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時,滿是男人才會懂的意味深長。
宋行之也忍不住有些窘了,連忙擺手道:“柳兄,你別胡說八道了!沈姑娘早已是成親生子了,我與沈姑娘真的只是普通的友人關係!”
已是成親生子了?!
這下子,不止柳昭,連其他和沈卿一起逃難的百姓都一臉訝異地看向沈卿。
雖然看模樣,沈姑娘的年紀已是不小了,但萬萬沒想到,她連孩子都生了!
趙郎君訝異之餘,整個人恍惚了一下,心裡涌起一股花還沒開就被殘忍折斷的濃厚失落感。
她竟是已經成親生子了。
也是,這般優秀的一個女子,怎會沒有人喜歡呢。
那她的夫君和孩子呢?不會……和他爹一般,也被留在了青州罷?
柳昭有些訝異地看了沈卿一眼,但到底懂分寸,輕咳一聲道:“抱歉,是我誤會了。沈姑娘是吧?宋兄是我的好友,既然你也是他的友人,我定是要好好招待你的。
這裡不太安全,其他事情回錫州再說罷。”
沈卿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好。”
這女子一臉沉穩淡然的模樣,完全不像才經歷過生死逃亡的危險。
與其他如今還沒緩過來的百姓相比,出挑得有些過分了。
柳昭心底有些異樣,不禁又看了她一眼,才策馬離去。
沈卿最終還是跟宋行之同騎一匹馬回去,一是她跑了這麼久,確實很累了,有順風車不坐白不坐,二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便是她行事有些失格,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何況宋行之方纔已是把他的態度表明得很清楚了。
柳昭騎馬走在他們身旁,萬分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試探着道:“沈姑娘初來乍到錫州,定是沒有落腳的地方罷?”
宋行之想都沒想就道:“她可以與我一起住。”
沈卿:“……”
她現在相信這貨先前做的都是一些芝麻蒜皮的任務了,竟是連古代男女大防的邊界都還沒搞清楚!
柳昭看着他們的眼神頓時又曖昧了起來,“我還想說,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沈姑娘找一個下榻的地方。”
宋行之:“反正我現在住的房子夠大,何必那麼麻煩。”
沈卿默默地捂了捂額,不想解釋什麼了。
正如趙郎君先前說的,他們方纔那個地方離錫州已是很近了,走了大概一刻鐘多一點,沈卿就見到了錫州的城門。
錫州的城門與沈卿當初見到的青州城門差不多,離城那一邊排着許多百姓,只是和青州不一樣的是,守門的兵士沒有強制留下任何人,檢查過他們手上的文書沒問題後,就讓他們走了。
進城的門口,只有寥寥幾個人。
宋行之大抵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亂世,忍不住感嘆道:“今天又是這麼多人離城啊,再走下去,城裡都要沒人了罷。”
一旁的柳昭臉上的笑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是消失不見,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恍若自言自語道:“這樣的亂世,不管逃去哪裡,都是一樣的。”
話語裡,帶着一絲隱忍的壓抑,和對百姓的深深憐惜。
沈卿不禁轉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一個兵士突然策馬跑了上來,附在柳昭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因爲他們離得近,沈卿的聽力又一向不錯,她隱隱約約聽到那兵士在說,“忻州……援軍……”
沈卿早已是把大齊的地圖深深刻印在了腦海中。
因此,她十分清楚,忻州就在同洲往南過兩個州的地方。
如果大涼的軍隊一路順利的話,他們這會兒就打到了忻州也是有可能的。
她沒猜錯的話,忻州那邊應是來了人,請求柳昭派援軍過去支援。
柳昭臉色微白,握着馬繮的手一點一點收緊,手上青筋一根一根暴起。
最後,他深吸一口氣,沉沉地吐出兩個字,“拒了。”
那兵士應了一聲,便調轉馬頭離去。
那之後直到進城,柳昭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宋行之不禁偷偷跟沈卿咬耳朵,“我先前偷看到他和手底下的將領說話時,就是這樣的表情。
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看來也沒那麼好當的。這樣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才當得上是英雄豪傑罷!
我最崇拜這樣的人了,我小時候可是也幻想過自己長大後要當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的……”
說着,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道:“沈前輩的夫君也是個大人物罷,雖然他不是統領軍隊的將軍,但以他的地位,其他將軍都要聽他的。
沈前輩竟然要和這樣的人物過一輩子,想想都覺得很酷啊!”
沈卿好笑地看着這話癆,不禁由衷地佩服起他的心態。
進了錫州後,柳昭勒停馬匹,轉頭看向宋行之,道:“宋兄,我回軍營了,若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隨時來軍營或將軍府找我便是。”
宋行之點了點頭,道:“當然,我可不會客氣的!”
就在兩人要離開之時,一個囂張跋扈的聲音突然響起,“你們終於回來了!可讓我好等!”
衆人循聲看過去,卻見是先他們一步回到了錫州的泓景郡王一行人。
卻見泓景郡王挺着他那肥碩的大肚子站在不遠處,身後跟着他僅剩的三個護衛,明明個頭沒多高,下巴卻高高揚起,十分居高臨下地看着沈卿一行人,忽然,一雙細長狹窄的眼眸看向了沈卿,手指一擡道:“那邊的女人,下來,到我這裡。”
衆人隨着他手指的方向,一臉怔然地看向了沈卿。
幾乎是剛剛看到了沈卿那張臉,他們便明白了泓景郡王的意思。
這泓景郡王剛脫險沒多久,竟然就有心思找女人了!
宋行之也驚疑不定地看看泓景郡王,又看看沈卿,低聲道:“喂喂,那傢伙顯然來者不善啊!”
柳昭眉頭微蹙,騎馬上前兩步,擋住了沈卿和宋行之,淡聲道:“不知道泓景郡王有何吩咐?”
他說過會好好招待那沈姑娘,卻哪裡知道剛回到錫州,就遇到了這麼一件事。
對方再怎麼說,也是大齊的皇族宗親,若他執意要沈姑娘,便是他可能也無法護她周全……
泓景郡王見柳昭擋住了他的視線,眉毛一豎,很是不爽地道:“我在與你說話嗎?給我滾開!那邊那個女人,怎麼還不過來!我可是泓景郡王,你敢忤逆我的意思!”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沈卿卻忽地,輕笑一聲,不顧宋行之的阻攔下了馬,緩緩走向前,直視面前的泓景郡王,淡聲道:“不過是一個落魄郡王,你的意思,我有什麼不敢忤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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