腳了,我在裡面還好……他應該不會再用什麼伎倆了,只是你們……要小心一些,莫要讓他鑽了空子!”
絕對不能給蘇玉可乘之機!沈子言堅定的想到。
幾個男人,都認真的點頭,表示記住了沈子言的話了。
這時候柳意緩步走了過來,站在牢房的外面,仿若是承諾一樣的說道:“子言兄,你放心,柳某會盡力的爲你洗脫冤情的。”
沈子言聽着這語氣清淺,但卻不會讓人去懷疑真假的話,擡眼看了一眼那身着一身月白色長袍的男子,只見他負手站立,雙眸中有着隱隱的憂心……
雖然是對着他說話,但是目光,卻是隱隱的落在了雙喜的身上。
心中忽然有了一點明悟……
沈子言笑道:“有勞柳大人了。”言語中,是真摯的感謝。
若是別人,對雙喜起了那樣的心思,沈子言的心中,肯定滿是濃濃的不悅,可是對於柳意……沈子言的心中雖然有點酸澀,但是卻絕對沒有一點的敵意。
許是柳意給人感覺,太能剋制了吧?而且便是喜歡了雙喜,也沒有明顯的對雙喜表露過情緒,而是把自己想法,藏在心底。
對於這樣一個默默的喜歡着雙喜,不僅對雙喜好,還會雙喜的這些夫君們好,且不來爭奪雙喜的男人。
沈子言當然是沒有敵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