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兒不愧是鳥中之王,輕巧地在半空中躲過了姬柯冉的刀刃,尖利的爪子還在他的手背上又撓了一下。
剛纔的傷口才止了血,如今又被海東青撓出更大的傷口來,血流如注。
姬柯冉暗恨,換了一隻手,握緊匕首。
今天不把這畜生弄死,他就不姓姬!
顧雲嘵躲在窗前,卻遲遲沒逃走。
她眼看着海東青和姬柯冉互相撲殺,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要不是今天柳絮從外頭採買了不少新鮮的肉乾,顧雲嘵嘗着味道不錯,也不會吹笛子把奎兒叫過來。
若是海東青沒來,是不是不會碰上姬柯冉這個瘋子,很可能被砍傷甚至被弄死?
這是蕭夕凜的心頭好,海東青若是在自己這裡沒了,那男人指不定有多傷心的。
顧雲嘵左右端詳,抓起桌上還冒着煙的茶壺,顧不上掌心被燙得發疼,直接就朝背對着自己的姬柯冉扔了過去。
茶壺打在姬柯冉的後背,讓他踉蹌了一下,海東青趁機撓了他兩把,頸側只要再深一寸,恐怕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茶壺落在地上碎了,熱茶灑了出來,更是燙傷了姬柯冉的雙腳,他冷冷地回頭瞥了顧雲嘵一眼,抓住匕首又跟海東青周旋起來。
把這個畜生殺掉,顧雲嘵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顧雲嘵抓起四周看見的東西,不管不顧都往姬柯冉身邊砸了過去。
反正海東青在半空中,也不會被砸到。
姬柯冉煩不勝煩,扯掉一旁的紗帳,罩到海東青的身上去。
奎兒下意識地避開,可惜紗帳太大,還是把它給兜住了。
翅膀被纏上,它只能狼狽地落在桌上,打了個滾,險些摔到地上去。
顧雲嘵一把抱住它躲開姬柯冉的匕首,在地上灰頭灰臉地爬起來,將海東青身上的紗帳扯掉。
這功夫已經讓姬柯冉近了身,匕首再次刺了下來。
她大驚失色,身後卻已經是牆壁,根本無法再躲開,只能閉上眼,轉了個身,把海東青護在懷裡,免得被刀刃刺傷。
預料中的疼痛久久沒有到來,顧雲嘵疑惑地睜開眼,卻見一道玄色的身影擋在自己的身前,姬柯冉的刀刃被這人奪去,正反過來指向姬柯冉的喉上。
姬柯冉看見來人,眼底迸發出惱恨的目光,咬牙切齒道:“太傅大人,若是不把婚書拿回來,我就告訴慶國上下,顧府三姑娘跟你私通已久,不守婦道,還妄想嫁入侯府,可謂人盡可夫!”
顧雲嘵聽得心頭火起,這男人不懂說人話嗎?
什麼叫私通已久,什麼叫妄想嫁入侯府!
明明是姬柯冉逼着她嫁過去,如今怎麼成了自己的錯?
“姬大人可別血口噴人,今天你擅闖我閨房,對我意圖不軌,我也要慶國上下都明白,姬家長孫,下一任的安國候,不過是個衣冠禽獸!”
姬柯冉死死盯着蕭夕凜,稍微分了神聽完顧雲嘵的話,冷笑道:“還說你們沒有私通,不然太傅大人怎的會出現在你的閨房?若非我把他逼出來,恐怕就要被你們兩人聯手騙了!”
“奎兒調皮,到處亂跑,我循着它的蹤跡到了此處,聽見不尋常的聲響,生怕奎兒鬧騰便貿然進來。沒想到卻看見姬大人準備對我的海東青痛下殺手,敢問奎兒做錯了什麼,讓姬大人要取了它的性命?”蕭夕凜穩穩地拿着匕首,刀刃又貼近了一分,姬柯冉感覺到皮膚一點點被切開,疼痛倒不厲害,卻有種性命被人拿捏在手中,十分不喜。
“太傅大人不要左右而言他,說什麼來找海東青,其實是來見三姑娘纔是。三姑娘原本就要嫁到侯府去,不料蕭大人橫刀奪愛,既然大人早就有意,何不直接告訴我,要用這麼下三濫的方法給我沒臉?”姬柯冉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看向顧雲嘵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姬大人既然不相信,說什麼都是枉然。”蕭夕凜懶得跟他繼續周旋下去,似笑非笑地開口道:“容我提醒姬大人一聲,喜大人就在府門等着顧三姑娘接旨。若是她遲遲不去,恐怕喜大人性急,便要派人闖到香荷苑來。若是看見姬大人也在此處,還要對顧三姑娘意圖不軌,不知道回宮後會跟皇上怎麼稟明?”
姬柯冉冷哼,壓根就不相信蕭夕凜說的每一個字。
皇上哪裡會管小小的顧府,喜大人更是皇上身邊第一寵信的,輕易不會離宮,又如何會到顧府上來?
