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兩人站在寒夜裡,有風吹來,莫梓瑤覺得有些冷,於是不自覺地縮了縮。阮凌政馬上就覺察到了,抓過她纖細的手,輕輕皺眉:“怎麼不多穿見衣服?手冰成這個樣子,朕幫你暖暖。”他的大掌緊緊地包裹住莫梓瑤的小手,微微摩挲着。
莫梓瑤想逃,卻抽不出。
他忽然道:“記得五年前,朕還是第一次見你,也是這般拉着你的手,那時你的手,可比現在小多了啊。”
“那是因爲五年我長大了。”莫梓瑤仰着臉瞧他。
“不得不說,你我真的很有緣!”他感嘆。
“那都是託了皇上的福。”是啊,嘟嘟轉轉一圈,莫梓瑤居然又來到了他的身邊。原本以爲自己進了宮,兩人根本不可能再見面的,真是天不遂人願啊,莫梓瑤咬着牙想。
他倒是沒有生氣,輕笑道:“朕的福氣可庇佑不了你。不過你,確實是個聰明的女人。”他看莫梓瑤的目光淡淡地,泛起一層柔和的光。
莫梓瑤忽然覺得沒那麼拘謹了,大膽地問:“皇上爲何不問臣妾要用什麼手段才能活得下來?”
他挑眉道:“朕從來不看手段,只看結果。”
莫梓瑤緘默了,真是無情的人啊。還說什麼他本就是元凌,身爲帝王,怎麼可能光憑溫文爾雅,柔情友善的待人就能坐穩江山呢?或許他內心並不喜歡這樣無情,但身在高位,就由不得他了。
好在,莫梓瑤她也不是善善之輩。所謂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她是深知這個道理的。
手在阮凌政的掌心裡,已經暖和起來了。他適時放開莫梓瑤的手,笑着問:“你準備好了麼?”
心下一動,他在問往後的打算麼?莫梓瑤想了想,答道:“好了。”
“真的準備好了?”他似乎不相信。
“好了。”莫梓瑤狠狠地點頭。
“好,你的成果,朕會驗收,不過明日之事?”他皺眉說着。
“臣妾想試試。”莫梓瑤說着,兩眼放出躍躍欲試的光芒來。
“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朕便拭目以待了。”
兩人隔得很近,阮凌政溫熱的氣緩緩噴灑在莫梓瑤的臉頰,惹得她一個激靈。詫異地看着他,他倒是好像無知無覺,他伸手將莫梓瑤拉起來,說道:“記得,在宮中,一切只能靠自己。”他的話,字字沉重。
“是,我知道,我會漸漸變強大的,一直強到她們都不得不臣服於我。”莫梓瑤在心頭冷冷的道完,嘴角牽起輕笑了起來。可這個笑給人的感覺,卻是驟然冰冷了下去,有點驚心與畏懼,只是她感覺不到。
他放開莫梓瑤的手,大步朝前走去。莫梓瑤心下一涼,隨即懊惱道:“他不會就這般走了吧?那我怎麼辦?回頭看看那高聳的圍牆,要翻牆回去房間,雖然不算是天方夜譚,但也很有難度啊!”
正在莫梓瑤懊惱的時候,聽他忽然道:“過來。”
莫梓瑤一怔,他又道:“過來。”聲音不大,也是柔柔的,可是卻透着不容人拒絕的口吻。
莫梓瑤快步走上前去,他忽然停下了步子,擡手撫上莫梓瑤的臉頰,讚許地道:“你可真聽話。”
莫梓瑤身子微微一縮,紅了臉,不知道他有發了什麼瘋,陰陽怪氣的。心頭也爲之氣鬱。他到底是阮凌政啊,可不是元凌。如果硬要說他是元凌,那麼也只能說,元凌只是他性格分裂開的一部分。
元凌不可怕,阮凌政纔可怕,看不透,喜怒無常。難怪人們常說,伴君如伴虎。
自己認識元凌卻並不等於也同樣認識阮凌政,把自己的後半身壓在一個未知數上,莫梓瑤登時覺得心噗噗的有些恐慌。
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一切靠自己,他是不會出手幫忙的。你能說他無情麼?不能,自己選的路,怪不得誰。
他的手又伸過來,捉住莫梓瑤的小手,大掌嚴嚴實實地包裹下來,將她攥過去。
莫梓瑤沒有叫,沒有掙扎,身子卻是跌進了他的懷中。這種感覺,和五年前那個擁抱,不一樣。這個擁抱是霸道的,不容拒絕的,而五年前卻是溫柔的,友好的。想着,莫梓瑤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阮凌政俊眉輕皺,說道:“你原來當真不樂意呀,看來是朕自作多情了。”
莫梓瑤驚慌的去看他的神情,卻是見他冷冷的,瞧不出一絲溫度。莫梓瑤突然有了想要崩潰的感覺。
阮凌政並沒有將莫梓瑤帶回去,而是將她帶回了天澤宮,宮門口的一個小太監見了莫梓瑤,眼睛撐得老大。倒是甘霖上前來,恭敬地道:“皇上回來了,老奴這便吩咐宮婢爲皇上準備熱水沐浴。”
莫梓瑤聽得他這麼說,心頭覺得十分怪異。於是斜睨瞧着他,不愧是資歷深的太監啊,比那門口的小太監識趣多了。
“半夜帶我來他的寢宮,還要沐浴什麼的,他究竟想幹什麼?難道是想我賠他那一晚無法盡興的損失麼?”莫梓瑤想到這裡,不由得心噗噗直跳,於是小心的將目光朝阮凌政看去。
