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采苓望着昏倒在牀榻之上的林凝眉,心下當真心疼的很,以錦帕拭去林凝眉額際的冷汗,衝着白芷開口問了一句:
“白芷,先前衝撞了眉姐兒的丫鬟究竟生的什麼模樣?怎的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連有孕的主子都不放在眼裡?”
白芷皺着眉頭。先是瞧了瞧孩子,發覺是個女娃娃,面色更加冰寒了幾分,冷眼掃見接生嬤嬤面上冷汗津津,便開口吩咐道:
“你們先退下吧,將二少夫人母女平安的消息送到易遠堂中也就成了。”
轉眼望着寧采苓,白芷答道:“那丫鬟的相貌清秀,看着也不算打眼兒,但卻十分面生,往日奴婢從未在驃騎大將軍府中見過此人。”
冷笑一聲,寧采苓道:“不管這丫鬟是不是驃騎大將軍府的家生子,她既然敢對眉姐兒下手,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人給挖出來,否則眉姐兒不是白白受了委屈?”
寧采苓抿了抿脣,強壓住心中的氣怒。她本身也歷經不少謀害,自然清楚先前衝撞一事定然不是意外,否則眉姐兒的身子骨也並不很差,爲何一下子便會破了羊水?
自接生嬤嬤懷中接過孩兒,仔細攏了攏襁褓,這纔將其抱到外間兒。
聶修?早便等的心急如焚,聽得外間兒的響動,趕忙入了其中,一眼便瞧見寧采苓頗爲冷凝的面色以及微微泛紅的眼眶。聶修?心下咯噔一聲。上前幾步,啞聲開口問道:
“寧夫人,凝眉現下如何了?她身子無事罷?”
寧采苓見着聶修?急的滿頭大汗,心中對此人也不由高看一眼。直接道:“眉姐兒的身子並無大礙,孩子也好,算是有驚無險。”
頓了頓,寧采苓眼眶紅了,擡手輕輕拍了拍懷中的硃紅色襁褓,問:
“我們眉姐兒性情和善,最是安穩不過,怎的到了臨盆時卻被人謀害?你們驃騎大將軍難道不準備給眉姐兒一個交代?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聶修?額角迸出青筋,面色青白不定,直接接過孩子,冷冽地開口道:土有乒扛。
“寧夫人能否將事情仔細說明?先前聶某呆在聶家軍中處理事務,聽到凝眉臨產的消息,這才趕忙回到府中,也不清楚究竟生出了何事。”
寧采苓也從未打算隱瞞。她是真心將林凝眉看做自己的嫡親女兒,此刻林凝眉受了苦,若是不討還回來,寧采苓又怎會甘心?
“先前白芷扶着眉姐兒在小園兒之中逛了逛,卻突然衝出了個面生的丫鬟,將眉姐兒撞了一下,明明眉姐兒已經到了臨盆之期,本身又是二少夫人,府中的下人焉有不避諱之理?眼下竟然主動撞上了,到底是什麼心思恐怕將軍也明白吧。”
聶修?鷹眸之中帶上了幾分血色,咬牙切?地道:
“寧夫人請放心,聶某定然不會委屈了眉姐兒。”
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熟睡的娃兒,這孩子滿面通紅,頰邊仍帶着淚痕,雖說有些醜,但聶修?看着孩子。神色倒是柔軟了幾分。
“眉姐兒生了個女娃,不過先開花後結果也是好的,將軍應該不是淺薄之人吧?”
聶修?面上掛着一絲傻笑,他本身便想要一個女兒,對於臭烘烘的男娃沒什麼想法,反正長房長孫是小長安,承繼宗祧的擔子也落不到二房頭上。
“女孩好!女孩好,跟凝眉生的一樣漂亮。”
聶修?本身就是個笨嘴拙舌的,因心中記掛着林凝眉,便直接抱着孩子往主臥裡衝,好在白芷先前幫林凝眉擦淨了身子,此刻房中雖說血腥味濃郁,但好歹也沒有先前那一盆又一盆血水端出來的場景可怖了。
坐在牀榻邊上,聶修?望着林凝眉汗溼的額頭,當真十分心疼,正巧此刻襁褓中的娃娃醒了,張開小嘴咿咿呀呀的叫着,好像清楚自己呆在母親身邊兒似的。
白芷見着小姐醒了,忙衝着聶修?說道:
“將軍還是先離開主臥吧,此處血氣重,您本身又是將軍,總不好一直呆在這裡,若是有空的話,不如派人去將那心思歹毒的丫鬟給抓住。”
白芷這丫鬟一向是個硬氣的,聶修?也清楚她並非尋常女子,雖說此刻心中有些不爽,但也怕衝撞了凝眉,瞪了白芷一眼,暗道等着陳安來收拾你,便離開了主臥之中。
等到聶修?走後,白芷又將乳母給喚了進來,乳母姓劉,也是驃騎大將軍府的家生子,之前奶過小長安,不過因爲驃騎大將軍府不興乳母帶着少爺,所以在小長安戒奶之後便去了外院伺候着,先前又生了一個,正是奶水充足的時候,聶老太太說這婦人可靠,便送到了琢玉軒中。
劉氏坐在紅木凳子上,將衣襟徑直解了開,露出雪白鼓脹的胸脯,單手抱着孩子,動作倒是熟練的很。
正待此時,林凝眉倒是自昏睡之中清醒了,一眼便瞧見了站在牀榻邊上的白芷,張口問了一句:
“白芷,孩子呢?”
