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原本也是半信半疑,如今看見蕭夕凜出現在院子裡,又是特意來見顧雲嘵,親眼所見,哪裡能不相信?
她恨不得出去告訴所有人,自家姑娘的確被蕭太傅看上了,狠狠打那些人嘲笑的嘴臉!
“誰知道,心血來潮吧。”顧雲嘵蹙眉,突然問道:“你是不是認識劉娘子,平日可有來往?”
“回姑娘,奴婢和劉娘子不怎麼來往。只是剛進府的時候,劉娘子被人捉弄出醜,恰好奴婢經過,幫了把手。”柳絮有些遲疑地說着,生怕她跟劉娘子曾有私交的事會惹來自家姑娘的不滿。
誰知道顧雲嘵卻是笑了:“很好,把我妝匣裡的兩支金簪子去融了,再打一副新簪子,等回府後,你替我送去給劉娘子。”
多得柳絮順勢幫了把手,劉娘子就算不是忘恩負義的,也不會太過拒絕。
柳絮徹底愣住了,無緣無故的,怎麼叫她去給劉娘子送東西,還是如此貴重的禮物?
柳絮素來聽話,把事情記下,知道顧雲嘵肯定有她的理由。
顧雲嘵最滿意的就是這個貼身丫鬟不會多問,只管妥帖的做事。
她在院子裡養病,外頭的熱鬧卻一點都沒少。
顧雲嘵是再不敢在姬柯冉附近轉悠,聽說大夫人浩浩蕩蕩帶着不少奴僕,還有兩大車的禮物到溫泉莊子上來,她不由挑了挑眉。
柳絮從廚房裡提着食盒,把吃食擺在桌上,從廚娘口裡打聽到的事一一道來:“大夫人這次來,是請侯夫人回府的。聽說送給英郡王的壽禮出了錯,侯爺大發雷霆。府裡也亂糟糟的,只得請侯夫人回去主持大局。”
聞言,顧雲嘵心下嘆氣。難怪侯夫人把掌家權讓出去的時候如此爽快,絲毫不帶猶豫的,原來早有預料,就等在這裡了。
大夫人算計了侯夫人一把,讓她當着外人的面上,又被安國候硬是要把掌家權拱手相讓,心裡肯定咽不下這口氣。
當場裝作豁達把庫房鑰匙送到大夫人手上,不等於侯夫人就妥協了。庫房鑰匙雖然沒了,但是那些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管事娘子還在,卻不一定都聽聽話話的,少不得要給大夫人下絆子。
這些管事娘子手裡的權力或多或少,卻給大夫人帶來不少麻煩,還添了亂。
看看,這不就出亂子了嗎?
英郡王跟安國候之間關係不錯,大夫人居然把人惹怒了,送的禮物恐怕大有文章,這其中若說沒有侯夫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顧雲嘵是不信的。
柳絮扶着她在桌前落座,好奇道:“不知道侯夫人會不會跟着大夫人回侯府,姑娘少不得要跟着回顧府去的。”
在溫泉莊子上吃的好,過的又輕快。這裡的丫鬟婆子都聽她的,柳絮恨不得在這裡多住幾天。回到顧府,可就沒那麼輕快了。
加上侯夫人是不吝嗇的,補品和傷藥如水一般送進院子來,在顧家,顧雲嘵可沒這個待遇,一身的傷勢要什麼時候才能完全痊癒?
“不必擔心,侯夫人這兩天必然不會急着回侯府去的。”顧雲嘵拾起雙筷,笑着搖頭。大夫人當衆落了侯夫人的臉面,若果侯夫人就這麼輕易就跟着她回去,豈不是沒把這事放在眼內,以後回去還怎麼在侯府立威?
這些曲曲直直,可不是簡簡單單能說明白的。
侯夫人心裡有計較,必然不會那麼容易讓大夫人如願。而且大夫人剛闖了禍,就請侯夫人回去收拾爛攤子,這位老夫人哪裡會樂意?
