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前不久,夢修媛可還在她的牀邊恭賀她晉升之喜呢!如果她真是兇手,蕙貴妃此刻想起來,定然是毛骨悚然的。
可,莫梓瑤卻並不這麼認爲。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讓三種香料同時出現在她寢宮裡是多麼的困難,並非單憑她夢修媛一人就能夠完成的。
如果此事全是夢修媛一人策劃實施,那她又怎會從頭至尾都未曾出面過?除非,她是太相信覓兒,纔會全權交給她去處理。
但是,從玉芝透露的消息中得知,她們主僕二人的關係並非和睦。所以,此事絕非是夢修媛一人做的那麼簡單。
她是做了誰的替死鬼。
皇上既然說,此事已成定局,那麼夢修媛這一次,定是躲不過去了。莫梓瑤纔想着,便見阮凌政已經起了身,詫異地看他一眼,忙上前扶他道:“皇上,您覺得怎麼樣?”
阮凌政微哼一聲,淺聲道:“真是未想到,朕的蕙貴妃身手居然這麼好。”
他往前走了一步,又道:“此刻太后正在華亦宮,朕定是要過去的。記住,方纔之事,不得伸張。”
莫梓瑤如何不知他擔心的,傷他的是蕙貴妃,可,事情終是由她而起。若是太后查下來,追擊原因,又要牽出蕙貴妃死胎一事。她的那點藉口,還懸得很。
莫梓瑤她清楚,相信阮凌政也不會糊塗到哪裡去。心裡感動着,卻見他已經大步朝外頭走去。忙跟上前,卻不慎將桌上的香爐打翻在地,只聽“砰”的一聲,嚇了她一跳。
阮凌政停下腳步,也沒回頭,只沉聲道:“你便不必過華亦宮去了。朕今晚過玉瑤宮去,朕還有話,要好好問你!”語畢,也不回頭看她,只大步出去。
莫梓瑤追至門口,見金公公遠遠地迎上來,阮凌政的身子突然微晃了一下,瞧見金公公的臉色大變,忙收起了拂塵去扶他。
“娘娘。”晚秋與玉芝小跑看過來。
玉芝近身來,忐忑的朝殿內望了一眼,附於莫梓瑤耳畔低聲道:“娘娘,外頭都在傳,說蕙貴妃小產的事,是夢修媛做的。奴婢方纔瞧見蕙貴妃娘娘匆匆出去,如今,又是皇上……”
莫梓瑤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玉芝忙閉了嘴。
方纔,蕙貴妃從玉芝身旁經過,都未多看她一眼,想來是急着去華亦宮了。
四下看了看,並不見翎藝宮的宮人,便對晚秋道:“方纔本宮出來時,不慎碰翻了裡頭的香爐,你進去收拾一下。”
“是。”晚秋應了聲,便進去。
不過一會兒,又出來,臉色有些異樣:“娘娘,那香爐破了。”
莫梓瑤回身進去,見被打翻在地的香爐蓋子裂了一條縫,彎腰撿了起來,纔要叫晚秋拿去內務府去換的時候,不經意間發現那蓋子反面的頂上似乎鑲嵌着什麼東西。
於是用指甲微微扣下些許,低頭聞了聞,頓時大驚。
夢修媛果然只是一顆棋子,而她,已經知道背後操縱這也切的那個人是誰。晚秋、玉芝二人皆瞧出了香爐蓋子上的異樣,都撐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瞧向莫梓瑤,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也許,莫梓瑤還未說話,她們皆已經想到她們發現的東西是何物了。
莫梓瑤忙合上蓋子,朝晚秋道:“馬上去內務府,領一個一模一樣的香爐來。”
晚秋的臉色一變,忙點了頭道:“是,奴婢這就去。”
回身,將手上的東西交給玉芝,要她藏起來帶走。這樣的東西,絕不能再留在翎藝宮。
行至外頭,依舊未見着一個宮人。莫梓瑤想:想必便是方纔蕙貴妃下的命令,要所有的人都退下,好方便殺自己。所以,阮凌政進來纔會沒有人通報吧?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給了自己一個換香爐的機會。待晚秋回來,快速安排好一切,才攜了她二人出了翎藝宮,找到自己的轎攆,徑直回玉瑤宮去。
此刻,想來整個後宮的人都在看着華亦宮的動靜吧?莫梓瑤也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是誰都不敢上前圍觀的。
想必華亦宮裡現下,也就太后、皇上還有蕙貴妃去了。
既然阮凌政要她不必過華亦宮去,她自然是不會去的。她只需老老實實地待在玉瑤宮,等着他晚上過來。
走在回去的路上,紛亂的心緒漸漸寧靜了下來,莫梓瑤不免又要想起阮凌政方纔替她挨的那一掌。
耳畔,又想起那千鈞一髮之際,他喚的那聲“瑤兒”,還有他一把用力地將自己甩至身後的樣子。
“政,你今日的舉動,才真正讓我看到了你對我的心。也不枉當初我爲你不顧生死的擋上的那一箭啊。”莫梓瑤的嘴邊不自覺的逸着微笑,心頭涌滿了甜蜜。
忽而,她又蹙眉。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緊,深吸了口氣,剛纔阮凌政走的急,也不曾吐露過什麼。她只希望,蕙貴妃的那一掌,不要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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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蕙貴妃是心心念念着要殺自己的,即便身子孱弱,也會拼盡了全力啊。莫梓瑤的心裡緊張地糾結起來。
終於到了玉瑤宮,玉芝嘴角噎合着,似乎有話想說。見莫梓瑤朝她看來,她忙說出了自己的困惑:“娘娘,這件事情,真的在夢修媛這裡就能結束麼?奴婢總覺得,此事沒那麼簡單。”
莫梓瑤點了頭道:“這次是太后查證的。”此話,便是告訴她了,夢修媛這次完了,再沒了迴旋的餘地。恐怕連累的,還有邢家。
劉家急切的想要一個結果,而這,對於所有人來說,這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緩緩地上前坐了,莫梓瑤愈發地覺得,這一步棋的妙處。
一箭多雕,只需一塊鴿子血爲引,就可以嫁禍給夢修媛、芸賢妃,以及自己。更重要的是,其結果都是一樣的。只要蕙貴妃帝裔不保,嫁禍給誰都可以,只是,夢修媛顯然比自己更加倒黴罷了。
玉芝上前來,低頭看了眼懷裡的東西,低聲問道:“娘娘,這東西要怎麼處置?”
