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堯離開王府徑直回到住處,等在門口的老僕立即上前侍奉。
回到主屋坐下,老僕才低聲道:“老爺問的怎麼樣?王妃肯放您走?”
張堯搖頭,老僕剛要勸慰,張堯臉上露出笑容:“但她也沒說絕不讓我走。煜哥兒離開藩地,沒有確切的消息傳回來,她表面上還能穩得住,其實已經亂了方寸,我說去京城幫忙,她已然動心,明日必定能應承我。”
蕭煜在洮州的時候,他提及要一同前往,蕭煜的拒絕十分乾脆,那神情威嚴,顯然不給半點商量的餘地。
蕭煜就是這樣,他說話向來不準任何人質疑,藩地就是他的一言堂,就算宋老將軍也得老老實實聽命。
這就跟京城那位完全不同,小皇帝坐在龍椅上,也是聽旁人擺佈,說出去的話,若是與太師有什麼不同,文武官員只當那是小孩子言語當不得真。
所以,那會兒張堯也沒強求,就是準備等蕭煜離開藩地之後,他再去說服趙洛泱,眼下的情形與他預想的差不多。
張堯感覺到自己好日子就要來了,應該說,終於能重振張氏門楣了,他這些年的謀劃也算沒有白費。
張堯在相王手下做事的時候,就聽到相王吐露過真言,說小皇帝八成是個長不大的,相王這樣的人能夠對皇位虎視眈眈,不是相王有多厲害,着實是小皇帝太弱了。
不過,那會兒張堯不看好相王,相王是很聰明,但他的幾個兒子中,沒有一個能成事,都是紈絝的作風,問他們哪個花娘的肚皮軟,他們肯定如數家珍,問起朝廷上的事,便都成了啞巴。
相王年輕時倒也算是善戰,先皇登基之後,就不再讓相王領兵,荒廢了許多年,哪裡還有什麼打仗的本事?
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蕭煜竟然是張皇后的骨肉,若說大齊如今還有誰有資格掌控權柄,那就是蕭煜了。
“這些年躲在暗處,隱姓埋名,從相王那裡出來,更是逃的狼狽,”張堯道,“這次終於能大大方方回京了。”
張堯想張家當年的富貴,如今要在他手中重振。張堯想到這裡,忽然握住了手,臉上也一閃厲色。
其實蕭煜應該謝他,若非他,就算蕭煜恢復了身份,也沒有今日這般好的局面。
張堯微微皺眉,可惜蕭煜……並不那麼讓他滿意,不過日子還長,他這個做舅舅的總能讓蕭煜真正敬服纔好。
“將東西備好,我們明日得了消息就啓程。”張堯吩咐道。
下人應聲。
第二日果然傳來消息,趙洛泱備好了路上所需之物,讓武衛軍的人一路送張堯去京城。
張堯一行人漸漸遠去,趙洛泱也回到馬車上,馬車緩緩前行的時候,趙洛泱嘆口氣,張堯走了,藩地就更加沒了意思。
趙洛泱將手放在小腹上:“孩兒,要不然我們一同去尋你爹爹?”
……
京城。
自從太師抱病在家開始,朝中的氣氛就愈發沉悶。
蕭旻吩咐太醫爲太師診病,太師服了藥,卻一點不見好轉,乾脆去了京外的莊子上將養。
朝中有官員前去探望,無一例外都進不去大門。
衆人正一頭霧水,就有人發現太師莊子周圍有兵馬把守。
這下有人害怕起來,朝堂上遞交奏本,請求皇上下旨將太師召回。蕭旻也這樣做了,連發三次旨意,太師依舊不爲所動,中書省的奏摺堆積如山,誰也不敢繞過太師將奏摺批改後發回。
下面的衙署得不到奏摺,全都處於停滯狀態,沒有了太師,整個大齊的政務就像是癱瘓了一樣。這下之前沒明白的官員,此時此刻也回過味兒來。
太師只怕不是病了,而是在與皇上置氣,中書省顯然聽從太師的意思,將所有政務都扣下不發,就是在看小皇帝的笑話。
弄清楚這點之後,就有官員開始勸說皇帝去探望太師。
皇帝親自前去,有這份恩典在,大概也就能將太師請回來。
不光如此,有些官員甚至開始有怨言,埋怨皇帝不知體諒太師,畢竟太師爲大齊操勞不易。
太師的本意是讓蕭旻明白他的重要,中書省的官員是不少,但沒有了他,剩下的人根本無法擔下重任,奏摺扣下不發,也並非他的吩咐,而是那些人不敢發而已。
等皇上意識到這些,他再去與皇帝仔細說說,到底是該信豫王,還是該信他。
太師能掌握這個火候,朝廷上下都是他的眼線,皇上和豫王調動兵馬,就會立即有人向他稟告。
京郊的大營不是擺設,想要打到京城,就得先問過他,皇帝都不行。
再說,他也早有安排,皇帝對蕭煜的那點信任很快就要煙消雲散。
“老爺,”管事進門道,“剛剛刑部的大人來稟告,那聶平帶着人出京了。”
太師臉上露出笑容,在這樣的時候,聶平又要將消息送回藩地,還要幫着蕭煜聚兵,自然沒有時間待在大牢。
他就是要趁這個機會,將大牢裡的孟宮人帶出來。
“讓他們立即動手,”太師道,“趕在聶平那些人回來之前,將一切都辦妥當。”
管事應聲。
聶平帶着武衛軍離京,留在大牢的都是刑部借調過來的獄吏和衙役,這些人見到刑部的官員哪裡敢阻攔,紛紛退到一旁,領頭的獄吏瞧見了自家上峰,甚至主動上前聽吩咐。
“大牢裡什麼情形?”刑部官員詢問。
獄吏滿臉的恐懼和委屈:“我們也不知曉,他們審訊的時候,不准我們上前,有一次我想要偷着去聽聽消息,結果,被那聶平一鞭子抽過來,還捱了十杖。”
獄吏說着就撩開自己的衣服給刑部官員看,果然後背還有沒好的傷痕。
刑部官員皺眉:“那你們爲何不回衙門稟告?”
“不敢啊,”獄吏縮了縮脖子,“聶平說了,他們是豫王府的人,豫王是皇上唯一的親兄弟,皇上絕不會因爲一個小小的獄吏責怪豫王。”
“這大牢就是他們說了算,他說我們有錯,我們就有錯,去哪裡也無法申辯。”
確實如此,一個小小的獄吏,只能聽人吩咐。
獄吏接着道:“他們走了之後,我們纔下去送飯食,這才瞧見……那些人的慘狀,正想着要回去稟告,大人就帶着人來了。”
刑部官員不管別人,忙着問:“那孟宮人關在哪裡?人是否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