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夜宴驚情
紫蘇和綠蘇陪着張悅娘來到雲妃的寢宮,看見太醫正大氣也不喘一下的,給雲妃娘娘請平安脈,當然是說了一些讓娘娘不要過於憂思,要多放開心胸之類的話,又開了一些保胎的藥方。
這些都跟平常一樣,並無不同之處。
張悅娘接着又去廚房,皇上爲了讓雲妃安心待產,專門撥了一批人,前來綺春棠小廚房,只爲雲妃娘娘一人服務。
煮好的燕窩粥,端過來,先由雲妃的身邊人張嬤嬤用銀針試毒,然後又盛出一小碗來讓試毒的丫頭吃,試毒丫頭吃過大約一柱香功夫後,沒事,這時候再盛到銀碗裡頭讓雲妃吃。
張悅娘突然發現,每一道菜,哪怕是一點小甜點,都要經過這樣那樣嚴格的試毒順序,吃頓飯還要累死人哪。
饒是經歷如此周密的順序,雲妃娘娘還是把剛吃下去的燕窩給吐了。
最後竟是連喝口水都會吐出來。
張悅娘展開六覺,雖然離得較遠,但仍將雲妃娘娘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次低聲輕語,都弄的一清二楚,也逐漸找到了她之所以吃不下的癥結所在。
疑心生暗鬼。
這皇宮裡人心互相傾軋,雲妃懷孕了,不知道多少人恨,多少人盼着孩子會生不下來,不知多少人會暗中下毒手。
雲妃以前肯定也這樣害過別人,所以她很疑心,很提防,哪怕是自己親信做出來的食物,她也吃不下去,生怕別人會在其中下毒。
張悅娘知道現在此刻,她和雲妃是綁在一起的,只有雲妃安全了,她才能好好活下去,才能完好無損的出宮。
否則雲妃有個萬一。龍顏震怒,她是肯定會被牽連的,這大概也是九公主想要的效果。
想通一切之後,張悅娘便安靜下來。首先和雲妃娘娘商議,決定將廚房食物的製作透明化,就是這道菜或是這個糕點是如何製作出來的,這一切過程,雲妃娘娘都可以親自監督。
並且完成之後,張悅娘會先試吃,待她吃沒事之後,再交由雲妃娘娘吃。
張悅娘還在綺春棠的院子裡,將一塊花草拔了,種菜。親手種的,親手拔來吃,這樣你總能放心了吧?
心病其實還需要心藥醫的。
張悅娘之前和雲妃一番交心的談話自然也不可少。
“娘娘,民婦能夠理解你對腹中孩子的看重,但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成天不吃不喝,孩子營養不良,可能生下來會養不活的,到時候還不是照樣讓一些人稱心了?”
張悅孃的話有點大膽,但卻很實在,雲妃娘娘想了一晚上,又和心腹嬤嬤把自己宮裡的人都理了一遍。這纔算是徹底放下負擔了。
她想張悅娘說的也對,所有食物都是經由她手做出來的,材料都是她種的,如果真有事,第一死的人就是她自己。
張悅娘想要活命,自然就不會亂動手腳。
好不容易解決了雲妃娘娘的心理問題。又面臨着娘娘孕吐的問題,口味變得古怪叼裝,明明現在想吃這個,過一會又嫌難聞了,真是把整個綺春棠的人都整治的人仰馬翻。
九公主每日都去找李恆之。但李恆之卻以各種理由拒絕,並且親自帶領工人上橋架,上屋頂,她身爲公主之尊,也不好繼續跟上去,只能在下面跺腳嘆氣。
聽宮裡傳來消息,說那張悅娘居然真的讓雲妃願意進食了,當時她就氣的摔了好幾個古董花瓶。
李恆之雖然沒辦法進宮看張悅娘,但卻每日將自己做了哪些事,聽到哪些傳聞,用拼音寫就,讓小太監傳遞進去,有時候還會附上一兩首現代情詩,安慰安慰張悅娘。
九公主也曾攔信拆開來看過,不過都是奇怪的字符,她也看不懂,只能鬱悶加生氣。
張悅娘在宮裡本來過的步步驚心,現在闖過一個難關,又看到李恆之的信,心裡總算放心許多,同時也回信囑咐李恆之要多多保重。
九公主見兩個人雖然被她分離開來,一個在宮外,一個在宮內,但感情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甚,那是氣的呀,差點沒把肺給氣炸嘍。
這個年也因爲在皇城裡忙碌,而過的比較匆忙,九公主故意在皇上面前進言,說雲妃娘娘肚子大了,此刻更離不開張氏,竟然只是賞賜,不放她出來跟李恆之過大年三十。
皇上拗不過九公主,但覺得這樣不好,便賞了李恆之合宮夜宴,還准許他們夫妻見上一面。
九公主長長的甲套緊緊扣在上等的梨花木椅邊緣上,小嘴緊抿,“你說父皇准許他們在合宮夜宴後,在多錦閣見面?”
