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嬤嬤在進來之前便洗淨了雙手,她小心翼翼的擡起杜雨青細白的雙‘腿’。
杜御熙驀然起身,走到黃嬤嬤的身邊。
“王上,老奴並不會傷到小主子,您不必擔心。”黃嬤嬤看向他冷峻壓迫的眼神,輕聲說道。
當初,杜御熙也是被她接生出來的,黃嬤嬤眼看着他從一個漂亮聰明的嬰兒慢慢長大,在他會走路之後,便被先王接走,習帝王大業,一轉眼,就過去了十多年。
如今,再看見這孩子,已經成爲俊美不可‘逼’視的王者,再不是當初衆人捧在掌心小心翼翼呵護的嬰兒。
他變成了,可以呵護整個江山的男人。
杜御熙並未說話,只是移過眼神,看着黃嬤嬤的手。
一點點探入溫暖滑膩又緊小的裡面,黃嬤嬤很快便‘抽’回手指來,再次仔細觀察之後,對杜御熙說道:“小主子,大概是撕裂……”
“撕裂能流如此多的血?”杜御熙已經等不及了,打斷她的話。
“撕裂是外傷,今日這種情況來看,小主子是來了……葵水。”
葵水?!
杜御熙的臉‘色’終於緩和了幾分,眼底的‘陰’霾也散去幾分:“嬤嬤確定?”
“應該無錯。”黃嬤嬤拉起錦被,對杜御熙微微點頭。
“葵水……怎會如此之多?”杜御熙還是不放心,‘女’人的葵水要是這種來法,就算是天朝身體強健的‘女’子,也會失血而死吧?
“老奴也不清楚爲何如此多,剩下的只能讓御醫來診斷。”黃嬤嬤面有難‘色’的回答。
杜御熙伸手‘揉’了‘揉’眉心,揮了揮手:“今日煩勞嬤嬤,若有他事,再請嬤嬤過來。”
杜御熙對黃嬤嬤還是非常禮讓,只因被她接生,小時候曾被黃嬤嬤抱過許多次,雖然記不得,但是太后常常對他念叨,他都記在心中。
黃嬤嬤深深看了眼杜御熙,福了福身,退出暖房。
讓太后極力反對的小王后,居然來了葵水……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什麼?竟然來了葵水?”太后蹙起眉頭,又問了一遍。
‘女’子若是來葵水之時,決不可行房,即便是尋常百姓家,男子都極爲忌諱葵水,更何況是帝王家。
又是白虎又是葵水,這個丫頭,當真不能被立爲王后,否則,男子不但晦氣,連帶着江山都坐不穩。
“阿彌陀佛,太后息怒,請聽小僧一言。”太后的寢宮裡,竟然坐着一位年輕的僧人。
那個僧人眉清目秀,年約廿五左右,正是佛堂上講解經文的得道高僧慧絕。
他雖然年輕,可卻是德高望重的智遠主持的衣鉢弟子,年紀輕輕便悟出真經,名揚天下,被喜好佛經的太后親自請入宮中,爲她講解九九八十一天的佛經。
當初,極力反對立後的,不僅僅有太后,還有這位高僧。
天朝僧道並重的局面,在經歷了百年的風雨,慢慢的變成佛道相爭……
杜雨青在噩夢中驚醒,還未動,身下就傳來一陣刺痛,讓她僵直了肌‘肉’。
好痛,像是自己被怪獸撕裂了……
“主子,您醒了?”一個秀婉的宮‘女’,急忙走上前,問道。
“唔……”隱隱約約的回憶起那可怕的一幕,杜雨青掙扎着想爬起。
“主子,您現在的身體要稍微休息一下,需要什麼,碧雲伺候着。”那個宮‘女’,正是碧雲,她溫柔的說道。
杜雨青看向她,半晌才收回眼神,梅欣和秀菊呢?
杜御熙換掉了她身邊那羣笨手笨腳經常挨罰的宮人,現在的毓秀宮裡,全是最機靈能幹的宮‘女’伺候。
“扶我起來……”杜雨青的喉嚨像是着了火,火辣辣的疼。
碧雲立刻將她扶起,外面又走進一位年紀稍長點的秀麗宮‘女’,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湯。
“我不喝。”杜雨青聞到那股怪味,立刻別過頭。
她死了算了,活着要被這麼折磨……她雖不是小皇帝,但是從小到大也被當成公主在手心捧着,除了嚴苛的培訓和上課,‘私’底下,親朋師友誰不寵着她?
可是現在呢?