阮凌政擺擺手道:“不必,讓御膳房準備幾樣點心送來,朕有點餓了。”原來是用膳,莫梓瑤想到這裡才漸漸的放下心去。
“是。”甘霖應了聲,又吩咐了一旁的小太監金公公,“小金子,去御膳房傳話。”
金公公極爲不願地看了莫梓瑤一眼,悻悻地下去了。
阮凌政將莫梓瑤帶回了寢宮,好高的門檻啊,莫梓瑤拉起裙襬才跨過去。房間的中-央擺放和一個很大的香爐,有薄薄的輕煙飄出來,空氣裡,瀰漫着淡淡的薰香。不濃,不膩。清新,雅然。
現在天還不算冷,他的寢宮裡四角都預置着暖爐,但未點燃,看上去卻很是舒服。明黃的幔帳輕輕搖曳着,惶惶的,能耀了人的眼。
莫梓瑤感嘆,到底,人與人的待遇是不一樣的。自己的玉瑤宮和他它比起來,那也是微不足道了。
點心很快便送了上來,阮凌政拉莫梓瑤過榻上坐了。一個公公正要上前,他卻擺手讓其退下,然後笑着道:“你先吃。”
莫梓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爲何,莫梓瑤總覺得他沒有那麼好的心。
“快吃。”他突然催促道。
莫梓瑤才用過晚膳不久,這會兒一點也不餓,既然他叫吃,那便吃咯。於是拈起一塊桂花糕放在手裡,說了句“謝皇上”,便往嘴裡塞。
這桂花糕軟軟的,入口即化,口齒間還環繞着淡淡的桂花的清香味兒,莫梓瑤吃完了一塊,又拿了一塊在手中。
阮凌政看莫梓瑤連着吃了好幾塊,他才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夾了一塊,咬了一口,開口道:“沒毒,那朕就吃得安心了。”
“呃……”噎住了。原來他叫自己先吃,只是想要幫他先試毒?捶着胸口,噎住的東西就是下不去,莫梓瑤漲紅了臉。彼時也顧不上其他,衝過去,胡亂倒了杯水,仰頭灌了下去。
“呵呵。”他在莫梓瑤背後開心地笑起來,“擔心什麼,這些糕點早就試過毒了,否則,他們怎麼敢端上來讓朕用?”
好不容易嚥了下去,莫梓瑤撫着胸口轉過身去,他一臉盈盈地瞧着她,起身朝她走來。莫梓瑤嚇了一跳,不自覺地退了半步,身子抵住了桌沿,他逼近了,暖暖的氣噴在莫梓瑤的臉上:“今晚留下來……”
心跳漏了半拍,莫梓瑤緊張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嘴角帶着邪魅的笑,墨色的眸中深邃一片。
他是皇上,後宮的女人全是他一個人的。他不過要一個昭儀而已,莫梓瑤安能有拒絕的理由?
阮凌政攔腰抱住莫梓瑤,輕輕地笑:“不盈一握,如弱柳扶風啊。”
莫梓瑤亦笑:“皇上是要臣妾還那個人情麼?”
阮凌政將莫梓瑤抱上龍牀,兩人一起倒下去,牀單上芬芳的味道瞬間濃郁了起來,捲起淡淡的龍涎香。
他不回答,只是輕嘆道:“朕就是喜歡你呀,可能你是朕最早見過的女人吧,所以就想着,有朝一日,你能成爲朕的愛妃。”
“現在跟我說喜歡,可他又哪裡有喜歡我的樣子呢?除了兩人認識的早,根本找出去哪裡喜歡了。口是心非的說着,居然也能臉不紅,氣不喘。不得不說,他阮凌政算得上是極-品了。”莫梓瑤轉着眼眸,在心頭暗道。
“睡在朕的身邊,就乖乖的什麼也不要想。”他的聲音淡淡的傳來,卻是伸手將莫梓瑤攬過去,輕輕擁住。
阮凌政胸前的炫龍刺繡冰冰的,冷得有些刺骨。莫梓瑤不禁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縮了縮。
他似是感應到了,忽然動了動,莫梓瑤緊張地繃直了身體,腦中驀地想起他將念知抱上牀的那晚。女子嬌嗔的呻吟聲,喘息聲,紛紛入耳。霎時,臉頰狠狠地燙起來,咬着脣,突然渾身都不自在起來。莫非,他也要這樣對待自己麼?
阮凌政側臉看着莫梓瑤,離得近了,鼻尖幾乎要碰觸到一起。“朕一直在想,那麼多優秀的男子都喜歡你,可你爲何誰都不選,偏偏要入得深宮來?”他問道。
莫梓瑤想了想,卻是搖搖頭。“臣妾亦不知。”
他突然笑了,“好一個不知。”可他的心中卻是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於是好笑的想:他應該還不知道瑤兒進宮了吧?如果知道瑤兒居然成了朕的嬪妃,不知他會不會有折了夫人又賠兵的感覺呢?
阮凌政動了動,又抱緊了莫梓瑤,淺笑道:“你怕麼?”
莫梓瑤閉上眼睛不語。他道:“怕朕不要緊,你只要不怕她們。”
莫梓瑤尚不知他口中的“她們”指的是誰,阮凌政盯着莫梓瑤的眼眸,又道:“朕在你的眼底,瞧見一抹不安分的流光。不想被人欺負啊,那也是要有本事的。”
莫梓瑤不敢亂說話,只道:“皇上會不會爲難臣妾?”問着,她的心一點點地下沉。
阮凌政怔了下,半晌纔開口:“不會,朕要獎勵你!”
莫梓瑤訝然,他卻笑道:“朕喜歡你。你是第一個進天澤宮的人,你應該明白,這意味這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