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駕到 131、狡猾如狐
“因着婆婆的執念,想着姑嫂的情份,所以迫我但凡買東西都一定要去錢記,但是錢記的東西又貴,我在別處明明可以買兩三份,但是在錢記卻只能買一份,爲了婆婆我都忍了。
只是那日拿來的蜜餞,卻是徹底讓小婦人絕望了……我感覺自己好像死了,甚至看見了地府裡的黃泉水,彼岸花,牛頭馬面,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者將我帶走了。
他說我陽壽未盡,命不該絕,生前做盡好事,必得福報,還勸我該忍的忍,不該忍別忍,否則將終生被別人踩到頭無法翻身。
爲了助我,老神仙贈我一樣絕技,你們都知道的,就是一葉飛花點穴術,我的性格也是自那以後,開始變得彪悍起來,不變不行哪,饒是如此,我還是被李梅花設計了好幾次,其中就包括她小孫子週歲酒那天的事,若不是我見機的快,恐怕現在已經是楊成業的諸多小妾之一了。
大人,若你是我,你還會被動挨打嗎?不管你如何回答,我都想說,我忍夠了,受夠了,如果我不還擊,她們就會以爲我好欺負,所以我設計了這個局,故意說了悟出了新菜單,讓婆婆與她交涉,後面的事,你們都知道的。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大人如果覺得我有罪,我認罰!”
陸自在許久沒有吱聲,周師爺卻是拿袖子擦了下眼角,上前一步,將張悅娘從地上扶了起來,“唉,你也是個苦命的女人,我就說嘛,自打第一次見你,便覺得你與傳說中的舉人娘子大不相同,都說李舉人娘子溫柔可人。哪裡料到第一次見你,你是如此雷厲風行的性,原來是因爲這樣。”
張悅緩緩拭淚。淺淺哀訴,“如果小婦人的相公還在。家庭和美,不受人欺負,誰願意做那等潑婦行爲?小婦人也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做出如此舉動,保護自己和家人哪。”
(寡)婦不容易,而且門前是非多,這點大家都知道。是以都沉默了下去。
許久,陸自在纔出聲道,“李梅花雖然行惡許久,但說實話。並未造成實際性的傷害,法典上也沒有註明,這樣的案例該如何判,若是真判她入室搶劫,那她也是冤枉的很。雖然她是壞人,但壞人亦有被法典保護的權利;若是不判,直接放她,又覺得處理不公,這真是讓人難爲。”
張悅立即從旁出主意道。“大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縣衙判案,本來就是隨機應變,根據實際情況而定。搶劫罪是不成立,但是假借鬧鬼之事,低價買走祖宅這是真的吧?欺行霸市,魚肉百姓,這是真的吧?還妄圖勾結楊成業,陷害小婦人失貞,這也是真的吧,就算法典上沒有怎麼判,難道大人就要讓她逍遙法外了嗎?如果今天李梅花安然無恙的走出了公堂,以後還有誰敢相信這公堂是替百姓說話,替百姓作主的地方?”開始還能陳述的語氣,但是到了最後,卻是激昂了起來。
陸自在突然苦笑出來,兩手一擺,“看到了吧,剛纔那一切都是幻覺,厲害潑辣的張娘子又回來了,我不過是提了一句,她倒是回了我一車,而且還定了我的罪名,給戴了如此高又重的一頂大帽子呢,這是想要壓死人麼?”
張悅的臉唰的一下子紅了,她承認她是有些心急了,怕陸自在死搬法典。
“大人,小婦人,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張悅越想解釋,還真是越描越黑,越來越解釋不清楚,最後索性閉嘴。
周師爺哈哈大笑起來,“能言善辯的張娘子居然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真是難得一見啊,張娘子如此善辯,我看倒不如有空的時候學習下本朝的法典,到時候不開面館了,當個狀師也不錯,哈哈。”
要是張悅會土行孫的遁地術,她乾脆鑽到地下去算了,實在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陸自在沉吟片刻,“當年李梅花貪圖你們祖宅的風水,所以用了鬧鬼之計,也就是說,賣房子?非房主之願,那就是強買,本官可以判她歸還祖宅;至於欺行霸市嘛,你有什麼想法?”