聽見主子的動靜,白芷趕忙轉身,道:“主子,乳母正在給小姐餵奶,您莫要心急,先好好歇着。”
林凝眉秀眉一擰,道:“小姐?是個女娃娃?”
白芷點了點頭,心中也不由生出了幾分忐忑,生怕小姐不喜女孩,而損了自己的身子。
不過林凝眉乃穿越而來,性子也並非似古人一樣古板,這次生了一個女娃,下次接着生便是,大虞朝也沒有計劃生育解放二胎的說法,生幾個不還是林凝眉自己個兒決定的?
“孩子可取了名字了?”
白芷搖頭,說:“先前將軍回來過一趟,不過因爲那心思歹毒的丫鬟還沒抓着,將軍也不敢放鬆,所以便又離開了。主子,您可瞧見那丫鬟生的什麼模樣?”
林凝眉面色一冷,脣畔也顯得有些蒼白,淡淡開口道:
“那丫鬟的容貌我未曾瞧清,她是刻意遮掩着的,身上還透着一股子麝香的氣味兒,存心便是打算讓我小產。”
白芷咬脣,問:“光憑着麝香的氣味兒,恐怕也難以找出下手之人。”
“你先聽我說,之前因被撞着了,我本就有些站不穩,你也清楚我氣力不小,狠狠地在那丫鬟手臂上抓了一下,想來這丫鬟手背上也能留下一道抓痕,你派人去瞧瞧,說不定能有些收穫。”
剛剛產女,林凝眉身子也有些疲累,寧采苓又端來了一碗燕窩粥,直接坐在牀邊,一勺一勺地送入林凝眉口中。
吃了燕窩粥後,林凝眉周身氣力也恢復了幾分,衝着寧采苓笑了笑,道:
“今日多虧了寧夫人了,若非有你相助,恐怕琢玉軒中也會生出亂子。”
寧采苓瞪了瞪眼,佯怒道:
“你我之前哪裡還用說這些虛的?之前瑜哥兒也惹出了不少麻煩,都是你辛辛苦苦幫着掃尾的,若是一一道謝,恐怕我還謝不過來呢!”
林凝眉笑着搖頭,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等到時候不早了,便讓翠翹將寧采苓給送出驃騎大將軍府。
入夜之後,聶修?便回到了琢玉軒中,一張剛毅的面龐上也帶着幾分怒意,想來事情進展的不算順利。
林凝眉鳳眸中帶着幾分笑意,問:
“將軍面色爲何如此難堪?是不喜歡咱們兩個的女兒?”
聶修?趕忙否認:“女兒好的很,是我的心肝肉,凝眉可莫要誤會了。”
嘆息一聲,聶修?又道:
“咱們府上伺候的丫鬟着實算不得少,即使你說了手上留下抓痕這一點,我也沒瞧見能對的上的人?明明事情一出,咱們將軍府便將前門後門都給鎖上了,那人就是插翅也難飛,怎會憑空消失了?”
林凝眉咬了咬脣,想到當時的場景,有些猶豫地開口:
“也許那丫鬟並非女子,而是男扮女裝?這樣一來,咱們不就查不着他了嗎?”
聶修?一拍大腿,倒是忘了這樣一種可能性,鷹眸中流露出一絲怒意,聶修?轉身便準備離開,去將那膽大包天的下人給抓出來。
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林凝眉直接喊了一聲:
“將軍,我這身子有些不爽利,你夜裡便先睡書房吧,等我做完月子再說。”
聶修?腳下一踉蹌,顫巍巍地轉過身子,無論如何也未曾想到自己成婚不過一年,竟然淪落到分房睡的下場。
“凝眉,我覺得主臥挺好……”
“將軍!”
林凝眉一瞪眼,聶修?就吶吶住了口,心中頗有幾分委屈,面色更黑了不少,等到離開主臥之後,委屈盡數化爲怒火,帶着府中的侍衛,將伺候主子的小廝們全部都給聚集在前院兒之中,挨個審問。
聶修?離開之後,白芷又走了進來,皺眉問:
“主子,此次對您下手的,莫不是與小滿背後之人是同一個?”
林凝眉心中也有幾分懷疑,仔細思量一番,開口說:
“小滿也抽了小半年的福壽膏了,如此早便上了癮,你先斷她兩天福壽膏,與芙蕖一起關在城西小院兒之中,這丫鬟想必就不敢隱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