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老謀深算
梨童和虎娃看着李恆之,既新鮮又陌生,沒想到天天相處在一塊的二爺,突然變成了大爺,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很受拘束,但是和李恆之聊了幾句之後,發現李恆之還是和以前一樣親切,頓時話又多了起來。
飯後,姚紅姑將張悅拉到一旁,輕聲問道,“那苦‘藥’還吃不吃了?”
張悅一聽到那苦‘藥’二字,頓時臉上就有了笑意,“田大夫不是說了嗎,要連吃七天,那病才能好,這才第一天呢,怎麼能停,難道你想讓我揹負一個禍害婆婆的罪名不成?”
姚紅姑連忙搖頭,用手指了指正和虎娃梨童看書的李恆之,“你相公都回來了,再灌苦‘藥’的話,我怕她跟李兄弟說你的壞話,到時候萬一李兄弟誤會了你,可怎麼辦呀?”
張悅拍拍姚紅姑的手,很感謝她爲自己着想,“你放心吧,恆之是明事理的人,他不會誤會我的。你不信,一會讓喜兒煎了‘藥’,就讓恆之去送‘藥’,看看那老太婆要怎麼辦,是喝還是不喝?”
張悅現在只要一想到,李嚴氏啞巴吃黃連的樣子,心裡就覺得無比痛快。
姚紅姑還有些遲疑,只是見她滿臉自信的樣子,卻是不便再提了,心裡祈禱着,李恆之真的能站在張悅娘這邊。
李恆之的裡子是江華,他當然是站自家老婆這邊的了,而且當他聽說張悅用這辦法整治李嚴氏時,甚至笑的眼淚都出來,連連拍手稱讚此法妙絕。
當李嚴氏看着自己的兒子端了滿滿一大碗黑如鍋底的‘藥’汁進來時,那臉‘色’頓時苦的跟便秘了十年似的。
“娘,這是悅娘‘精’心爲你熬製的‘藥’,吃了‘藥’你的病才能快點好起來。”爲了讓李嚴氏好好吃‘藥’,李恆之少不得也要犧牲下,終於在做了無數心理建設後,喊出了那聲僵硬的娘。
有了開頭。後面就順利多了。
李嚴氏被喜兒扶着坐了起來,故意喘着粗氣,卻是不反抗,而是很老實乖覺的,甚至沒有一塊埋怨的就把一整碗漆黑如墨汁的‘藥’給喝完了。
李恆之讓喜兒替老太太捶‘腿’。而他自己則是繃着臉。端着空碗走出了‘門’後,立即大踏步的拐彎進入另一間房。
此刻只有張悅伏在炕上記帳,虎娃和梨童還有姚紅姑。都在竈間做事。
“媽呀,這老太婆太厲害了。”李恆之不敢相信的咕噥了一聲。
那碗‘藥’他曾試探用指尖沾了一點,入嘴一嘗,簡直要把人苦膽都冒出來的感覺,李嚴氏喝的時候,卻只是皺了下眉頭,連聲都沒出一下。
張悅冷笑道,“現在你知道了吧,她城府深着呢。可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容易對付,其實細算起來,我倒要感謝那位散播謠言的人,讓我在禍福相傍的同時,也早點看清了李嚴氏的真面目,要是捱到以後。指不定我會吃多大虧呢。”
李恆之也撇撇嘴點頭,別說是老人家,就算他一個大男人,那苦澀的滋味,都有些承受不了。老太太居然一聲不吭,果然厲害。
如果李嚴氏在開始時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夫妻倆或許會頭疼一點,但是那樣的人往往說明她道行淺,喜怒於表面上的人其實好對付,關鍵是這種城府深的人,你真的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什麼時候是真對你好,什麼時候是假對你好。
“老婆,以後沒事的時候,你儘量離她遠一點,她心思太深沉了,我怕你一個不小心就會上她的當。”李恆之擔心的說道。
張悅點頭,“你也是,雖然她不會起害你的心思,但是到底你們並非真正的母子,防範下總是有必要的。”
等李恆之頭上的傷徹底好清的時候,天氣已經越發寒冷,進入農曆十二月份了。才晴幾日,便又開始下雪。
古語云:臘天一寸雪,蝗入地一尺,又道一臘見三白,田公笑哈哈。指的就是說冬天 的時候,下的雪越大,隔年的收成就越好。
何‘春’‘抽’空進了縣城,把暖棚的相關情況和張悅娘彙報了下,免得她擔心。
李嚴氏自被李恆之警告後,倒真是老實了不少。乖乖的吃完七天‘藥’,在大夫說好的時間內康復起來。
在這七天裡,張悅只幹了兩件事,一是爲李恆之的出現做好鋪墊,無非是在酒樓擺酒,請來鄰居鄉里,把事情簡單說一遍。
總不能莫名其妙一向大家熟悉的李衡不見了,失蹤三年的相公又冒出來吧。
再說了,李恆之失蹤三年,縣衙的戶籍上關於他的記錄已經轉多到死亡人口上了,現在當然要重新登記註冊了,否則他就是想當張悅孃的相公也不能。
