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擡眸的時候,突然臉色大變,只見她猛地起身,擡手便是摑了雪妃一掌,怒聲道:“皇上既然冊封你爲雪妃,就要有嬪妃的樣子,你竟這般……這般……”她的目光看向阮凌政,咬着牙道:“真是成何體統!”
“太后!”阮凌政怒吼了一聲,將身前的女子攬入懷。
雪妃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伸手捂住被太后搧紅的半邊臉,晶瑩的淚珠已然“唰”地一下滑出來。那般柔弱的樣子,真是我見尤憐。
衆嬪妃也是嚇得不輕,朝那個明黃的身影瞧了一眼,皆發出微微的抽氣聲,個個倒吸了一口冷氣。
莫梓瑤這才終於知道爲何太后突然盛怒打了雪妃,原來,竟是因爲阮凌政脣上的傷。
好明顯啊,是被人咬的。還能是誰咬呢?自然是女人。可,只有她最清楚,那個人,不是雪妃,而是自己。
阮凌政的目光忽而朝這邊看來,莫梓瑤嚇了一跳,慌忙別開臉去。
太后自然會生氣,如今什麼時候啊,各國的貴客都還在呢,叫阮凌政這樣出去見人,免不了落得一個阮南朝皇帝沉溺美色,荒淫無道的名聲來。
只因,誰都清楚,他昨夜定是與雪妃在一起。
“太后,臣妾……”雪妃哽咽着開口解釋,卻聽阮凌政道:“太后這是想給朕一個下馬威不成?朕乃阮南朝的皇帝,朕寵愛一個女人,還要讓世人先認可嗎?”
莫梓瑤猛地吃了一驚,阮凌政他明明知道的,可爲何還要如此說?
太后氣得瞪大了眼睛,顫抖地指着他道:“皇上……皇上居然爲了這個外人……”
“雪妃怎麼是外人?雪妃是朕愛的女人,是朕的人!”阮凌政憤怒地說完,擁住身邊的女子,徑直轉身道:“太后若是沒有別的事,朕先告退了!朕還有要事在身!”語畢,也不管太后的神情,只擁着雪妃朝外頭走去。
“皇上!”太后大吼一聲,身子突然一個踉蹌。
“太后!”衆人忙簇擁上去。
露兒忙扶了太后坐下,幫她順着氣道:“太后,太后您怎麼樣?”
“宣太醫!”蕙貴妃朝外頭喊了一聲。便瞧見外頭有宮婢急急跑了下去。
阮凌政今日氣倒了太后,他可已經嚴嚴實實地將雪妃推上了後宮的風口浪尖了。而現在,他又如此帶着她出去,去見各國的貴客,尤其是尉遲辰逸,他心裡一定很開心吧?
只是,莫梓瑤不明白,那一日,阮凌政明明白白告訴自己,說恣墨的性子如果隨她姐姐,那麼是不適合是宮中生存的。可來的人是恣雪,他不該是最瞭解她的人麼?既然知道她不適合,強留着也就罷了,他居然還毫不避諱地顯擺他對她的寵愛。
更有的是,將明明是自己咬傷了他的事,也直接推至了她的頭上。莫梓瑤輕輕咬脣,暗歎:阮凌政啊,爲何,我越發地覺得不懂你了呢……
太醫匆匆來了,莫梓瑤微微收回了思緒,見太醫爲太后診脈,低着頭說太后不過是急血攻心,休息一下便無礙。因此,自然是蕙貴妃自動請纓,留下來作陪。
莫梓瑤明白,兩人雖同爲貴妃,但自己和太后的關係,畢竟還是不宜搬上臺面來的,尤其,是在劉家人的面前。
既然太后要休息,嬪妃們都十分知趣地一一告退了。
出去的時候,她們便迫不及待地交頭接耳議論着方纔發生的事。也不知是否是有意,芸賢妃與莫梓瑤走在了一起,兩人並行,倒是誰也沒有先開口。
莫梓瑤偏頭看了眼芸賢妃,她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從方纔在裡頭的時候就發現了,所有的人都震驚的時候,唯有她,絲毫不驚。
似是感受到莫梓瑤的目光,她停下腳步,側身站立,朝她喊了聲表姐,而後右手不自覺的撫上微微隆起的小腹,微微一笑道:“徐太醫還在宮裡等着爲我把平安脈呢,妹妹便只能先行一步了。”言罷,並未離去,而是垂了眸,目光柔和的瞧着腹部,突然驚喜道:“呀,哎呀,‘他’好調皮呢,居然又踢我了!”