“先擱在本宮寢宮內。”
“是。”她轉身便朝外頭走去。
此事,到今日便是了結了麼?莫梓瑤嘴角牽起淡淡的笑了,繼而,又緩緩地思忖起來……
夢修媛的事情,起先還在後宮傳得沸沸揚揚。可,真的待阮凌政一行人從華亦宮出來,此事卻彷彿一下子被淹沒下去,再無人敢提及。
只是,無需問,莫梓瑤都已經猜中結果。
聽聞阮凌政陪了蕙貴妃回翎藝宮,卻沒有待很久,又出來。莫梓瑤知道,此事一旦有了定論,劉家的人一定會進宮,他還要應付劉炎飛。
晌午,莫梓瑤在宮裡用罷了午膳,小憩了會兒,便朝外頭道:“來人啊,給本宮備轎。”
晚秋有些驚愕地進門,小聲問:“娘娘此刻要去哪裡?”
莫梓瑤知道她的疑慮,阮凌政定是沒空理會自己,不管自己是蕙貴妃的翎藝宮,還是夢修媛的華亦宮,此刻都是不適合去的。
起了身,莫梓瑤才淡淡地開口:“本宮去泰仁宮。”
早間在蕙貴妃的寢宮不慎將香爐打翻,這件事遲早要敗露的,倒不如,自個兒主動前去請罪。
只帶了晚秋一人,讓她帶上那破損的香爐,便上了轎攆。
進了泰仁宮,見有宮人上來行禮。知道這個時候太后會在禮佛寺的佛堂內誦經,便攜了晚秋的手徑直入內往後山而去。
果然,在禮佛寺外頭,便瞧見侯在外面的露兒。她見莫梓瑤過去,顯然吃了一驚,忙行禮道:“奴婢給瑤貴妃妃娘娘請安。”
莫梓瑤點了頭,朝殿內瞧了一眼,開口道:“太后在佛堂裡面誦經吧?你們給本宮通報一聲,說本宮有事找太后。”
露兒面露難色,低了頭道:“娘娘,太后誦經的時候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的,您有什麼事,不如奴婢替您轉告。”
莫梓瑤何嘗不知太后在禮佛的時候是不許任何人進去的,只是,阮凌政今晚要過來玉瑤宮的。也不知他的事情什麼時候會處理完,就怕,他來得早了,而自己還在這裡等着太后誦經。
便回身取了晚秋手中的東西,交給露兒道:“你把這個東西給太后,太后自會見本宮。”
聽莫梓瑤說得堅定,露兒的眸中明顯閃過一絲訝異,她雖接了東西,卻依舊遲疑着不敢入內。莫梓瑤輕笑道:“你只管進去,有什麼事,本宮擔着。”
莫梓瑤都如此說了,她才勉強點了頭道:“那……那娘娘便在外頭稍等一下。”語畢,又瞧莫梓瑤一眼,才轉身進去。
不過片刻的時間,便瞧見露兒疾步出來,說道:“娘娘,太后說讓您進去。”她的臉色有些異樣,太后是否動了怒?也許,還是怒不可遏。
莫梓瑤喟嘆一聲,事到如今,還有第二種辦法麼?誰讓自己不小心打翻了香爐,不小心瞧見了那鑲嵌在香爐蓋子內壁的子純檀木的香料,不小心,知道了太后的計劃……
自己有這麼多的不小心,卻不知會不會不小心,丟了自己的命。莫梓瑤心下淺笑,終是擡步上前。
整個禮佛寺還如上次她來時的一樣寂靜,如今,卻是連那禪房裡傳出的木魚聲都不曾有了。
莫梓瑤行至門口,見太后背對自己站着,她的面前,擺放着那個自己帶來的,破損的香爐。卻瞧不見太后的臉,殊不知此刻的她,究竟是何種神色。
輕聲進去,朝她直直跪下,低頭道:“臣妾死罪。”
莫梓瑤想:太后定是動怒的,自己不如,將已有罪名說得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