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賀登雲頭上包紮着繃帶,一隻胳膊吊在胸前,跪在地上,模樣十分狼狽。
在大帳兩邊,則站着王朝先、阮美、黨守素等一衆漢軍將領。
如今已經入秋,但是廣州的天氣依舊很熱。
對於北方出身的順系將領賀登雲來說更是如此。
這時他跪在地上,衣服被汗水浸透,嘴脣焦乾,但卻動也不敢動一下。
兩營兵,接近六千人,居然被一羣泥腿子殺敗,讓趙銘確實惱怒。
這可以說是趙銘殺入閩粵以來,遭受的第一次失敗,特別又是在即將攻陷廣州,這樣關鍵的時刻。
賀登雲忙一五一十的說道:“殿下,臣奉命收取肇慶、高州,沒想到會遇見西川兵。臣起初與他們交手,他們一觸即潰,臣以爲不過一羣雜魚而已,便率軍追擊,誰知遭了埋伏。”
趙銘冷笑一聲,“以武衛、虎捷兩營的戰力,即便遭受伏擊,也可固守待援。爲何敗得這麼幹脆?”
賀登雲道:“臣見中計,當即便令兩營結陣,以火槍和弓箭,壓制西川兵,本來確實穩住了陣型,可是不想忽然間西面地動山搖,衝出近百龐然大物,臣和將士們驚懼,一時間亂了方寸,軍陣被衝亂,遂即全陣崩潰!”
趙銘聞語,明白過來,這是遇上李定國的象兵了。
這個東西,對於沒見過的人來說,確實比戰馬衝鋒要恐怖數倍。
按着歷史,清軍也在上面吃了大虧,被李定國殺得大敗虧輸。
趙銘慍色道:“所以你就敗了,成雜魚呢?那是戰象,孤不是提醒過嗎?”
漢軍在進入廣東後,趙銘考慮到,有可能遇見這種南方纔有的兵種,曾經提醒過自己的屬下。
賀登雲垂頭喪氣道:“臣此前沒見過,猝然間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將士們發了幾炮,也未見戰象慌亂。”
趙銘聞語皺起眉頭,站在賀登雲面前,俯視他半響,看得他背後流汗,心裡發毛。
如今漢王威嚴更甚,損失兩營兵,令賀登雲內心感到無比恐懼。
趙銘重重呼出一口濁氣,半響沉聲道:“賀登雲雖說勝敗來兵家常事,但你折損孤王兩營兵,喪了漢軍軍威,孤現在革去你左軍右將之職,領一百軍棍!”
趙銘話音一落,便有侍衛上前,將賀登雲拖出帳外,打起了軍棍。
站在一旁的順系將領黨守素立時道:“殿下,賀登雲着實該打,折辱了軍威,不過他對殿下忠心耿耿,還請殿下手下留情啊!”
當年闖軍穩壓張獻忠一頭,李自成曾今至書張獻忠,言“老回回已降,曹操輩誅死,行及汝矣。”嚇得張獻忠,連忙南走長沙,躲避李自成。
現在作爲順系舊將的賀登雲,在投靠漢王后卻敗給了,西軍後起之輩李定國,確實有些丟臉。
不過趙銘卻知道,李定國這人不簡單,乃是明末僅有的幾員名將之一。
在明末清初這段歷史中,若是沒有李定國的身影,整段歷史都會失去一段色彩。
趙銘聞語冷哼一聲,吃了敗仗,就必須要處罰,否則今後誰都敢打敗仗了。
不過這一百軍棍,打下來,人基本也就廢了。
趙銘手下軍隊精銳,不過卻十分缺少將才,當然這是大環境所至,各方都沒有太拿得出手的名將。
眼下只能矮個裡拔高個,將就着湊合。
趙銘看了黨守素一眼,嚇得黨守素,忙低頭抱拳,退回原位。
這時趙銘沒有說話,只是提了提腰帶,身旁貼身參軍張家玉會意,忙出帳給侍衛使了個眼色,行刑的侍衛手下就留了情面,軍棍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打得並不重,不過即便如此,也是捱了一頓胖揍,屁股被打得皮開肉綻。
帳外悶哼聲不斷傳來,賀登雲承受着軍棍,一聲不吭。
這時,唐通急匆匆而來,看了眼受棍的賀登雲,便直接挑起帳簾,進入大帳。
趙銘正欲與衆人商議,見此不禁將目光投向他。
“殿下,西軍前鋒,進抵廣州了。”唐通沉聲稟報。
一日後,西郊漢軍大營外。
身穿土黃色衣甲,踩着草鞋,包着頭巾的西軍士卒,漫野而來。
相比漢軍士卒,西軍的裝備,實在寒摻,更乞丐一般。
這時,趙銘已經來到城西,漢軍營地,站在營內瞭望臺上,注視這營外曠野。
千里鏡中,一員身穿魚鱗甲,頭戴鳳翅盔,插着三尺羽翎,披着大紅披風的戰將,騎馬駐立於“李”字大纛下。
趙銘不禁放下千里鏡,用肉眼看了去,心中居然有絲歡喜,“那就是李定國,好個威武雄壯的漢子。”
李定國進抵廣州後,在城西三十里,紮下營盤。
在李定國進抵廣州的同時,一直窩在四會的瞿式耜,也拔營前來,在廣州西北,紮下大營。
兩軍營地相距不到十里,互爲犄角,準備解廣州之圍。
這時,李定國率領萬餘西軍,出現在城西漢軍營寨外,進行試探和挑戰。
趙銘一揮手,營地內號角響起,一萬漢軍將士,在號鼓聲中,跟隨黨守素出營迎戰。
漢軍精銳集結於東城外大營中,西城外主要是新軍,是以冷兵器爲主的順系人馬。
這時兩軍對陣,戰鼓急擂,裝備處於劣勢的西軍將士,居然搶先發起了進攻。
趙銘站在望樓上,只見兩軍步軍廝殺,騎兵衝鋒,李定國領着近千騎兵,在漢軍陣中左突右蕩,數進數出。
看得趙銘等將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認,西軍長期與清軍做戰,在傳統冷兵器爲主的戰陣中,實力居然不弱於裝備精良的漢軍,兇悍的氣息,居然壓住了漢軍。
廣州城頭,守軍頓時一身歡呼,瞿式耜等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