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那個侍衛說罷,整個人已經飛了出去。拔刀,砍向利箭,‘鐺’的一聲,箭斷。
“喝---”
那侍衛輕呵一聲,幾乎是同一時間,人已經輕輕落來了,穩穩的站着阮凌政的身前的護欄上。
這不過是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可對於阮凌政來講,彷彿過了很久,又彷彿只是一瞬間。也許,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要命喪在這利箭之下。
“護駕,護駕!”
一時間風聲鶴唳,後面的御前侍衛,以及城樓上的普通侍衛個個拔出佩刀,將阮凌政護在了中間。
阮凌政的目光本能地朝遠處望去,落在正前方平鎮王的身上。兩人目光遙遙對視,彷彿在空中激起了無數火光。
“哼!”阮凌政冷哼了一聲,臉色陰沉的可怕,也不說話,目光穿過層層人影,看向欄杆上屹然而立,那名方纔在關鍵時刻救了自己的侍衛。
“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從欄杆上輕輕躍下,落地無聲。他單膝跪於地上,不卑不亢地抱拳答道:“屬下楚擎天,御前侍衛神武分隊副隊長。”
阮凌政對他的表現滿意的點了點頭,緩聲道:“朕沒想到御前侍衛中還有如此功夫了得之人,你屈居於神武分隊副隊長一職未免屈才,今日你在危機時刻救了朕一命,朕就提你爲御前侍衛副統領吧。”
楚擎天低垂着頭,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並沒有急着謝恩,而是沉默了會兒才說道:“屬下先謝過皇上,不過救皇上乃是屬下的職責所在。屬下並不求獎賞,更何況屬下無德無能,進宮時日又尚短,御前侍衛副統領一職,屬下實不敢當。”
“嗯?”別人都巴不得坐上御前侍衛副統領一職,沒想到有人居然會推諉。這個人,有點意思。阮凌政的目光打量着眼前這個男子,彷彿是要看穿他的內心。
他從來不認爲有如此無私,無慾無求之人。於是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勉強你。不過像你這樣忠性秉直之人卻不多見,朕很欣賞。這樣吧,你就到朕身邊來做貼身護衛,另外,朕再允諾你一個願望,只要是在朕能力範圍之內,朕必滿足你。如此,你可滿意?”
楚擎天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擡頭,目露欣喜,一臉的笑意,興奮之意並不多加掩飾。
“謝皇上!”連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
城樓下方依然喊殺陣陣,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兩方人馬殺得難捨難分,馬蹄帶起的塵土,使得整個場面一片塵土飛揚。衆人廝殺在一起,亂飛的箭矢,揮舞的大刀,高舉的長矛……
多少人倒下去,後面的人卻前俯後仰地衝上去。
第一次,瞧見如此真實的戰場。莫梓瑤雖然站着離戰場較遠的地方,但迎面撲來的濃郁的血腥味兒幾乎讓她作嘔。
攥緊的手有些微微顫抖,莫梓瑤深深吸着氣,拼命地告訴自己,這就是戰爭,殘酷的戰爭。
不自覺地揚起臉,目光直直地看向城樓上方,她瞧見了讓她牽腸掛肚的阮凌政。他,直立於城樓之上,脊背依舊挺得很直。她似乎瞧見,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
不知爲何,瞧見他如此,莫梓瑤也忍不住想笑。“看他的樣子似乎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的樣子,想來他是有着必勝的信心,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同盟的大軍佔據着城樓前的空地,雙方遙遙在望。莫梓瑤一回頭,瞧見了山坡上那抹白色的身影,他端正地坐在馬背上,臉上,是她熟悉的金色面具。
心下猝然一緊,“他怎麼會在這裡?”
莫梓瑤立即感覺不妙,如今的情形她如何能看不明白,那個面具男子纔是同盟大軍的核心人物,而他,就是那個人就是曾今救過自己,與阮凌政是手足的大哥阮陵郡啊。她心中如同驚濤駭浪,弄了半天,原來他們不過是兄弟之間的相殘。
可,莫梓瑤不知道的是,此面具人已經非彼面具人了。
莫梓瑤有些想不明白,他們究竟是怎麼了,非要弄得你死我亡才甘心嗎?
“難道平義王費了那麼大勁兒,就是想要讓我看到這一幕嗎?”莫梓瑤暗暗想。
可是不對,城樓上沒有平義王的身影!莫梓瑤又立即在面具男子一方尋找,依然沒有尋見!平義王哪裡去了?
她的心‘嘎登’一下,整個人瞬間警覺起來。她忽然間感覺十分不對勁兒,平義王既然找她過來,那他絕不可能什麼都不做。也許,他是想要讓自己看到阮凌政戰敗被俘或是被殺的場面,而不是單單讓自己站在這裡觀賞風景。
可是她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平義王消失了,她找不到他。
平義王的野心和心機,她從來就不否認,說他對皇位沒有覬覦之心,那就是騙鬼,他偷偷在盤灣招養兵馬,與同盟暗中勾搭聯合,在鎖魂橋邊埋下伏兵,他的目的,不是皇位,還能是什麼?
