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的，洛啓明與那兩人在玻璃房的畫面，以及旁人竊竊私語的畫面，一直殺進凌念竹的腦海。
凌念竹身上那股名爲害怕的後勁兒上來了，她整個身子僵在了沙發上，呆呆地看着前方，全身顫抖，眼淚不停的流。
唐雪見狀，嘆了口氣，倒了一口熱茶，扶着她的背，輕聲說：“來，念竹，喝口熱茶，媽剛烹的。”
凌念竹機械地張口，隨着唐雪的動作喝下了那口茶，才感覺身體有了些暖意，她回過神，對兩人歉意笑笑，
“抱歉，早上起猛了，一下子聽了那麼多真相，腦子嗡嗡直想。我先失陪了，想回房躺一會兒。”
唐雪又倒了一口熱茶，“再喝一杯，回房好好睡一覺。”
這次不用唐雪餵了，凌念竹接過茶一口飲盡，向羅楠歉意一笑，扶着能碰到的傢俱，恍恍惚惚出門。
剛看到凌念竹不對勁兒，羅楠就不敢在插話，他想起了那會兒在警局門口，媒體朋友堵着拍合照那會兒，嫂子好像也這樣過。
待凌念竹出門，唐雪看到羅楠想問又不敢問的模樣，低頭倒了兩杯茶，推了一杯過去，
“來，喝茶，有什麼就直說。”
羅楠擡起茶几上的杯子，輕輕吹了一口茶湯，藉着那絲兒人工吹出的熱氣，鼓起勇氣，
“阿姨，嫂子一激動就會那樣嗎？”
原來是問這個，唐雪搖搖頭，直視羅楠雙眼，嚴肅回答了這個問題。
“羅楠，關於念竹的這個情況，你也可以給連川傳達一下。”
這件事說來話長，所以唐雪稍稍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緩緩給羅楠講着，
“凌瀾，其實是陌，凌兩家祖輩合夥打下的江山。我老公和念竹的父親，也是關係很好的朋友。”
“她父母結婚紀念日那天，念竹的父親特意請好了假，帶着妻兒出去玩，前往松風的他們遇到了連環車禍…”
唐雪閉了閉眼睛，“我們得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在醫院了，一家三口，只有念竹活着。”
“聽交警說，在變形的車裡把念竹救出來得時候，她媽媽一直保持着一個動作，用身體護着她…”
羅楠默默放下茶杯，唐雪強忍淚意繼續說着，
“念竹醒過來後半年多的生活，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樣，不會說話，不會吃飯，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渾身顫抖，沒有哭聲卻有滿面的淚。”
唐雪聲音有些沙啞，似懷念似驕傲，
“收養她以後，我就很少去公司了，成天陪着和她說話，她也慢慢恢復了過來，但是偶爾怕極了，還是會忽然那樣。”
羅楠默然，“阿姨放心，我會和大哥說的。”
唐雪欣慰地點點頭，緊接着，她從包裡翻出一張折成豆腐塊的紙。
“今天喊你來，還有一個請求，孟靜放任她兒子傷害念竹的事情，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因着洛連川關係，凡要搞孟靜的事，羅楠可願意出錢出力了，他坐直了身體，
“阿姨您說，要是我做得到的，就包在我身上。”
唐雪面帶欣賞，她目不轉睛看着羅楠，
“我聽了個孟靜的昔日秘聞，但不知真假，我需要你幫我查，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孟靜的老相好？”
竟還有這等密事？羅楠眼睛都直了，唐雪聽來的，十有八九假不了，如果能挖出些照片之類的，那就…
想到這，羅楠連忙對唐雪說，
“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會認真核實！”
唐雪指了指電腦屏幕，對羅楠說，
