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廂傳來他的聲音,喬婉兒按住慌亂的心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自然:“請問肖總,我小姑子今天有沒有與你聯繫?”
沒有其他再可以想到的人,婉兒只好打電話給他試試,畢竟陳美琳喜歡這個男人。她也沒想到自己的記憶力會這麼強,他只說了一遍,她就記下了這十一個數字,彷彿早已爛熟於心。
“你是說,陳美琳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了消息?”肖明傑眉心一攏,預感並不好。
“是,她一直沒與我們聯繫,肖總,你們……你們也沒有聯繫過?”
那廂沒了聲,一時靜默,婉兒頓覺自己唐突,剛想說聲“打擾了”,肖明傑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意蘊悠長,令人回味:“爲什麼她要聯繫我?各有所愛,彼此自由,我與她只是普通朋友。”
“……”婉兒張着嘴,握着手機的手慢慢地垂下來,等到後面的車輛開始急急摁喇叭,她才發覺前面塞堵的車輛已疏通,澀然地笑了笑,心想自己未出聲,他肯定先掛斷了,看也沒看屏幕,隨手就把手機扔到副座上,趕緊開動了小車。
肖明傑許久聽不到婉兒說話,擰眉看看屏幕,發現她沒有摁斷,雙方手機都處於“通話中”,可爲什麼不出聲?再次貼在耳邊凝神聽了聽,隱隱聽到汽車聲,感覺她正在開車。
“喂!喂!喬婉兒,你說話!”他叫了她的名字,如果她塞了耳機,應該會聽到他的呼喚。
可是,婉兒的注意力很集中,“埋沒”在副座上的男聲絲毫沒有穿進她的耳膜。
不開心了?抑或發生了什麼事?
肖明傑疑惑起來,修長的指尖移向關閉健,可最終滯住,轉身就進了明苑酒店,門童見年輕的總裁一邊接聽電話,一邊神色凝重地走過來,迅速恭敬小心地替他去摁電梯。
婉兒的車子剛剛轉過人民路,一輛黑色轎車攔在了她的車前,隨後一名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下了車走到她跟前。
“小姐,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你是誰?”婉兒警覺。
“不認識我了?”那男人笑了笑。
婉兒蹙起秀眉沉吟,沒等她說話,那男人又說,“等到了地方你就明白了,我想你肯定很想知道你的小姑子在什麼地方吧
?”
“美琳?喂,是你帶走她的?”婉兒的聲音高起來,隱隱透着氣憤。
“走吧,跟着我的車!”男人的聲音帶着輕笑。
……
城南新街23號,一幢三層洋樓,外牆已斑駁脫灰,青色茂密的爬山虎爬滿了一面牆,看似陳年老舊,而磚混結構的圍牆,上面的鋼筋欄杆鏽跡斑斑,兩扇紫紅色的鐵門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鮮亮光澤。
婉兒望着少年時光常常目睹的這幢象徵着權力富貴的老樓,心底深處的悲憤就如排山倒海般地激涌出來,眸色暗沉,她緊緊地咬住了珠圓滑嫩的脣瓣。
天幕已拉起了深灰色,厚重的黑雲挨挨擠擠地壓下來,眼前的兩扇鐵門徐徐拉開,那幢年華垂暮,衰老灰舊的樓房竟如一隻沉睡已久,皓首蒼顏的豹子睜開了它那雙兇殘依然的眼睛,灼灼眈眈地盯着她。
踏過散落着樹葉枯草的甬道,穿過幾棵百年老樹,婉兒纔看到一座半月型的噴水池,記得十多年前,池裡面的假山清水潺潺,緩緩淌過凹凸不平的灰石,池裡的紅鯉追逐遊戲,谷成站在池沿上朝她揮手,傲然地說:“這是我的家,你以後成了我的老婆,這兒的一切就全是你的,你再也不用住那個低矮漏雨的破房子了。”
她輕蔑地望着他,不屑地回答:“我不稀罕!”
“我家有錢,你爲什麼不稀罕?我比楊帆好多了!”谷成氣憤地叉起了腰。
“楊帆哥哥就是比你好!”
“你叫我哥哥!”
“我呸!你做夢!”
“哈哈……”身後忽然傳來一陣令人毛髮聳然的笑聲,婉兒收回思緒,倏地轉過身。
谷成斜靠在一棵老樟樹上,手裡捏着一支菸,眯着眼睛望向婉兒:“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感觸?”
婉兒鼻子哼了聲,沒有回答,她掃過他的臉,目光投向樓房……當她跟着那輛黑色轎車到這兒,她便明白,那男人是谷成的一個跟班,曾在CRAZYPUB*酒吧見過她,真想不到,他會派人跟蹤她,顯然,谷成已掌握了她所有的資料,包括陳美琳是她小姑子的事實。
“怎麼不說話?”谷成走過來,扔掉了手中的煙支,染着焦黃色的手指去託她的下巴,婉兒別過頭,退後一步,雙目冷冷地睇着
他。
“我小姑子呢?”她冷聲問,面若寒霜。
“嘖嘖……”谷成上下打量她,搖搖頭,一副失落惋惜的樣子,“喬靜婉,我真沒想到,你長大後是這麼漂亮有風韻,可惜,你的眼睛卻滿滿寫着——你並不開心,哎,告訴我,你跟陳俊楠是不是很受委屈?如果是那樣,我願意接受你,不瞞你說,我還沒有結婚,你可能不相信,我是個癡情種,雖然那時候你還小,可我卻已經懂事,我把你看成了我的初戀,唯一愛過的女孩,你懂的,初戀是每個人最最難忘的,所以我忘不了你,我每日每夜都會想到你……這不,我放棄了加拿大優渦的生活,跟着我堂哥回來了,喬靜婉,要知道這一切是爲了你啊!”
他的話在婉兒耳邊迴響着,她望着地上一片青黃不濟的雜草,感覺他的每一個字眼都是草叢裡爬出來的一條條蚯蚓,褐色的身子不停地伸屈,猙獰惡心,一羣一堆地扎碾過來,惹得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下意識地一步步退離。
“喬靜婉,你難道不相信?”谷成見她後退,忙伸手去拉她。
“走開!”婉兒揮手,眼裡閃着驚恐,彷彿他就是一條最噁心的大蟲。
她從小就怕軟體動物,特別是軟體蟲類,谷成知道她怕蟲,爲了嚇她,常常會在她要走過的巷口放上一條蛇或一堆蚯蚓,趁她驚叫逃跑時,想抱住她親親她……從此,他在婉兒眼裡就是一條蟲魔!
此刻,谷成停下腳步,見婉兒匆匆往門口走,他眼底閃過一絲陰戾,嘴角一抽,他說道:“喬靜婉,你難道不想帶走你小姑子?”
婉兒驀然收住腳,慌亂地掃了一眼樓房,是啊,她來就是想帶走美琳的,她怎麼能不帶走她?
沒什麼好怕的,爲什麼要怕他?壓下一抹慌亂與悸動,婉兒轉身冷冷地說:“我要見見她,她在哪兒?”
谷成微笑,嘴朝樓房裡呶了呶:“當然可以,你看,天都快黑了,如果你有誠心,不如進屋我們喝幾盅怎麼樣?”
風開始狂吼,窗外的樹枝不停地在風中搖曳,抖瑟,掉落下泛黃的葉子,烏雲挨近了樹梢,包裹下來,蒙上了窗玻璃,屋內漆黑一片。
谷成打了個響指,客廳裡的燈便亮了,他指了指一張放着漂亮燭臺的西餐桌:“坐吧,靜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