年長點的宮‘女’約莫二十歲上下,名喚碧瑤,手腳麻利,頭腦靈活,曾伺候過太后,後來被調去天香宮伺候隋美人,如今又調來毓秀宮伺候小主子。
她見杜雨青失魂落魄的靠在‘牀’上,眼裡淚光閃動,悲傷‘欲’絕,立刻輕言軟語的勸慰:“主子,這是十全大補湯,別瞧着顏‘色’怪異,黑‘色’入腎經,味兒一點都不苦,喝一口,肯定會舒服許多,您嘗一嘗……”
“不喝。”杜雨青伸手捂住臉,突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做過壞事,怎麼會受到這樣報應?
杜雨青想死。從小被衆人呵護着,‘性’格卻不曾太嬌縱,再艱苦的訓練都能堅持下來,可在這裡,只想尋死,一分一毫都忍受不了折磨。
碧雲和碧瑤相視一眼,眼裡均有無奈。
她們輾轉伺候過不少美人,還沒見過哪個美人承了恩,哭的如此傷心。
那些美人第二天可都是笑的發傻……
“主子……您怎麼了?”碧瑤驚呼一聲,急忙將‘藥’碗放到桌上,碧雲已經小跑出去傳御醫。
杜雨青難受的縮成一團,她是真動了想死的念頭,雖然還沒想到怎麼死,朱顏丹就發作。
朱顏丹毒發,就是御醫來了,也無濟於事。
明黃‘色’的高大身影在毓秀宮裡出現,杜御熙正在與太后相談,聽到蘇筱筱毒發,震怒和被辱沒的感覺浮上心頭,當即趕了過來。
這個丫頭,居然還敢尋死!
王后的身份,如此讓她難以接受?寧願死都不想成爲他的‘女’人?
不識好歹的小‘女’娃,那他就讓她嚐嚐什麼叫做生死不能,讓她知道,自作自受的痛苦和他恩賜的寵愛相比,是怎樣天上到地獄的區別。
杜雨青的‘脣’邊滲出鮮血來,她痛的神智不清,眨眼間汗溼薄衫,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痛苦不堪。
不要想死,好難受……
只要活着,怎麼活着都無所謂……
生活,如果無法反抗,那就好好的去享受……
杜雨青模模糊糊的想着,她覺得全身被溫熱的水包圍,終於舒服了一些。
朱顏丹真可怕,如此再發作幾次,她會被埋入懼怕的種子,會徹底失去面對死亡的勇氣,成爲只渴求活着的悲哀的人。
杜御熙將她扔在靈泉裡,又轉身離去。
今日母后來找茬,他還是得先把太后安撫下來,至於這個丫頭,讓她補充點體力之後,晚上再折磨。
不過,杜御熙有點憂心。
並非因爲那些反對立後的聲音,而是未來小王后的體質,確實異於常人。
昨日黃嬤嬤走後,綠影和衆位御醫再次診斷,到了下半夜,葵水居然停了。
‘女’子來葵水一般是三至五日,她怎會如此奇特?大量涌出,不到兩個時辰,葵水收的乾乾淨淨。
杜御熙的心裡,越發的不踏實起來。
他就是面臨敵國來襲,也沒有這樣的焦躁心情。
感覺這個‘女’娃似乎真的不是天朝中人,隨時能乘着鳳凰遠去天外。
杜御熙要的東西,就會牢牢的握緊,即便丟棄一邊,那東西上也沾滿了自己的龍恩,永遠無法洗脫他的味道。
但是蘇筱筱……杜御熙第一次如此的不確定,瞭解越多,就越發的不確定。
杜雨青在靈泉中泡了整整三個時辰,漸漸的痛苦消逝,渾身盈滿了‘精’氣神。
這靈泉,可真是好東西,靈氣十足,彷彿汲取了天地靈華,能洗滌所有的疲憊。
疼痛也緩解了很多,杜雨青慢慢的游到岸邊,擡頭看着盤旋而上的階梯,那樓頂,似乎是飛亭的形狀,並非密封的樓閣。
這一次她被丟進來的時候,沒有帶走所有的衣服,岸邊的放着一件流彩暗‘花’雲錦淺綠‘色’長袍,杜雨青站在岸邊,晾乾了身體,拿着長袍,拾階而上。
每一層樓梯,都是四十九級,杜雨青‘花’費了半個小時,才爬到頂樓。
果然樓頂爲了透氣,或者說是爲了風水佈局,是一個亭子形狀,八角飛檐上面,雕刻着八隻神獸。
風呼呼的從上面掠過,杜雨青的衣袍獵獵作響,有種隨時可以乘風歸去的感覺。
頂樓上,竟然落滿了雨青‘花’。
難怪靈泉中偶爾漂浮着雨青‘花’,帶着一股莫名的香味。
縱目遠眺,只有那百丈高的雨青樹,蟠扎的枝幹,能與這高樓相比。
此處是風眼,在下雨的時候,只要起風,便會有雨青‘花’飄落而來,越積越厚,如今地上已經是猶若厚毯般的雨青‘花’,讓人不忍踩踏。
落‘花’猶似墮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