“呵呵,徐太醫說孩子很健康呢,只等着足月分娩了。”
莫梓瑤聞言,淺笑不語,只是突然伸出手,往她腹部探去,就在手掌即將挨着芸賢妃衣衫的時候,她卻反應神速的,猛地側身躲開了。
探了個空,莫梓瑤倒也不詫異,緩緩收回了手,這時聽得芸賢妃寒下聲音道:“瑤貴妃,你這是作何?”她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盡,有的只是深深的戒備以及難以掩飾的憤怒。
莫梓瑤望着她,詫異道:“表妹這是何故呀,我方聽你說‘他’踢你了,便一時好奇,忍不住也想感受一下,你……”
芸賢妃被莫梓瑤的話堵得臉色一陣變幻,半響才扯脣笑了起來:“原來表姐只是一時好奇,妹妹還以爲……呵呵,別見怪,只因後宮裡那些女人們都嫉妒着,她們還詛咒我的孩子不能平安降生。我雖氣憤不過,但如今也想通了,現在便與她們置氣,傷了孩子卻是得不償失了。我只等孩子平安降生下來,便要那些胡言亂語、惡言誹謗我的人付出代價!”語畢,不再看莫梓瑤一眼,扶了侍婢的手,直直離去。
莫梓瑤與韻蘭對視一眼,微微蹙了眉頭,看芸賢妃護犢的模樣,似乎不是假裝的。難道她的孩子,真的沒事?
如今,芸賢妃的孩子就像迷霧一樣,讓人瞧之不出真假,卻又像顆定時炸彈一樣讓莫梓瑤揣揣難安。無論如何,此事必是要儘快弄清楚的,今日這番試探,她必然也生了戒備之心,以後若想再下手,便愈發的困難了。
倒是韻蘭心細,說道:“她的孩子,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個半月的樣子,怎麼可能這就有了胎動了呢?”
莫梓瑤恍然,這纔想起,貌似胎兒要滿五個月,纔會開始有胎動的。搖搖頭,真是自己太過緊張了啊,連基本的常識都忘了。暗道:罷了,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還是先回宮,宣了爲她保胎的徐太醫才能得知了。
與韻蘭一道回宮,卻在走了一段路的時候,突然瞧見站於前面的雪妃。心下微微一驚,怎麼她沒有與阮凌政一起麼?
纔想着,便見雪妃已大步上前來,二話不說,掄起手臂便是一掌揮下來。莫梓瑤反應也是極快的,忙伸手扼住她的手腕,皺眉道:“你想打本宮?”
雪妃輕蔑一笑道:“不是打你,是把太后掌摑本宮的那一掌,還給你!”
莫梓瑤一個疏忽,便見她另一手,直直揮下來……
“娘娘!”韻蘭驚呼一聲。
莫梓瑤未及反應過來,便感覺有什麼東西飛過來,打在了雪妃的手背上,她露出吃痛的表情,將要落下的手本能地縮了回去,用另一手撫住手面。
莫梓瑤吃了一驚,卻見雪妃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後。頓時只覺得一陣緊張,回眸,瞧見楚擎天遠近地站着。
原來,是楚擎天出手救了自己。那飛打過來的東西是他隨身的玉佩,看來他真是情急之下才出的手。
眼見躲也躲不過了,他只徑直上前,單膝跪地道:“末將一時失手。”
“失手?”雪妃咬牙看着面前之人,她還撫着手背,怒道:“失手也罷了,楚護衛也是傷了本宮!”
楚擎天的神情依舊淡淡的,開口道:“那就請娘娘降罪。”
“擎……”
莫梓瑤欲說話,卻見他朝自己使了個眼色,要自己不要說話。
雪妃瞧了莫梓瑤一眼,輕蔑的笑道:“你打傷主子,按理可是當斬的。可本宮看姐姐似乎不忍……”
莫梓瑤冷笑一聲道:“雪妃可別叫得本宮這麼親熱,做你的姐姐可不是那麼好做的。若是你姐姐泉下有知,會死不瞑目呢。當日是誰說,不願奪了她心愛之人,不會陪伴了皇上身邊的?”
雪妃的臉色一變,被莫梓瑤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莫梓瑤在心裡冷笑:呵,我知道你就是恣雪,有本事,你就說出來啊。
她神色變幻了許久,終是哼了聲,卻是看向楚擎天開口道:“楚護衛打算將今日之事如何辦?”
“末將……”
楚擎天才要說話,莫梓瑤卻打斷道:“本宮以爲,今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怎麼雪妃是要太后知道原本是你想掌摑本宮,楚護衛爲救本宮傷了你麼?”
在她的面前,索性便不提阮凌政,直接提太后,看她還能如何迴應。
雪妃冷聲道:“本宮何時打過你?”
“沒打?是啊,是沒打。”莫梓瑤看着她,笑道:“本來就是一個誤會。楚護衛還不起身?”
“謝娘娘。”楚擎天說着,起身立於莫梓瑤的身後。
雪妃氣得臉色都青了,壓低了聲音道:“瑤貴妃你如此明日膽地維護他,就不怕皇上知道麼?”
呵,她還真是瞭解阮凌政,知道他最無法忍受的,便是他的妃子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可,自己與楚擎天的事情,他最是清楚。
淡笑一聲朝她道:“本宮怎麼是護着他了?方纔雪妃也說了,這是一場誤會,既然是誤會而已,又何來維護一說?”語畢,也不再看她,只喚了韻蘭,朝前走去。
走了幾步,便回頭,朝楚擎天道:“楚護衛如此急着來找本宮,莫不是有什麼事情麼?”
楚擎天這才恍然大悟,點頭跟上來道:“是,末將是有一些事……”
莫梓瑤回頭,目光平視着前方,走了一段路,纔開口:“日後不要這麼魯莽。”
今日之事,雪妃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從她方纔的眼睛裡便是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