只是重上戶籍可以,但那舉人的名頭卻是沒有了,現在的李恆之就是白丁一個了,連童生都不是。
不過此李恆之不是彼李恆之,他只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對功名並不是十分在意,只是李嚴氏聽說了這件事後,嘆了好幾天的氣,李恆之和張悅也只當沒看見沒聽見,隨便她嘆去。
李嚴氏見兒子完全不理會自己,也只得消了聲。
第二件事,當然就是搬家了,現在人多了,全都擠在一品香裡也不成事兒。
祖宅那邊暫時只是建好了炕,移栽完了樹,院牆還在進一步建設中,這眼看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這增高院牆的事,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當李恆之聽了張悅的擔憂之後,突然笑道,“你呀,鑽牛角尖了吧,雖然暫時沒辦法把院牆升高,但是我們可以‘花’錢買幾個強壯的,甚至是會功夫的看家護院呀。”
“我不是沒想到,只是以前呢家裡都是‘婦’‘女’和孩子,我是怕如果招了家丁護院的,恐怕招人非語,不過現在有你這個一家之主在,那情況就一樣了。行,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只去找坊正董昌義,適當給倆個茶錢,他必會將這件事辦的妥妥貼貼的。”
“張老闆,你就放一百個心吧,你老公我可不是吃素的。”李恆之又是彎笑又是作揖,果然逗的張悅笑了起來。
外間的姚紅姑等人聽見裡面傳來的笑聲,同時鬆了口氣,今天上午李嚴氏又找李恆之密談了,她們一直提着心,怕李恆之出來後,會找張悅孃的不是,現在看來倒是他們白‘操’心了。
李嚴氏又找李恆之幹嘛呢?當然是爲了功名,李嚴氏從李家上幾代祖宗開始說起,主要就是說家裡人對李恆之在功名上的期盼,要死要活的,非要李恆之再考。
李恆之在古代的年齡已經二十五了,如果放在現代,也許還未婚青年,但是到了古代,就已經接近三十而立之年了,不小了。你還讓他和一幫小屁孩一起去考童生,就像讓一二十歲的大齡青年去上小學一樣讓人接受不了。
李恆之看出來李嚴氏的固執,當時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了,回來和張悅把這事兒一說,張悅回他一個字:拖。
他們夫妻倆好不容易在古代相聚,她可不想讓自己的老公,把大好的光‘陰’‘浪’費在這害人的科舉上面。俗話 說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一定要走科舉這根獨木橋吧,他們倆一起把一品香做大,賺多多的錢,舒服的過日子,偶爾給自己放假,出去遊山玩水啥的,豈不是比考科舉要舒服快樂的多嗎?
她也沒有什麼偉大目標,非要當什麼一品狀元夫人的。
再退一步說,真正的李恆之以前遭遇的一切,讓張悅也深刻體會了一把官場的黑暗和腐敗,誰能保證當現在的李恆之再走這條路時,會一番風順?
眼下只得用拖字訣了。
李恆之知道自己可能躲不過去,便找來虎娃,想借書一瞧,豈料一看那些厚厚一大本,跟磚頭塊似的書籍,當時就兩眼冒金星,等再翻開來閱讀後,就真正的佩服古人,這文之乎也的,艱深奇奧,實在是看不下去,就算是死記硬痛,也足夠讓人傷腦筋的,他乾脆還是撩開手,索‘性’去畫飯店改建圖了。
沒錯,皇上因爲張悅的表現,賞了一座飯店,他們之前瞧過,裡面的裝飾沉舊老氣,有江華這個現代高級建築工程師在,他怎麼會容許自己的店鋪如此沒有特‘色’呢。
只要一提畫建築結構圖,那李恆之的眼睛立即發亮,恨不得不吃不喝纔好。
李嚴氏見兒子整天只知道拿只炭筆,在冊子上畫些看不懂的圖形,卻從未認真讀過書,當真是煩腦不已,她原本不想和張悅正面對上,但是眼下看來,兒子她根本說動不了,只能從張悅娘那裡入手了。
張悅娘剛一進入李嚴氏現在住的靜心苑,就看見老太太卟嗵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嚇的往旁邊一跳,“你這是幹什麼?”
“姑娘,都是老婆子我心黑,做下了錯事,但是做錯事的是我,不是我兒子,求你了,你放過他吧,你放過他吧。”老太太開始用力的磕頭,不到片刻,就把額頭給磕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