可是他就是潛伏在暗處的狼,在黑暗中靜靜等待着時機準備隨時出擊。
咚!---
幾乎是同時,雙方的營地中響起沉重的大鼓起。兩道肅殺的氣息,喧囂塵上,直衝雲霄。大地上,萬馬齊喑,無數兵馬同時衝殺而下,做最後的大決戰。莫梓瑤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
戰馬嘶鳴,箭雨如蝗,就像兩頭兇獸,兩支龐大的軍隊,瞬間噬咬在了一起。在雙方接觸的瞬間,兩人就各自損失了近萬的兵馬!
正面對決,完全是指揮能力的較量!無論是阮凌政還是平鎮王,兩個都感覺到了對方的強悍。
兩人雖然相距甚遠,但他們的身軀彷彿木雕一樣,一動不動,臉上都露出了極爲凝重的神色。那是遇到了對手時纔有的表情。
兩人的軍隊都死傷慘重,成萬成萬的銳減,一時間城樓下,屍橫遍野,屍流成河,一片肅殺的場景。
城樓之上。
黃將軍走了上來,將戰況分析給阮凌政聽,末了,開口問:“皇上,我們可要擊鼓?”
阮凌政想了想,搖頭道:“等。”
方纔被阮凌政喝退的王副將滿身浴血的跑上來,開口道:“皇上,是否傳令要士兵們保留點體力?”
阮凌政瞧了他一眼,眉頭不由得蹙起,雙方的士兵拼了這麼久,體力都耗得差不多了,如果估算不錯,他們的精銳部隊全部上陣。此刻傳令要保留體力,不正是找死麼?當真是個有勇無謀的莽漢。
阮凌政的目光看向下方的戰場,冷了聲道:“全力出擊!”
而他的眼眸深處卻浮現着淡淡的笑意。
隔了會兒,一個士兵跑上前來,在他面前跪下道:“啓稟皇上,一切準備就緒!”
阮凌政的眸子一緊,笑道:“很好!”
他大手一揚,又一震鼓聲憑空響起。
鼓聲響徹天地,莫梓瑤驚愕地回頭瞧去,已經開戰了,何以還會有鼓聲響起?難道是利用這鼓聲迷亂敵人嗎?
擡眸,望向前方的戰場,混亂的場面裡,她瞧見,同盟的士兵彷彿一下子亂了陣腳,而阮南的士兵卻是越戰越勇。她心頭激動起來,究竟發生了何事?
忍不住上前幾步,才又猛地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這時,她似乎隱約瞧見,在同盟士兵的後頭,隱隱地閃現着阮南士兵的服飾。
莫梓瑤指尖一顫,前後夾擊?!
可,怎麼可能?明明所有人都在戰場上的啊,那些人是什麼時候繞到盟軍背後的?
當看到那一面面熟悉的旗幟,莫梓瑤心頭一怔,不禁恍然大悟,原來,這些都是阮凌政曾特意安置在鳴州的部分駐軍啊!原來,這步暗棋,早就已經伏下了。
劉炎飛所率領的援軍在明,用來吸引敵人的視線,而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掩護鳴州的援軍暗中設伏。
阮南一方的援軍,同盟軍始料未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情勢從膠着迅速變成了一面倒的情況,這個時候,阮南一方見到援軍到來,士氣已經完全高漲,勝仗已經近在眼前。
莫梓瑤也欣喜的笑了起來,怪不得阮凌政總是一副勝券在握,自信無比的樣子,原來結局他早就預見了。
“嗯?六弟居然戰敗了?看來他已經準備用最後一招了。”樹上的平義王喃喃道,而後飛身上到樹的高處,再落下來時,他的手中赫然多一把弓箭。
城樓上,阮凌政忽然暢快地大笑起來:“朕諒他也想不到朕居然會有此計!給朕下令,全力出擊,圍住的人馬,全殲!朕要他們知道,阮南朝的國土是不容侵犯的,朕會讓他們之前的行爲付出慘痛的代價,朕還要,拿下圖薩拉半壁江山!讓他們永遠記住這一天!”
城樓上的衆人皆喜,齊聲賀道:“皇上聖明,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跑上來,恭敬道:“皇上,敵國的特使求見。”
阮凌政微微蹙眉,還是開口道:“宣。”
不一會兒,一名圖薩拉的使者走上前來,右手放置胸口,以他們的方式向阮凌政行禮,道:“小人阿姆喇吉,特奉將軍之命送來書信一封。”
“呈上來。”
“是。”
很快,他身邊的侍從將信件遞了上來。阮凌政抖開信紙,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想必皇兄早就認出六弟我了吧?恭喜皇兄,此戰你暫時贏了。不過,你可先不要高興的太早,擡頭看看東南方向吧!哈哈!兄弟一場,本王並不想大動干戈,此次也並非是爲了皇位,戰,只爲紅顏!
最後還有一行小字:我在胡魯峰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