公主身邊最貼身的丫頭紫兒立即道是。
“那這個消息,現在已經傳下去了嗎?”
紫兒立即小聲道,“那小太監被奴婢請去喝酒了,現在醉的不醒人事,奴婢說會代他傳達。”
九公主洪香一拍椅背,滿臉如山花綻放,笑的那叫一個明豔,“阿紫,乾的好。現在李大人和張氏都在何處,做些什麼?”
阿紫身邊的阿紅忙道,“公主,張氏現在陪着雲妃娘娘在綺春堂呢,而李大人麼當然是在御宴上面,皇上說準他們夫婦見面的時辰還未到呢。”
九公主詭異一笑,“本宮要的就是效果,阿紅,一會你去找一個面生的小太監,就說皇上賜了張氏和李大人在朝露殿偏堂見面,讓人引着張氏過去;”
阿紅瞳孔一縮,小聲道,“公主,那裡可是太子寵幸女官的地方,如果,萬一……”
“皇宮這麼大,走錯路很正常,張氏迷了路,誤闖進了皇兄的寢宮,正好被寵幸了,那可是佳話一樁呢。”
只要張悅娘名節被毀,看李恆之還要不要她?
九公主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一點,張悅娘那超乎常人的六覺。否則她是如何在這吃人般的深宮裡,存活下來的。
當她跟着那面生小太監左拐右繞,感覺路越走越偏時,張悅娘就感覺不對勁了。
她在宮裡待了有兩個月了。對這裡的情況也有七八分熟了。這路的方向,明明像是去太子偏殿的地方。
皇上如果要賜她夫妻見面,怎麼會在這樣的地方?
她悄然試探那小太監,結果發現小太監的內心充滿了緊張恐懼心虛各種情緒。
她當時就感覺不妙,故意裝做腹痛想要上廁所,趁着那小太監等的不耐煩轉過身之際,拿小石子打中小太監的昏睡穴,扒下小太監的衣服換上,便逃了。
她來到皇上賞大臣夜宴的地方,結果被告知。夜宴早就結束,李大人也走了。
她塞了一荷包銀子,終於打聽出,皇上賞李大人和李夫人在多寶閣見面一訴相思,一柱香功夫前。李大人已經被宮女引着前往多寶閣了。
她心裡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皇上既然賞賜他們夫妻倆在多寶閣見面,那爲何那眼生的小太監要把她往朝露殿方向引?
而剛纔這太監又說李大人已經前往與夫人相會,那麼此刻在多寶閣的會是誰?
一個答案就要從嘴裡蹦出來,還能是誰,肯定是那恬不知齒的天家公主洪香了。
幸好她在宮裡待了半個月,熟門熟路。現下又穿着太監的平軟底鞋,抄了小路走,竟然比李恆之快一步到達多寶閣的門前。
她剛氣喘吁吁的爬到門口,躲在廊後,就聽見李恆之清越的嗓音,感謝那帶路的宮女。
李恆之正要推門進入。就感覺膝蓋一軟,整個人往下一跪,手就落了空,沒有推開門把,而是扶到牆上。
隨即一個細微的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江華,看這裡!”
他趕緊看過去,只見張悅娘戴着太監的青衣小帽,正拼命朝她比劃手勢。
他微一錯愣,立即爬起來,就到了張悅娘這裡,扶住她的肩膀,看她滿頭大汗,後背更是被冷汗溼透,不由古怪道,“你不在多寶閣裡等我,怎麼穿成這樣?”
張悅娘將李恆之拉着往外走去,“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說話。”
待離得多寶閣已經很遠了,張悅娘這纔將剛纔之前發生的事一一說了遍,李恆之也聽的後背生出冷汗。
“當真!九公主太過份了,居然公然這樣設計你我,她倒底想幹嘛?”
張悅娘冷冷一笑,“她想幹嘛難道你不知道嗎?她想壞我名節,想讓你娶她,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兩個月來,我爲了躲她,都已經和工人們同吃同住了,我的話已經夠清楚夠明白,沒想到她居然如此執迷不悟,現在還要對你下毒手。是可忍,孰不可忍,走,我帶你去面見皇上,皇上是明君,一定會爲我們作主的。”
張悅娘拉住李恆之,“你傻呀,皇上是和公主親,還是和你親,你只不過是個臣子,而公主是他女兒啊?再說了,如果這件事,沒有皇上的默許,九公主敢做嗎?我看皇上也是持默許狀態的,恐怕巴不得你成了天家的女婿呢。”
“那這如何是好?早知道我就不參加這什麼公主府設計了,結果卻害得夫人受這樣的罪,每日在宮裡過着小心翼翼的生活,總怕行差踏錯一步,我這心裡,真的是不好受。”
眼下還能怎麼辦,幸好今天這事張悅娘發現的早,要不然現在真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好在公主府再有兩個月即將竣工,而云妃娘娘的產期也就在三月裡,只要雲妃娘娘安全產下皇子,張悅孃的差事就算是完成了,就可以出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