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馬回去,跟龔劍商議,就對外傳朕這幾天陪着傷心的華妃,誰人也不見,同時也不準任何人進入華清宮。另外,朕一會會給你一封信,你把信給華妃,她會知道如何替朕處理的。切記,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人知道朕不在後宮裡,特別是崔府跟崔妃,絕不能知道。”沉靜過後,他想了一會後看向一旁的趙侍衛命令。
“現在皇兄的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不在後宮,可是總不能一直在不宮裡,皇兄你還是先回去吧!若有什麼突然事情,一切都是枉然。”立於我一旁的段承恩蹙起眉,不認同的說。
“可是朕也不能急趕路,現在這樣回去,只怕肯定要超過六天才能到宮裡去。而趙侍衛一人回去會更快一點。”他也同樣的蹙起眉,如不放心的嘆。
我聽着,平靜的直視着前方,腦海中也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
的確,他不該在這裡的,算起來,他離宮的日子也有近十天了,就算現在趕回京去也共離宮近十五天多。這麼長的時間不在宮中不是辦法,那隻會讓崔相有機可乘。
他好不容易走到這一天,滅了太后的勢力,處決了蠢蠢欲動的二王爺,現在還只有崔相,他便能平這外亂了。若在這時候走錯了什麼,那就太不值得。
其實他的壓力也很大,若爲了我一個的兒女私情而置他的江山不顧,那麼這樣的男人也不值得人去欣賞,更不值得臣民去敬重。
“皇上,不如讓趙侍衛先回去,讓龔劍跟華妃商議好,就說皇上會守在華妃宮中兩天。相信皇上現在同時起程,就算不如沒受傷的趙侍衛快,也已經趕回宮去了吧!這樣可好?”擡眸看他,我試着替他想辦法。
“這......”
“不要再想了,宮中出了大事,若皇上還是說爲了二王爺的事而悲傷不上朝而不去看華妃,只怕會讓崔相那老頭子起野心。而且崔妃還在宮中,她也不知道心向着的是皇上還是她自己的爹。皇上早一天回去就早一點安全,若遲了還真擔心會出錯。”段承恩打斷了他的說話,跟我一起努力的勸說着。
也許,他也知道這個帝王當初真的不該出宮來。
“你們先下去吧!我會替皇上收拾行裝,一會他就能上路了。現在請趙侍衛等一會,皇上再寫信給你帶給華妃娘娘。”有些說話不便在如此多人的情況下說,於是我替他下決定,轉身對站在房間內的兩個男人說。
段承恩輕點頭,先轉身而去,趙侍衛也只好跟着走出。
眼看門關上,我才嘆了口氣,轉身對一旁的他說:“皇上,回去吧!若爲了羽兒最後讓你失去江山,那麼羽兒會更難受。”
那不是我想看見的,我記得那天聽過的話,崔相是跟東昊國私通,那麼若讓崔相知道皇上不在宮中發號師令,只怕戰火連起,苦的是百姓。
“可是朕不放心你。”他輕輕點頭,上前忽然用力的將我抱在懷中。
讓下顎靠在他的肩上,我靜靜的不語,緩慢的讓頭也靠在他的肩上。
“皇上,羽兒沒事的,相信幾天後就能回京去了。羽兒答應過的,在皇上的降誕日,羽兒一定會回去的。”柔聲說,我苦澀的笑了笑。
跟百姓相比,我不算是什麼啊!
“皇上,答應羽兒,既然你做了這麼多事,毀了太后對你的母愛,毀了你跟二王爺之間的兄弟之情,那麼你一定要讓百姓安康,讓國民豐衣足食,可好?”一路跟七王爺而來,我發現很多地方的百姓過得很苦的,反倒是七王爺這封地的人活得不錯。
若不是如此多年來朝中的勢力一直動盪,那麼以我國如此地大物博,實在不止是現在這等國情。
“嗯,好吧!朕會盡快趕回去的。”他點了點頭,擡頭將我推開一點,握着我的肩與我平視的,笑說:“羽兒,你去見爹孃的時候若沒有毒發就跟他們多玩幾天吧!朕希望你能快樂一點,不過記得,在朕的降誕日前,朕想你回到朕的身邊,好嗎?”
面對他的溫柔哀求,我沒有拒絕的能力。
他是帝王,我不能真的把他怎樣。
哪怕不能接受過去的事,也不能執着什麼。
“羽兒,那朕先回去。你玩夠了就跟承恩一起上路,路上有他照顧你朕也能放心一點。”他不捨的低語,貼在我的額上重重的印上一吻。
“嗯。”輕輕點頭,我轉身去爲他收拾着行裝。
接着,他走到桌子上寫了一封很簡短的信,我不知道他在信上寫着什麼,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去安撫痛失孩子的月華。
不過,我卻能肯定,月華滑胎的消息並沒有加添我半點快樂。
這只是讓我更覺得,那個世界很可怕。
*****
站在家門前,我久久不敢上前。
趕了一天的路,終於來到這裡了。
七王爺說他們在這裡活得很好,他說爹開了一間小店,是主營金飾的,就在市集上。而大伯側開了一間賣布的小店,他們開始習慣這裡的生意了。
這對他們來說,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日子,不過卻知道,我真的很思念他們啊!
