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清朝廷內部其實一直存在矛盾,只是矛盾能夠通過商議和博弈,來進行化解,達到一個各方都能夠接受的暫時平衡。
這次滿清內部的動盪,其實是積怨已久,多爾滾掌握政權後,排除異己,獨斷專行,破壞了原來協商和博弈的規矩,一直壓制異己,便引起了這次反彈。
以往,滿清內部有異己的意見,可以通過協商和博弈來解決,可以提出不同的意見,並有機會推行。
現在則全是多爾滾說的算,主和派、漢化派都沒有機會發表意見,而且也無法走正常的渠道協商。
這次濟爾哈朗本來想借助福臨和布木布泰的名義,來將多爾滾搬倒,但多爾滾卻直接將福臨和布木布泰軟禁起來。
這樣一來,就等於是漢人所說的挾天子以令諸侯,多爾滾要辦誰,直接讓福臨下旨,立刻就能拿辦,而濟爾哈朗等人除非不認這個皇帝,或者乾脆清君側,扯旗造反,否則便拿多爾滾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今大清國國勢已經頹廢,濟爾哈朗等人想要從多爾滾手裡奪權,扭轉國勢,但是他們又沒有多爾滾心狠,不願意看見大清分崩離析,無法豁出去不顧一切,便只能被多爾滾壓制。
沒奈何,無論是濟爾哈朗和還是福臨、布木布泰,想要收回權力,多爾滾都是一副,不讓老子掌權,老子就把鍋砸了,大家都別好過的嘴臉,讓福臨、布木布泰也只能投鼠忌器,任由他擺佈。
畢竟,日子還是要過的,不可能真把鍋砸了,那大家都沒飯吃了。
多爾滾逼迫布木布泰下旨後,滿清內部立時開始了一場清理,濟爾哈朗等人被軟禁,一些投機的漢臣成了犧牲品。
在滿清內部動盪之時,隨着江東援軍,以及從倭國招募的武士,陸續趕到朝鮮,聯軍的數目,已經遠遠超過了在朝鮮和關外的清軍。
明清兵力發生逆轉,洪承疇逛奔數百里,一路退到了鴨綠江北岸,才穩住陣腳。
這時,兩軍隔着鴨綠江紮營,一萬五千餘清軍士卒在北,近六萬聯軍在南。
兩軍營帳隔江對望,燈火閃爍,宛若兩條星河。
夜晚,清軍營地內,手持長矛,打着火炬的士卒,於營中巡視。
清軍大帳內,洪承疇負手而立,站在地圖前出神。
“中堂大人,對面的賊軍越聚越多,要是他們發起渡江,我們未必攔得住啊!”韓岱一臉的憂鬱。
洪承疇也神情凝重,注視着地圖道:“如今我陣勢,前重後輕。關外之精兵,俱集結於此,若是海寇渡江,擊破我軍,則其便可長驅直入,向西南取遼東,向西北取遼中,甚至拿下盛京城!”
關外人少,後勤補給困難,滿清在關外最多能夠維持四五萬軍隊。
洪承疇從關外人馬之中,抽調精銳,得三萬人攻擊朝鮮,現在只有一半退回遼東,而盛京和旅順的清軍精銳,已經被抽調一空,只剩些三流的軍隊留守地方。
這樣一來,便造成清軍陣勢重前輕後,一旦前軍主力戰敗,明軍便可橫掃整個關外。
“中堂大人,盛京絕對不能有失啊!”韓岱等人立時一聲驚呼。
洪承疇陰沉着臉道:“如此,便只能從關內調兵增援,不過時間上恐怕來不及!”
清軍要從關內調兵,走陸路出山海關,然後沿着遼西走廊進入遼中,最後抵達遼東前線,路程幾千裡,加上補給困難,肯定要籌備兩三個月的時間。
韓岱道:“中堂大人,陸路來不及,爲何不走海路?”
洪承疇站立在地圖前一陣沉默,從山東登州往旅順運送士卒只要三四天的時間,將士卒和補給運到鴨綠江口,也只要半個月的時間,而且海運的消耗小,完全可以滿足更多士卒的補給。
只是,明軍水師就在皮島和朝鮮沿岸活動,清軍走海上運輸並不安全。
“中堂大人,盛京若是丟了,我們誰也擔待不起啊!”韓岱見洪承疇猶豫,不禁繼續勸說道。
當年張獻忠攻破鳳陽,李自城攻下洛陽,崇禎皇帝大怒,殺了不少督撫大員。
盛京是滿清在關外的老巢,對於滿清而言,十分重要,有很大的政治意義。
若是讓趙雜毛拿下了盛京,洪承疇可以肯定,多爾滾和滿清朝廷必然震怒,屆時他要被問罪,甚至可能死人。
想到此處,洪承疇一陣沉吟,半響後沉聲道:“去信給山東巡撫方大猷,讓他組織援軍,由北直隸水師護送至遼東。”
韓岱聞語,立時大喜,“喳,下官領命!”
洪承疇擺了擺手,讓韓岱等人退下,目光沉重的注視地圖,希望他的選擇,並沒有正中趙雜毛的下懷。
南岸,明軍連營數裡,打着火炬的士卒,同樣巡視嚴密。
在碧蹄館之戰後不久,江東又運來一營步軍,以及三千多補充兵源,使得明軍在朝鮮的兵力,增加至水陸兩師共計兩萬人。
此外,華興公司將大量貨物,運往倭國,出售之後,便招募各藩武士,甚至直接用貨物,賄賂藩主,讓其派出藩下武士,接受華興公司的僱傭,然後將武士一船船的拉到了朝鮮。
日本土地貧瘠,各藩普遍貧窮,加上德川幕府閉關鎖國,幕府控制長崎港,壟斷對外貿易,使得各藩主的生活都很拮据。
華興公司給這些藩主一些中國的貨物,藩主則出賣手下武士,讓他們去爲華興公司打仗,藩主從中收取好處,可謂一拍即合。
日本戰國時代結束,各藩不需要再養那麼多武士,藩主們正爲發放俸祿而發愁,華興公司僱傭各藩武士,正合他們的心意。
數月之間,從倭國前往朝鮮的低級武士,就從千餘人,到了六千多人。
再加上,朝鮮軍和少量降軍,聚集在義州附近的聯軍,已經有五六萬人。
這時明軍中軍大帳內,趙銘正召集部將商議。
謝遷皺眉問道:“洪承疇不過一萬五千餘人佈防於北岸,大帥何不立刻渡江,擊敗洪賊呢?”
趙銘微笑道:“本帥自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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