而且叫安國候也多看幾天,看清楚這個最爲喜歡的長媳婦也不過如此,肯定會歇了心,順了侯夫人的意思,不會那麼早讓大夫人繼續掌家。
柳絮懵懂地點頭,只要暫時不回顧家,她就心滿意足了:“這是廚房裡燉的雪燕,平日也就侯夫人能每天用上一碗。也就侯夫人大方,知道姑娘的傷勢還沒好,便讓廚娘多做一份。”
“替我打賞了廚娘,再去侯夫人的院子給她磕頭吧。”顧雲嘵明白侯夫人這番做派,少不得是姬嘉倩授意,心裡便有些不痛快。
這些高高在上的大戶人家,從來都不當她們這些小丫頭是一回事。
侯夫人哪裡是大方,不過是一碗吃食,又不是多精貴,送過來讓她感動感動,以後就會聽話乖巧,也沒什麼不好,實在是再便宜不過的買賣了,哪裡會在意?
顧雲嘵不由自嘲,她這輩子只值得上一碗雪燕嗎?
柳絮應了下來,見自家姑娘的臉色不怎麼好,不由心疼道:“姑娘趕緊用完後,去榻上再躺一躺,別累着了。”
“我都躺大半天了,渾身骨頭都要硬得像石頭,再不起來走走,過幾天指不定要走不動了。”顧雲嘵好笑,還是乖乖把這碗雪燕吃了個精光。
反正不吃白不吃,既然別人送來示好,她又不能拒絕,就別浪費爲好。
“妹妹瞧着臉色好多了,看來傷口恢復得不錯?”顧雲嘵正被柳絮扶着上軟榻,就聽見門口的聲音。
在溫泉莊子上什麼都好,就是身邊跟着的丫鬟太少。守門的都是姬嘉倩送來的小丫鬟,她們沒理由攔着顧雲妍這個顧雲嘵的親姐姐。
“姐姐來了,快坐下。”顧雲嘵暗想好在那碗雪燕早早用完,不然顧雲妍見了,肯定心裡要不痛快。
畢竟侯夫人只勻了一碗給她,可沒再給顧雲妍留一份的。
顧雲妍可能不在乎一碗雪燕,再精貴,顧老爺也曾買來給她嘗過的。只是在侯夫人跟前的待遇不同,會讓這個天子驕女的姐姐心裡十分不高興。
她的臉色瞧着有些蒼白憔悴,看着昨晚就沒睡好,有幾分我見猶憐的韻味。
可惜顧雲嘵從來不是憐香惜玉的人,顧雲妍突然過來,肯定沒什麼好事,她微微眯起眼裝作昏昏欲睡的樣子。
柳絮素來機靈,連忙提醒道:“姑娘,差不多時候該喝藥了。大夫說了,藥裡有安神的藥草,有助於傷口痊癒,下午小睡一個時辰最好。”
這是間接的逐客令了,可惜顧雲妍壓根就沒聽進去,眨眨眼頓時就通紅了一圈:“妹妹,爹爹和大哥不在,我也只能找你說說心裡的不快了。”
“姐姐說的什麼話,侯夫人特意請我們姊妹兩個在溫泉莊子來玩耍,雖說獵場出了點意外,卻是無可奈何。不過吃穿用度都是極好,侯夫人可沒怠慢我們,怎能用上‘不快’二字?姐姐快別這麼說,隔牆有耳,若是被侯夫人聽見了,少不得要不高興的。”
顧雲嘵壓低聲音,沒等顧雲妍說出其他抱怨的話來,就已經直接堵了她的口。
顧雲妍頓時被噎住了,顧雲嘵一定高帽扣下來,如今她再開口說什麼都不對了。這個死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般機靈了?
難不成顧雲嘵已經猜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還是說這個妹妹早就跟姬晴柔聯手在一起,事事盡在掌握之中?
顧雲妍很快否定了後面的猜測,這個妹妹是她看着長大的,別的本事沒有,就是乖巧聽話,若是聰明,怎的琴棋書畫學得那麼糟糕?
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勉強擠出一點笑來:“妹妹說得再理,侯夫人好心請我們姊妹來溫泉莊子小住,的確是難得的殊榮。”
顧雲妍能接茬就好,顧雲嘵偷偷鬆了口氣。
不過,她顯然不打算就此放棄:“妹妹不知道吧,柔妹妹回京中耍了一天才回來,據說是去她的小姊妹家裡做客了。”
顧雲嘵困頓地半合着眼,漫不經心道:“柔妹妹怕是收到小姊妹的邀約,又不認識我們姊妹兩個,自然沒發帖子給顧家也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