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武師
李恆之一番連哄帶騙,總算讓李嚴氏徹底打消了要找李梅花聯盟共同對付張悅孃的心理,晚飯的時候態度也好了許多。
一家人吃飯時,你謙我讓,表面上看起來是和諧一片。
只是李嚴氏總歸心裡還是掂記,便在傍晚的時候,讓喜兒過來打探好幾次。
李嚴氏吩咐喜兒藉着送東西的名義,悄悄的查看李恆之在幹什麼,如果在用功,那就不用打擾他了;如果是在和張悅娘廝混,那她少不得要擺起婆婆的身份,好好和張悅娘“溝通”下了。
她雖然答應兒子,不與張悅娘爲難,但不代表不能好好的“交流談心”啊,對吧?退一萬步說,我是你婆婆,我是你長輩,這是事實吧?尊老愛幼你總得會吧?
喜兒去了自然是直接向張悅稟明來意。
張悅也給了她一個很完美的答覆,讓她在老太太那邊能討到好。
喜兒回去這樣答覆老太太:爺在春心苑的書房裡認真的看書,書桌上堆的滿滿的,堆的有幾人高的書籍快要把人都給淹了,奴婢去的時候,爺正詩興大發,還作了一首詩呢?不過爺覺得不好,就又捏成一團丟廢紙簍裡了,奴婢就悄悄的撿了回來,給老夫人您看!
李嚴氏拿着一團皺巴巴的紙,只能看見上面滿是墨汁,具體寫些啥她不識字,自然看不懂,但她卻像看見金元寶一樣,笑的別得有多歡樂了。
她心中也滿是欣慰和得意。這可是兒子病好後,作的第一首詩呀,一定要好好收藏起來。
她朝着虛空的方向,默默喃念道: “恆之小時候就特別喜歡看書,現在總算是走回正道了,孩子他爹呀,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他再度順順利利。考中童生,闖過秀才,中到舉人,金榜題名啊。”
李嚴氏唸完一聲佛,又問喜兒,張氏在做什麼?喜兒忙答道:“夫人正和安管家商量新鋪子的事情,我去給他們送茶,隱約聽見什麼要請多少個木匠,要多少磚泥什麼的。其它的奴婢也不懂。”
李嚴氏這才點頭,卻是很順便的擺了擺手道,“你自然是不懂的。這些肯定都是裝修新鋪子的人和東西。不過。張氏是和安管家在內院,還是客廳裡談事的?”
“老太太您說笑了,內院是夫人住地方,就連平安都不能進的,夫人怎麼會讓安管家在那兒談事,他們是在議事廳裡談的。門都敞開着的,爺也就在隔壁看書呢。”
李嚴氏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撇了撇嘴,像是很不屑一般,正想對喜兒說一句。張悅娘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妖孽,一點也不注意男女大防。以前就和那什麼建築才子勾勾搭搭,後又和陸縣令不清不楚,把他兒子的名聲都敗壞光了。
只是她突然想到,當日聽聞大難臨頭時,這姚喜兒可也是站張氏那邊的,喜兒是張氏的人,她這話現在一說,立即就會傳到張氏耳裡去,到時候張氏又要去煩自己的兒子,說她這個婆婆刁難媳婦了。
想到這裡,她硬生生的把話頭給吞嚥了回去。
心裡暗自嘆息一聲,身邊沒有自己心腹,真是鬱悶,看來什麼時候得跟兒子好好說道說道,她這院裡,可以放張氏的眼線,但絕不能成爲唯一的奴才,她得有自己的心腹,辦些不爲人知的事才行。
不過這個不急,且徐徐圖之。
翌日,晴光大好,地上的雪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形成了一座晶瑩剔透的迷離光芒,讓人忍不住目眩神迷。
張悅正和姚紅姑,帶着平福,在一品香竈間曬面,院裡面,正站着一排有模有樣的小傢伙們。
平威站最前面,儼然一副嚴師的樣子,雙手背後,滿臉正經,還頗有那麼一點子教練的感覺。
平忠站隊伍最起頭的地方,接下來是按身高站隊的,公孫淳,平順、平喜、虎娃、平安。
平威說想要學功夫,首先就要扎馬步,是以這些個孩子,每天都很早起來,跟着平威練習跑步,或者扎馬步,居然都不用人催,自動自發。
現在也是如此,大家一字排開,又開始扎馬步,而平威則在一邊柱子上的沙包上用力的捶打起來。
別看他年紀小,那力氣還真不小呢,難怪能當那片乞丐的頭頭。他每一拳重擊之下,沙包就會蕩的老遠,而且表面還會凹下去一塊,看的大家瞠目結舌,同時亦豔羨不已。
平威看大家都有些走神,便巡視了一圈,他們立即又挺腰收腹,好好站馬步,平威這才點頭,表示十分滿意,隨即道,“你們想不想和我一樣厲害?”