“對了，可以把這個錄像拷一份給我嗎？”
羅楠想着唐雪一定是要給陌天闌看，能拉陌天闌幫大哥在前方擋風，他們求之不得。
“當然可以！阿姨，我直接拷在您硬盤上。”
羅楠從小套房走出時，剛好看到洛連川從三樓下來。
羅楠比了個外面談的手勢，洛連川目不斜視地走到洛宅花園，陽光房附近。
雙手插兜看着一羣人忙忙碌碌清理現場，洛連川有些好笑，
“又不是把陽光房推了，洛啓明做過的事情就能一筆勾銷，孟靜和洛浩這個掩耳盜鈴，玩得真有趣。”
羅楠悄悄站到洛連川身旁，“別笑了，你那邊怎麼樣？”
洛連川眯着眼睛看傭人掃玻璃渣，
“沒想到，陌天闌行動蠻快的，居然能說服洛浩把我空降到森川總經理的位置，還直接給我配了一批人。”
羅楠偏着頭看洛連川，沒在他臉上看到擔憂的樣子，只能問了，
“配團隊？人可信不？”
洛連川嗤笑，“洛浩那邊，就象徵性的給了幾個人，估計他是要等他寶貝兒子風頭過去了，以我執行力差爲由，把我擠出總經理位置。”
“但是陌天闌就不一樣了，他給我配的人，是一等一的專業技術性人才，洛浩的人會被這羣精英悄無聲息地趕出去的。”
羅楠放下心來，他歪着嘴開玩笑，“洛少爺這個媳婦娶得好，你老丈人真是一點一點爲你撕資源啊。”
洛連川回視羅楠，“只要我這傀儡在那個穩穩坐住，他就能不露面掌控森川。”
羅楠也學着洛連川手插褲兜，吊兒郎當地站着，他壞笑着說，
“那也是真情實意爲你打算好不？明面上你也是事業有成的年輕人了。毫生做得大，西窗控股做得也不錯，但你始終不能露面啊…”
洛連川冷笑，
“是啊，還有什麼比活蹦亂跳站在仇人眼皮子底下生活，來得更挑釁？特別是你過得還不錯，她卻畏手畏腳不敢反攻。”
羅楠連連點頭，拿出一張展開了的紙，衝洛連川晃着，
“第二個事，唐雪讓我查孟靜昔日戀情，我看了下這個人，居然是簪纓的總裁邊尚。”
洛連川眼中閃過驚詫，側頭看着羅楠手上的東西，“呵呵，那可好玩了，你好好查，我那岳母，出手狠着呢。”
羅楠興奮不已，“我會的！我很期待唐阿姨要怎麼對付孟靜。”
羅楠坐到草叢上，他拍着自己旁邊的草地，仰頭問洛連川，
“對了，第三件事是嫂子的身世，你要不要坐下聽聽？”
凌念竹回到臥室倒頭就睡，在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入夜。
“哇，你一個人坐在飄窗幹嘛？嚇人嗎？”凌念竹被洛連川嚇得不輕。
房間的光來自窗外的月光，整體是暗暗的，又能看清一些東西。
洛連川與羅楠談完，一直在想凌念竹兩次昏倒的場景，晚飯過後，他想得入迷了，竟忘了開燈。
“啪”一聲打開臥室的燈，洛連川溫柔地問，“醒啦？你想吃什麼？我讓人去煮。”
“咦，態度那麼好，你有什麼圖謀？”凌念竹抱緊被子，防備地看着洛連川。
“我在你心裡，一直都那麼壞？”
洛連川也沒生氣，從飄窗下來，把客廳茶几上煮好的奶茶加熱一下，端了一杯來到凌念竹面前。
“空腹喝牛奶不太好，你先喝杯熱奶茶，要不要下牀喝？”
凌念竹爬到牀邊接過奶茶，縮到牀腳，這次她沒拉被子，就坐在被子頭上，“…謝謝。”
洛連川把托盤擺到牀頭櫃，順勢坐在了牀邊。
半杯奶茶下肚，凌念竹纔想起早上的事情，她想講話，但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洛連川看她鎖在角落糾結的樣子，輕輕一笑，聲音溫和，“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
凌念竹猛地擡頭，“我問了，你會說嗎？”
洛連川被她躍躍欲試的樣子取悅到了，他放好拖鞋，往牀裡邊兒挪了挪，兩人之間空出一段距離，盤腿面向凌念竹，耐心道，
“只要你問，我就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