司空府的門打開了,一個嬌小的身子衝了出來,剛好經過我們的時候又折了回來,傻傻的看着我張開口,竟然不懂得說話。
“星兒。”無奈的嘆,我衝着她笑了笑。
她還很小,是一個很調皮卻又乖巧的孩子。
“姐姐。”星兒總算是反應過來,衝上前緊緊的抱着我,用力的抱着我。
被她抱得有點喘不過氣來,我只好輕輕的拍着她的肩,提醒說:“你再不鬆開一點,你姐姐我要斷氣了。”
“對不起哦!不過我很開心啊!沒有想到你會在這裡,對啊!你在後宮裡,怎麼會在這裡呢?你該在宮中就對啊!你不可能在這裡,你怎麼會來這裡呢?”她開心得有點語無論次。
“我就是在這裡了,我們進去吧!免得一會有人注意到,還以爲你是傻的,以後很難嫁出去的。”苦苦的笑開,我拉着她的手進入。
“姐姐,你怎麼會回來這裡的?不會是皇上趕你出宮嗎?”進入宅門後,星兒像忽然想起,瘋狂的尖叫而起。
我怔怔看她,答不出話來。
若皇上真的趕我出宮,那也許是一個好消息吧!可惜不是。
“星兒,你姐姐因爲救皇上受了傷,所以皇上準她出宮尋醫的。剛好路過這裡,於是便決定回來探望而一下你們,我們住兩天就要走了。”段承恩看我的模樣,帶笑的替我向星兒解釋。
“哦,那姐姐的傷怎樣?沒事了吧?”星兒聽後,又是誇張的尖叫。
無奈的看她,我只好搖頭,一再的保證我沒有事。
“對了,爹跟娘呢?他們在哪裡?我想見他們啊!”跟着星兒進入,我發現這裡的環境很不錯,便轉頭對一旁的七王爺感激的一笑:“謝謝你給他們安置得如此好。”
“少意思,這點錢不算什麼,反正我以後會向你討回來的,哈哈。”
“反正就是謝謝啦!”知道他是不在意這點心思,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他的。
“嗯,爹爹跟娘都在家裡,若他們知道姐姐回七王爺回來了,他們一定會高興得瘋起來。”星兒笑得燦爛,剛好看見一邊有僕人經過,後拉住了他,說:“去通知老爺跟夫人,說羽兒跟七王爺來了,讓他們快到大廳裡。”
“是,小姐。”那僕人看我一眼,大概是不知道羽兒是誰。
“姐姐,你趕路而來一定累了吧!我一會吩咐下人做點小菜給你跟七王爺洗塵吧!”眼看下人走開,星兒立即挽上我的手,那笑臉幾乎連眼都看不見了。
看她如此開心,我也跟着被她感染了。
能見到家人真好,想來這一次中毒也算值得了。
跟爹孃相見後,我們談了很久,雖然都不知在說着些什麼,可是我能感覺到家人都很開心。
晚膳過後,娘便讓下人爲我準備了房間,我與大哥二哥他們道別後便回房間去了,跟娘單獨的聊着悄悄話。
“娘,你還好吧!你們在這裡是否適應?”與娘坐在房間的桌子上,我握着她的手,發現她還是一樣的瘦。
不過,我有記憶以來,她都一直保持着這樣,好像也肥不起來。
“嗯,還好,跟遼南比起來,這裡可富裕一點,七王爺將這封地管理得很好,這裡的人都是有文化而且文明的人。你爹跟大伯都找了點生意做,現在一切都很好。”說起這些,娘真心的笑了起來。
“那就好,眼看你們都好,羽兒就放心了。”重重的點頭,我是真正的舒了口氣。
其實從他們跟七王爺離開之後,我便一開始擔心着,始終是不知道他們活得怎樣。如今能眼看着他們沒有事,而且活得如此平凡幸福,那便好了。
我知道嫂子的孩子快要到這世上了,雖然我不能親眼看着他降世,不過想到當日嫂子並沒有死,而孩子始終能活下來,我還是很高興的。
“羽兒,你呢?你在後宮裡怎樣?皇上對你如何?他會不會爲難你呢?”娘隨即緊緊的握了握我的手。
看進她擔憂的眼內,我知道哪怕我活得一點也不好,都不能跟她說明白的,而且我活得還好吧!
