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毛兒吃驚地抹乾眼淚,飛快地攤開手掌心。
掌心之中,有一塊通透的羊脂白玉,上面刻着一個小小的蘇字。
“給……姐姐留給你的。她說這是她們蘇家的定親信物瑾心鳳珮,代表着蘇家人對你的認可。如果……她死了,你要好好的活着。如果有來生,她會憑這塊玉心來找你的。”王毛兒捧着玉,遞到商墨允跟前。
什麼認可?什麼來生?
“王毛毛,你在說什麼?她不是成親去了麼?這窯上還掛着紅緞紗!”商墨允凶神惡煞的瞪着王毛兒,又想騙他麼?
他不上當了。
“她沒有嫁人。她那天是去退婚拿回蘇家信物的。如果你沒有當街傷人,被城衛兵鎖拿,她也不會求張梳行救你。也不會答應張梳行婚約照舊。同樣,也不會因爲這事招來禍事,被當衆抓捕,自承惡鬼。”
王毛毛每說一句話,商墨允的臉就白上一分。腦海中有雷霆之聲突然炸開來。痛得他分辨不清楚,這究竟是一場夢境還是真實。
玉心冰涼,正緊緊地握在他的手中。這是蘇家的信物……她是去退婚的。如果他沒有傷人被拿,那麼,她原本是打算……打算要與自己成親?
她不愛張梳行!她沒有對他餘情未了。
她喜歡……喜歡的是商墨允。她喜歡我!
“她在哪?在哪?”商墨允吼叫道。
“府衙大獄之中。可能……活着。也許……已經去了。”王毛毛傷心地回答。
黑影霍然遠去,精怪的度快得似流星趕月。不能……不能死。等我,等我。蘇淺若,你得等我!
我不允許你死!我沒有第二口元息來複活你!
蘇淺若,你敢死……敢死,我就讓整個人間爲你陪葬!
晴空之中突然狂風大作,大雨傾盆而至。業城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雨來臨。虛空之中,隱隱有一頭猙獰的雷獸正在凝形。
天地間一片迷濛,隔着雨簾已經看不清楚眼前的人臉。商墨允在雨中奔馳,髒污的青綢衣袍下,那一塊似山似海的印正在緩緩流轉着微光。
天空中雷鳴閃電,雨如銀蛇飛舞。
蘇淺若自昏迷中痛醒,伸手摸向臉際溫熱的液體。手緩緩滑下來,一手的豔色。拔甲,斷骨,毀容……她不過是任人欺凌的魚肉。可是她不喊不哭。她只是很想商墨允。
精怪……你在哪?你可拿到了玉心,你一定要收好。
來生……有來生麼?一定有的,精怪都有,來生一定會有。
來生你能等我麼?我一定,一定先說喜歡你。
“骨頭不硬,嘴倒挺緊。臉也毀了,看着很是嚇人。也不知道,我給你準備的男人們,是否會倒胃口……唉,點玉,你去問問那些男囚,誰不嫌她,便領誰來享受享受。”秦清雪無聊地打着呵欠。
從中午折騰到傍晚,都沒見着痛哭流涕的場面,很是無聊呢。
那麼,就加點犖戲罷。
蘇家一門清流,最尊貴的嫡小姐淪爲死囚犯的泄工具。最終可能因此香消玉殞。蘇家的先人臉上,肯定綠得亮。秦清雪這般思索着,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蘇淺若心如死灰,她軟軟地倒在血泊之中,眼神絕望。秦清雪這一招,比將她千刀萬剮還可怕。
點玉來去如風,很快就帶了兩個一身污穢的死囚進得牢室。點玉捏着蘇淺若的下巴將她臉擡起來,用未被毀容的側臉對着兩人道:“留一邊尚能看,你們將就着儘儘興就好。你倆……誰先誰後?”
大獄之中哪能見到這般玉人,雖然另一邊臉血肉模糊,但在母豬都能賽貂蟬的獄中,這份姿容已堪比天仙。
左邊的男人甕聲甕氣地問了一句:“還是個黃花閨女?”
點玉輕笑,“確實是。還是大家小姐出身!你倆到底誰先?”
兩個男人興奮得眼都綠了,異口同聲地道:“我先來!”
見兩人都興趣正隆,點玉轉着眼珠一合計,又笑笑道:“我倒有個主意!你倆……一起唄。”
兩個男子面面相覷,騰地大叫起來,“好主意!”,右邊的男子正解腰帶,卻見點玉立着未動,遲疑地問道:“你……你的意思是要旁觀着我倆一起幹活兒?”
點玉勾脣冷笑起來,“我什麼陣勢沒有見過?比這污穢的場面我見得多……我家小姐是要回避的。你倆該怎樣就怎樣玩弄。我喜歡看戲,比那小畫冊精彩鮮活!”
兩個男人再無顧忌,他倆都是江洋大盜,其中一個還喜歡虐殺小姑娘。這玩姑娘的花樣,他倆卻是極精的。
“墨允……”
蘇淺若一直在積攢氣力,準備咬舌自盡。而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墨允……我去了。”她大力地咬向舌根。
大獄的牆壁卻猛烈地搖晃起來。外面傳來轟轟的撞擊聲。還有一片水浪和男人的嘶吼聲。夾雜着一些人的哀號聲音。
兩個解褲的男人動作一頓,點玉卻面色一變,朝着外面高聲喊道:“生何事?”
沒有人回答。
靜寂之後,有一道濃烈的血腥味突地灌進了牢室之中。一個男人嗒嗒地走了進來,長及腰,五官峻奇,左手中提拎着一隻尚在滴血的斷臂。
那斷臂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扯斷的,斷口極爲詭異。筋肉全被扯得分開來。男子面無表情地將這斷臂扔到地上,視線在牢獄之中掃了一圈。
“淺若……你在哪?”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大獄之中一片靜寂,沒有迴應。冰寒自他骨縫之中透落而出,他身形震顫着又叫了一聲:“淺若。”
點玉神色大變。兩個死囚犯兩股顫顫地閃到一邊,露出被他們遮掩住的蘇淺若。惡人自是怕狠人。可這眼前滿身鮮血,生撕人臂的已經不能算是狠人,是兇獸!
商墨允伸手抹淨臉上人血,撲向那間牢房。
蘇淺若一動不動地倒在血泊之中,臉色幾近透明,渾然沒有一點動靜氣兒。
商墨允痛苦地嘶吼起來,兩隻手臂不停地捶打着大牢的精鐵欄杆。哐啷哐啷之聲中,那手臂粗的精鐵竟然有了彎曲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