張悅靈動的眼珠子來回轉了轉,臉上帶了笑,極爲狗腿的說道,“小婦人有一辦法,大人可以聽一聽,不如大人就判她停業一月,進行整頓,整頓的最主要內容就是要將各類物品的價格迴歸到青峰縣雜貨鋪的普遍價格,若是開業後依舊我行我素,那就再關門再整頓,直到整頓的符合百姓需要爲止啊。”
“你啊你啊,你是打着想讓錢記關門的主意吧,停業一個月,一個月後,哪裡還有生意?”陸自在用手指了指張悅娘,滿臉無奈又好笑的搖了搖頭。
張悅娘摸了下鼻子,不置可否的嘀咕着,其實那聲音正好不大不小,全內堂人都能聽得到。
“錢記魚肉百姓已久,東西不但貴而且質量不好,如果真能讓其關門,百姓一定會感謝大人的,我只說整頓已經是很輕的了,像這樣的破店鋪,就應該取締。”
周師爺也看出張娘子那點小心思了,微微笑着替大人倒了杯熱茶,“大人,我亦覺得張娘子建議不錯,錢記雜貨鋪,這些年惡名在外,也是該整治整治了,再說了,還有七八日,聖駕將臨,如果引起了民憤民怨,恐怕會於聖上不利呀。”
張悅娘暗中朝着周師爺翹了大拇指,人家這秘書說話果然不一般,一下子掐中點子上呀,就算陸自在爲難沒有名正法典可依,但是考慮皇上的安危,也會寧可錯少一百,不可漏過一人的。
嘻嘻,周師爺出馬,一個頂倆,不用她操心了,只需安枕無憂即可。
陸自在的臉色果然凝重起來,其實他本是武狀元出身,後又隨大將軍在邊關效力,這次突然被調到這小小的青峰縣來任職時,起初他也很是疑惑,直到一封密函才解了他的疑慮。
原來是丞相大人不放心,特意派他來打前鋒,先前肅清青峰縣內,可能存在的每一分危機。
果不其然,他來了之後,翻閱青峰縣歷年卷宗,發現這個邊垂小縣,其實平靜的很,將近三年來,都沒有發生什麼大案子。
左右不過是東家丟一隻雞,西家走一隻狗的事,但自從他來之後,就屢屢發生大案,這一切都讓他暗中警惕,那些人的目標可能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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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整頓太久了,驛館工程即將完工,我們沒有足夠的人手去盯着一個小小的店鋪。”
張悅這種時候,哪裡能退縮,也不管之前剛被嘲笑過了,“大人,何不張貼公告,由百姓監督?待整頓完畢後,再在民間組織一個收工團,由這隊人馬,對錢記進行點評,覺得是否整頓成功,如果成功,就准許開業,如果發現依行如前,就再行懲罰唄。
一來顯得大人親民,與民同在,二來嘛也顯出百姓的作用,就如一句所說,國家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想就算以後聖上來了,知道了此事,也一定讚一聲,大人是清官好官的。”
辦法要推薦,馬屁也要拍,要將辦法和馬屁精妙的融合在一起,才能讓人受之如春風拂面,無腥臭之感。
“好,就依張娘子所說之法,給她三日時間整頓,在此期間,百姓就是官府的眼睛,代替官府監督,三日後如果沒達到預期效果,就封鋪!”
“大人英明!”張悅立即贊好,卻只得了周師爺無奈的笑,陸自在白眼,她嘿嘿笑起來,又立即追問道,“大人不會覺得就這樣放過她了吧?”
還有入室搶劫沒判呢,雖然是未隧,但總也得意思意思吧。
“你剛纔還讚我英明,現在就懷疑我的決定,難道說張娘子口是心非?”
“怎麼可能,我想大人一定有自己的主意,必會將壞人嚴懲到底,絕不姑息,小婦人不過是多嘴瞎操心罷了,我自己掌嘴。”說罷,她輕飄飄的在自己的櫻桃小脣上面拍了兩下,然後滿臉討好的看着陸自在笑。
程前和趙林二位幾乎要撫額了,張娘子,你還能再沒氣節一點嗎?
張悅是聽不到他們的心聲了,否則一定翻白眼,氣節啥的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銀子用,或是能救命,咱這叫識時務者爲俊傑,不懂,靠邊兒!
陸自在無語,只能搖頭失笑。
此女,狡猾如狐也。
真是半分虧也不肯吃。
最初明知道他看出本案的破綻,非但沒有直接承認錯誤,而是用一番痛哭流淚的往事打動他們的心,最後才道出原委,讓他們不能冷心冷血的指責,畢竟人家可是受了番痛苦的。
什麼時候該義正言詞,什麼時候該退一步虛與委蛇,她都把握的極好,極會看人臉色行事。
難道人經歷死過後,真的會有這樣大的變化嗎?
怎麼讓他感覺,好像是內芯都換了個人似的呢?他還是對張悅孃的以前不怎麼了解的,如果是瞭解的人,可能越發覺得明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