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張嫂。
她一直跟在秦語後邊兒,此時眉頭擰着,看着秦苒,幾步走進,聲音尖銳,包廂裡的視線都朝這邊看過來。
寧薇知道秦苒是想要給她拿把椅子。
可張嫂的眼神很怪,一刀一刀似的落在人身上,讓人手腳都不自在,寧薇一直抿脣努力忽視。
周圍傳來一陣吸氣聲。
是其他親戚,都是羨慕驚訝的聲音。
沒人覺得這樣不合理。
似乎所有人都覺得理所應當。
“我的乖,五十八萬呢?在雲城買房子都能首付了!”
“擱咱鎮裡,都能買兩套住房了吧?”
“……”
寧薇手攥得緊,她幾步走近,低聲有些急的道:“苒苒,我沒事……”
秦苒仰了仰頭。
然後笑了,勾着脣笑,又壞又冷的那種:“五十八萬?好多錢哦。”
側眸,看向張嫂跟寧晴秦語她們的方向。
包廂燈光暗,光線打在她臉上,那雙眼睛似乎更紅了,微微眯着,銳意跟張揚幾乎要衝破天際。
表情傲,笑意諷,眸光邪。
“秦苒,你……”寧晴張了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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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剛開始的時候叫苒苒,到現在變成了秦苒。
“我什麼?”秦苒手頓了頓了,然後她慢條斯理的,伸手拿起來那五十八萬的小提琴,掂了掂,隨手扔到桌子上。
微微俯身,有些暴躁又收斂地,將椅子踢到寧薇那裡去。
“小姨,你坐。”她開口。
整個包廂很安靜,詭異的安靜,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這邊。
寧薇僵硬着身體,有些不安,“那琴……”
張嫂這個時候反應過來,“小姐的琴!”
“琴什麼琴,來吃飯帶什麼琴?”秦苒舔舔脣,偏頭笑,眼睛似乎更紅了,不太亮的燈光下,眉眼都浸染着邪肆,“逼逼逼的你煩不煩,壞了我賠你一百個!”
秦苒覺得她現在挺收斂的。
就是寧晴跟秦家這保姆不太上道了。
天天站在金字塔尖兒看人,不累的慌嗎?
包廂裡還是沒人說話。
一羣親戚靜默着。
秦苒下巴揚起,眼睛微微眯了眯,看到門外路過的服務員,她往桌子上靠了靠,擡擡下巴,乾脆利落的打了個響指,“過來,上菜!”
吃完飯,秦苒帶着寧薇陳淑蘭先走,寧晴還在應付那羣親戚。
那羣親戚本來就是爲了寧晴來了,並不是來看陳淑蘭,對此求之不得。
包廂內,秦苒走後,氣氛活躍起來。
秦語笑了笑,舉杯,極其優雅:“我給我姐姐道歉。”
這羣親戚也是一羣人精,當年寧晴打死不要秦苒這件事他們也是門清的。
秦苒混的很,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以前他們經常能看到秦苒一身是傷。
現在倒是沒了,但下手依舊狠,這也是這羣親戚有些怕秦苒的原因。
提起這個,寧晴臉色黑了。
警察這件事,確實沒人跟她提過。
“大侄女,這位張阿姨……”表舅娘等人看到了,立馬轉開話題,笑得諂媚。
“這是負責林家起居的張嫂。”寧晴捏着紙巾擦擦嘴角。
一羣親戚看着寧晴跟秦語的目光變了又變,“你看這大門大戶就是好,還有傭人……”
秦語出去上洗手間,張嫂立馬跟在她後邊。
語氣嘲諷:“小姐,您的小提琴以後別給秦小姐看到了,到時候被她弄壞了,心疼的還是您,還賠一百倍,她賠得起嗎?”
秦語低頭洗手,聞言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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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大姨跟秦語還在……”沐盈回頭看了眼包廂,遲疑着不太想走。
寧薇搖頭,秦語跟寧晴明顯是不太想跟她們牽扯上關係,這孩子還是沒看懂,“別想了,我們回家。”
她慢慢走着,腳似乎不是很利索。
秦苒雙手環胸地跟在她們身後。
幾人先把陳淑蘭送到醫院,又陪陳淑蘭說了好一會兒話。
沐盈就一直看病房的設施。
等離開病房,秦苒才往後仰了仰頭。
“苒苒,你今晚……”寧薇張了張嘴。
“我今晚怎麼了?她寧晴是個傻子嗎?”華燈下女生,目光絲毫不收斂,又冷又躁的,冷笑,“當年你高中輟學打工給她掙大學學費,傷到腿了她不知道?!”
寧薇沉默了一下。
秦苒按着眉心,語氣軟下來,“小姨,抱歉,我不是想衝你發火。”
“小姨沒生氣,你這都是爲了我。只是苒苒,你媽她沒錯,你小姨夫住院的事都是她一手操辦的。苒苒,你媽不虧欠我,”寧薇笑了,她伸手摸摸秦苒的腦袋,目光柔和:“還有,小姨不想你跟你媽關係太差,你們畢竟是母女。”
燈光下,秦苒的眉眼都是冷的。
她媽媽現在巴不得跟這羣親戚斷絕關係,甚至都不想要她這個女兒,又怕那羣親戚去林家鬧,生生忍着。
這些事不想跟小姨說。
“沐盈跟沐楠是要來一中上學吧?”秦苒從兜裡摸出兩千塊,遞給寧薇,“你先拿着,沐盈跟沐楠上高中,學習上不能敷衍,別讓沐楠打工了。這是我打工賺的錢,不是我媽給的。”
“這錢我不要,你自己留着,要不我給你買兩身衣服。”寧薇目光落在秦苒衣服上。
秦苒磨了磨牙,她小姨真幹得出這事兒,要命的犟。
當年她往小姨戶頭上打了十萬。
現在小姨那個戶頭上快十一萬了。
一毛錢都沒動。
小姨肯定留着給她當嫁妝呢。
秦苒沒說話,又把錢塞回兜裡,等過兩天放假去小姨的出租屋看看,用這錢給他們裝個空調,寧薇自己肯定是捨不得裝的。
“對了,小姨,藥吃完了吧?”秦苒又想起一件事。
她在褲兜裡摸了摸。
拿出顧西遲給她的白色藥瓶,遞給寧薇。
這時候寧晴才匆匆趕過來,林家司機應該是先送秦語回去了,陪寧晴過來的,竟然是林錦軒。
“媽睡了沒,你們在說什麼?”寧晴吸口氣,問了一句。
沐盈立馬搶着開口,“大姨,外婆已經睡了,苒苒表姐在給我媽拿藥。”
寧晴眉頭擰着,晚上發生的一切讓她丟盡了臉,在繼子面前,刻意忍着脾氣。
可秦苒勾着眉眼,偏着頭,嘴角的冷笑,不屑,嘲諷,囂張,挑戰人心。
寧晴像是找到突破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砰”地一下炸開了。
音量拔高:“秦苒,你是不是還跟你外公一樣,整天到晚整那些東西,你外公都把自己害死了,你們把自己整成了神經病不算,還想禍害你小姨?”
沐盈跟林錦軒都沒聽說過這些事,頓時愕然。
“那是國家投入實驗的藥,”秦苒擡頭,一字一頓地,“我不是神經病。”
這下,連寧晴都有些愣的擡頭,怔怔地看着秦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