“娘,你放心吧!你看,當日我要死在地牢,皇上便放過我司空一家,就此能看出來,他的心中還是有羽兒的。這段日子裡,他對我很好,雖然只是小小的才人,可是他還是讓我住在往日的鳳宮裡,婢女一個不少,這分寵愛並不比任何一個妃子少。再加上這一次我爲他而受傷,他對女兒的感情更重了幾分,現在他對女兒很好,真的。”揚起笑,我知道此時我的也許是近來笑得最幸福的。
“那就好,說來也是,若不是他對你的寵愛,當日我們一家來人也不能平安的離開京城。現在能活得如此好,也算不錯了,你爹跟你大伯都滿足了。現在他們看得很開,不管曾經司空家如何風光,可是現在這樣更好,我們靠自己而活,不必看君臉色。畢竟伴君如伴虎。羽兒,你在皇上的身邊要事事小心,不管如何,在後宮裡帝寵纔是一切。你好好的活着,爹孃遠在這裡聽到你的消息,也會高興的。”娘感慨的低下頭,笑容中有幾絲的澀意,爲的也是我吧!
“娘,放心,羽兒會很努力的活着,會活得很好的。”看向一臉愁雲的孃親,我忽然明白到,自己的健康纔是回報爹孃最好的禮。
“那就好,那你早點休息吧!我知七王爺說你們趕路而來都近一天的時間,相信現在很累了,就好好的休息,明天娘再帶你去看看你爹跟你大伯父的店鋪,生意可不錯呢!”娘說着,從椅上站起。
我也立即站起,笑着細語:“好的,那娘也早點休息,羽兒明天再跟你談心。”
“嗯,乖,好好的休息。”
“是。”
送走娘後,將門關上,我帶着幾絲離愁走向旁邊站着。
住進後宮後,我習慣這樣對窗而立。
其實娘說得對的,我進入後宮便沒有離開的可能了,而活得好好的或活得風光,纔是遠在這裡的爹孃所放心的吧!
若我再執着,苦的,是不是爹孃的心呢?
只是此時的他已經在趕回京中的路上吧!
現在,他的心是爲了剛失去孩子的月華而急,還是會有點擔心我呢?
不過,什麼都好,那不是我能多猜測的事。
倒是月華的情況讓我不解,我們離開的時候她明明就好好的,爲什麼卻忽然鬧出這樣的大事來呢?
她的孩子是爲了什麼而滑胎的呢?
會是人爲嗎?那會是誰的手斷?崔妃?
皇上躲在練劍房說好誰也不要找,那麼是不是就是崔妃胡作非爲的時候了?可是她會有這個膽子也不一定有如此心計吧!
那個女人,在我看來不過只能表面的爭風吃醋而已。
那麼,會是居婉嗎?
對於居婉,她給我的記憶總是很深,由開始以爲皇上有多愛她,到後來明白對她的寵愛只是一種在保護她不受太后傷害的假象後,我才發現我對居婉並不瞭解。
那個長了一副柔弱臉孔的女人其實心計很深吧!
只有真正聰明的人才能將自己收藏得好好的。
不過,也許這一次只是天意。
若真是天意,大概就是月華的報應,也許是嬡嬡向她討回來的報應。
想到嬡嬡,我又一次涌上淚水。
伸手將窗關上,我不願再去多想什麼了,讓淚水一直伴着自己其實是最笨的事。
難得回家,我希望能開開心心的面對家人。
*****
坐在湖邊,我看着一旁的大樹生長出來的綠葉,心情也變得大好。
今天娘帶我去過很多地方,去看了看爹的金飾店,那裡擺買的飾品不錯,我還向爹撒嬌的討了兩件。然後又去看了看大伯的布行,倒也辦得有聲有息。
看他們如此,我也放心多了。
其實大哥二哥都是好人,他們不適合官場上的那種勢利關係,如今開始學着做生意也好吧!
“小姐,沁兒小姐過來看你,在你的房間裡。”一個僕人衝着我而來,跟到我的面前喘息着說。
我看她一眼,只好點頭。
沁兒?
那天我去布行的時候見過大伯父跟幾位堂哥,倒是沒有看見過沁兒。
今天,她是衝我而來的吧!
想到她,我的心情又沒來由的變壞,有點沉悶的氣開始在心中積聚。
緩步向着房間而走,我卻更感不安。
原來,我什麼人都想見,其實最怕見到的人就是沁兒,所以纔沒有到大伯家去探望過吧!
我害怕見她,不知道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卻真的不願與她相會。
重重的嘆,哪怕再不願意,要來的還是避不開。
苦澀的笑,只好繼續着腳步。
步進房間,沁兒優美有姿的背正好站在我昨晚所站着的位置上,那個窗微微的打來,春天的風明明是暖和的,卻讓我心中泛起涼意。
“沁兒,你來了?”牽強的彎起微笑,我衝着那個背溫柔的打着招呼。
聽到我的聲音,她的身子微微一僵,才緩慢的轉過身來,淡漠的將我從頭到尾的打量了一番。
“姐姐……”輕淡的兩字從她口中說出,像沒有了靈魂一般。
怔站在原位上,我只能遠遠的看着她,卻無法舉步上前。
我們姐妹,早已不是我們進宮前的那種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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