衆孩子異口同聲,“想!”聲音響亮乾脆!
“那就把馬步扎穩了,好好練,練功夫本來就是件很吃苦的事情。你們有沒有信心?能不能吃得下苦?”沒看出來,小平威還挺會煽動人心的。
“我們可以!我們可以!”一句更高過一句,那小而激烈,壯而昂揚的聲音,連張悅聽了都爲之動容。
平福在廚藝方面果然很有天賦,刀削麪的製作方法,張悅只是演示了一遍,他就會了,跟後面學做一遍,雖然姿式還有些僵硬,但是手法上卻一步沒錯。
當即可把張悅給樂了,她又演示了一道比較複雜的削切手法,平福很認真,看的眼都不眨一下,待張悅讓他來時,他又是一步不錯的做了下來。
張悅都忍不住,在平福的小圓臉上親了下,“哎呀,這孩子,太聰明瞭,看來我倒是撿倒個寶了。”
平福憨笑着摸了摸鼻子,只是他忘記自己手上還沾着麪粉,便一時將麪粉也都弄到鼻子上了,頓時變成了小花貓,把大家都逗樂了。
李恆之看看隔壁鬧作一團的兩個女人一個孩子,再看看院裡的小傢伙,心裡突然生出一種滿足的感覺。
他此刻正坐在隔壁的暖炕上面用炭筆畫着新鋪子裝潢設計圖。
既然他前世就是這方面高手,現在又有現成的鋪子,自然無需再假手他人了。
但是他在家裡又畫不了,那老太婆隔三叉五的找點由頭,派人來打探,他也着實有點煩了。
“夫人,一品香的柳掌櫃來了。”跑來報信的是平順,他正好急着解手,平威才準了,他一溜出門時,正好看見柳平潮下馬車,便趕緊憋着尿給報了信過來。
張悅一聽,趕緊解下圍裙去洗手,李恆之在隔壁聽到聲音,也放下畫圖稿,跟着走了出來。
“李先生,打擾了!”雙方寒喧完便各自落座,姚紅姑極有眼色的替柳平潮上了茶,平順這時候臉都憋紅了,見沒他什麼事了,才趕緊跑去方便了。
“不知道柳掌櫃雪天造訪,所爲何事?”柳平潮這尊大佛如果沒有什麼要事,肯定不會光臨他們這座小廟,只要讓個夥計來傳話即可,既然他親自來,說明這事兒肯定不小,而且應該和自己老婆有關。
柳平潮正斟酌着要如何措詞,就聽見院內的喝哈之聲,便咦了聲,兀自站起來,走到廊間,將院裡的情景盡收眼底,心中微微一動,轉而道,“難道他們就是那日張娘子收留的小乞丐?”
張悅忙點頭,微笑道,“小婦人見他們無家可歸,甚是可憐,我李家正好還有幾間空房,便打算留他們捱過這嚴寒冬日,豈料他們倒懂感恩,非要賣身於我李家,我們李家原本也是要買些奴才護院的,想着如此便收下了。只是他們畢竟都是孩子,又無身手,如何能擔當護院的職責?正那好那平威有些身手,我便想着讓他督促大家學些拳腳,防身也好,讓柳掌櫃見笑了。”
“張娘子,恕柳某直言,你說的那個孩子,他的身手最多也只能打打流氓無賴,若是遇到真正的行家,只有送死的份。”
李恆之和張悅的臉色一暗,他們哪裡不知道呢?
只是他們也沒辦法,這有功夫的人難找,先前跟董正義提的時候,董正義就很爲難,要買賣奴才做點雜活倒是一抓一把,這真正有功夫的人,誰會賣身爲奴啊?
或者像省城或洪都京城那樣的地方有,但是小小的青峰縣還真沒聽說。
一品香越做越大,現在還得了皇上的青眼,董正義哪裡不懂,哪裡不想巴結,但也要在能力範圍之內啊?
張悅也曾打過程前和趙林的主意,只是後來和李恆之想想還是算了吧,人家是衙門裡的人,如果真要請了,可能花費比外面的普通武師還要高,關鍵你還得欠人家人情。
李恆之自嘲一笑,“柳掌櫃有什麼高見?”他有事來求,肯定就不會在言詞上得罪他們,既然挑起這個話頭,必然有辦法了。
“柳某家中倒有幾位上不了檯面的護院,身手說不上多好,但是畢竟紮實些,手段也多些,應敵經驗也有一點,如果張娘子願意,或你挑幾個天賦好的送到我柳宅去學一陣子,或是我讓他們定時過來教,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