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至:菲瑤,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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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尉至父母親,是在一個晴朗的日子,庭院裡的花香透着幾許溫雅,樹影婆娑,陽光怡然,他牽過她的手,低低的跟她說:“別怕,沒事的,我爸媽人很好。”
她雖然忐忑卻也如此認爲,一個能接受她這般普通女子做媳婦的家庭,必然是美好的。
客廳細細的傳來一句:“蘇子,茶涼了,你別喝。”然後她見到比報紙上看到的更溫柔肆意的男人,已近中年,銳氣不減,內斂深沉,居家的一件Hermes深色衣衫流露出幾分不掩的溫存,輕輕的拿起陶瓷花紋的杯子喝了下去,再給那個一旁淡淡坐着的素雅女子沏了杯熱茶,隱隱約約有異味濃郁的香氣傳自鼻息。
“我爸很愛我媽。”她微微怔忡的擡頭,看見尉至嘴角勾起的那抹淡笑。
一個精緻又淡如水的女子,歲月的痕跡猶在卻更添雅緻,有些平靜清冷,在看到她的時候,閃過一瞬辨不清的光芒,微涼的手很自然的握着她,脣抿着淺笑,清亮的嗓音低柔的道:“我喜歡女孩子,寶寶這回眼光不錯,一看就是個好姑娘。”
在尉至母親的眉眼淺淡裡,葉菲瑤霎時放鬆了心情,握着那手,醞出深深的微笑。
“爸覺得呢?”
挑眉斜睨着,尉至拍了拍父親的肩膀,打趣道。
“你媽覺着好的,就是最好的。”
深沉低啞的嗓音淡淡的響起,葉菲瑤這刻更明瞭尉至說的那句話,我爸很愛我媽,是真的。如此身份地位,過了十多年還相濡以沫的婚姻,不禁讓人心生感慨與嚮往。
可她忘了,她忘了問尉至,爲什麼你母親似乎不愛你父親,明明有那麼情深專心的男人,爲何你母親總是清冷相待。
她忘了,這個世界上有因必有果,有時候婚姻的美好不過就是表面的和諧。
……
他愛畫畫,說是從小的愛好,她沉靜,多半喜歡陪着他有空到處踏青寫生,也並不覺得累。
他有時摸摸她的頭,眼神略微幽暗難辨的抵着她的額頭輕嘆道:“菲瑤,你真好。”
什麼是好?有比較纔有好與不好,她對着那雙忽然看不清深淺
的眼睛,心下總是時不時的抽緊,她很想問他:“尉至,如果我真的那麼好,爲什麼你的眼裡還看不到我?”
她喜歡他,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
她呆在他身邊,靜靜的看着他,看他不經意濃眉緊蹙的樣子,看他認真工作,年輕卻殺伐決斷的樣子,看他柔着笑,攬着她說:“菲瑤,我餓。”她擰擰他俊挺的鼻子捲起衣袖做起飯,兩個人坐在餐桌上,她看着他狼吞虎嚥的樣子,只覺得舒心快樂。
她從小在家是被父親規定要做什麼不做什麼,被磨平了棱角養成的乖巧沉靜,漸漸的她忘記爲了一個人做一件事情的快樂感,當他和她在一起,他這個大男人抿着嘴可憐兮兮望着她念叨着“餓得難受”的樣子,她直笑他是王子病,餐廳燕窩魚翅吃慣了一旦吃上她的家常小菜就再也放不下,寧可餓着肚子也要等她燒菜的倔強小孩子氣顯露無疑。
可她漸漸越來越喜歡這樣的他,沒了外在完美條件的襯托,他也只是個在她面前會喊餓,會說疼的男人。
他的公寓裡漸漸多了很多她的東西,喝水慣用的茶杯,有時忘記帶走的外套,喜歡的書籍,影片,連個粉藍色的抱枕都擱在了他的牀頭,他笑她沒長大,直說這顏色真難看,卻還是留了這個抱枕,在黑藍色的美式大牀上顯得格外怪怪的醒目。
他是真的寵她,只要她開口他必不會拒絕,有次她扭了腳踝起了壞心眼讓他背自己,他二話不說從學校一直背到家裡,連一句話“累”都不吭,只笑她“怎麼那麼輕都不長肉的”,然後第二天,各式各樣的補品全被他又哄又說的吃進了肚子裡,連顆渣都不準剩下。
那些流轉的日子,她一點一滴的喜歡他,他卻寵愛她,半點不帶情愛。
這日,她在他家看片子不小心睡迷糊了,蹭了蹭地上柔軟的羊毛地毯,轉了個身就睡過去。
尉至剛洗澡出來,腰上只圍了一條白色浴巾,完美的肌理幾顆晶瑩的水滴順勢滑下,黑髮溼漉漉的,飽滿的額上露出幾簇發,飛薄的脣氤氳着一股灼熱的氣息。
他以爲她走了,可他沒想到,她就那樣不設防的睡在了地上,嬌小淺薄的身子,白皙透明露出的那一弧的頸項,她其實很平凡,但恬淡白淨,有美麗
的地方。
俯下身子,他眼神平靜,手劃過她的頸項空處,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那一瞬間,她就醒了,可她沒睜眼,貼着他的剛沐浴完炙熱的胸口,她力持鎮定,捏着手,呼吸撲在他的身上,抿着脣,閉着眼等着可能會發生的事情,那麼緊張,又那麼期待,他身上的肥皂味淡淡的讓她那麼熟悉而依賴。
可沒有,什麼都沒有,他放下了她,溫柔貼心的給她蓋了被子,輕輕的吻了下她的額頭,她隱隱約約聽見他似有似無的嘆息聲,剛一睜眼,她只見到了他的背影,良久,他都沒有進來。
趁着月色,她躡手躡腳的出了臥室,只看見他蓋了一張薄薄的羊毛被褥,睡相俊朗安然,眉宇間淡淡透着一絲深沉,嘴抿着,呼吸有序平緩。
也許是空氣太稀薄,也許是夜色太淒冷,也許是月色太亮的緣故,她一回神才發覺自己的面上竟是冰冷溼潤,喉嚨發疼苦澀,她小心的蹲在他的面前,無聲的落淚。
他不碰她,如果她夠愚蠢些,她可以騙自己他是在珍惜自己,她可以騙自己他是在等新婚之夜的那天,可她騙不了自己,他們這些日子,連接吻都沒有,他最大的尺度也不過是在她額間落下一個憐惜柔和的吻,甚至稱不上是吻。
男人因性而愛,他對她連性都沒有,何談愛?
“我把她當妹妹喜歡來着。”
低低淡淡的嗓音響起,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耳畔縈繞糾纏不清,她的手蹭過他的薄脣,熱熱的,又有些涼涼的,她靠在被他沾滿的沙發空隙上,在他的頭側邊蹲着身子睡着,望着他褪下銳利只餘溫和的側顏,低低的道:“尉至,你真傻,如果你真的試不了爲什麼不開口,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放下,我一定離開,可你不說,你要我怎麼說服自己放手?尉至……我喜歡你,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連她都分不清,到底是深深的喜歡,還是已經到了愛的地步。
直到訂婚前夜,她親眼看見他從那個女人的家裡走出來,整整一夜,她深入骨髓的痛死死咬着身上每一個部位,她終於明白,她原來真是愛上了他了,可也就在那一夜,她似乎感覺到他們的未來遺落在了什麼地方,努力再努力還是彷彿再也尋不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