兩人頓時僵持起來,顧雲嘵揉了揉腳踝,剛纔躲避的時候扭傷了,如今刺刺地疼。
她伸手撫了撫懷裡的海東青,奎兒似乎知道顧雲嘵剛纔護着自己,親暱地用嘴巴蹭了蹭頭頂的掌心。
顧雲嘵微微一笑,海東青如此活潑,看來並沒有受傷。
她託着海東青起來,它展開翅膀,很快便站在了蕭夕凜的肩膀上,一雙眼瞳盯着姬柯冉不放。
這個男人剛纔想要殺了自己,海東青眼睛也不眨,如同看向獵物的目光,叫姬柯冉渾身一僵。
蕭夕凜卻是唯恐天下不亂,拍了拍不悅的海東青,輕笑道:“奎兒,有些東西可不能亂吃,不然要壞肚子的。”
姬柯冉黑着臉,他簡直是欺人太甚!
沒等自己開口發難,姬柯冉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道腳步聲:“大公子,三姑娘,喜大人來宣旨,夫人請兩位趕緊到府門來。”
姬柯冉一驚,看向蕭夕凜,他怎麼知道喜大人會來,明明一直就留在香荷苑。
還是說,喜大人是太傅招來的?
這個想法很快被姬柯冉否定了,皇帝跟前的紅人,哪裡是這麼容易給使喚的?
“大公子,三姑娘?”流蘇聽着裡屋沒有聲音,卻又不敢大聲嚷嚷,讓人知道姬柯冉在香荷苑裡,只得小聲呼喚。
沒聽見迴應,她心下着急,姬嘉倩私下吩咐了,喜大人是不能得罪的,趕緊請姬柯冉離開纔是。
至於三姑娘,很有必要狠狠敲打一番,免得待會在喜大人面前失禮了。
流蘇推開門扉就進了去,一眼就看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柳絮。直挺挺躺在那裡,嚇得她面色慘白。
大公子難不成殺人了,不然柳絮怎麼脖子上一道黑紫的指痕,分明是被人掐的!
她輕手輕腳靠近,探得柳絮還有氣,一顆心這才重新回到肚子裡。
流蘇再擡頭,就見姬柯冉黑沉着臉走了出來,身後跟着顧雲嘵。
顧雲嘵低着頭,身上的衣裳卻是完好,也沒見有傷痕,流蘇連忙迎了上去,把角落的披風取出來,遞給顧雲嘵。
“外頭風大,姑娘還是穿上吧,免得着涼了。”
這也是姬嘉倩的意思,不管姬柯冉有沒得手,都不能讓人看出顧雲嘵的不妥來。
喜大人在皇帝面前寵信了幾十年,眼力不是一般的厲害,就算顧雲嘵不開口,也可能察覺出端倪來。
最好的辦法便是遮掩起來,流蘇替顧雲嘵穿上披風,又抓住她的胳膊小聲道:“三姑娘,夫人讓奴婢轉告姑娘,嫁妝準備得倉促,不得已夫人只好把自己的嫁妝勻出些來,好讓姑娘嫁得體面。大公子的事,還請三姑娘擔待些,不要在外人面前多言。”
聞言,顧雲嘵涼涼地瞥了流蘇一眼,這是威脅自己不要把姬柯冉闖進閨房的事說出去了?
姬嘉倩倒是好盤算,這時候提起自己的嫁妝?
她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內屋,不知道蕭夕凜是不是已經帶着奎兒離開了。
這個男人搶走了婚書,那麼嫁妝太薄,會不會叫蕭夕凜的臉面無光?
但是就這麼放過姬柯冉,顧雲嘵又覺得不甘心。
可是宣揚出去,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就是了。
顧雲嘵冷着臉,一言不發地越過流蘇向前走。既沒答應,卻也沒有拒絕。
流蘇心裡忐忑不安,被她帶着涼意的目光一掃,忍不住低下了頭,小聲提醒姬柯冉道:“大公子不該在顧府,不如跟着奴婢從角門離開。”
姬柯冉如今渾身狼狽,確實不宜被其他人看見,便微微頷首。
只是他又扭頭看向顧雲嘵,目光一沉。
姬柯冉想到剛纔出來的時候,蕭夕凜放下了匕首,施施然開口道:“姬公子若是敗壞了顧三姑娘的名聲,那麼我就只好讓你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若是如此,能不能繼承安國候,可就是未知之數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偏偏姬柯冉不覺得蕭夕凜只是說着好玩的。
能夠無聲無息闖進顧府,又避開了護院,輕巧地奪去自己手裡的匕首,足見蕭夕凜雖說是文臣,但是手上功夫絲毫不差。
他又從來是說的出做的到,誰知道會不會真的讓自己再也說不出話來?
姬柯冉不敢賭,也不能賭。如果他不能繼承,成爲下一任的安國候,那就只能拱手讓給旁支過繼的男丁。
再不然,就是皇上收回安國候的爵位,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沒有了爵位,姬家又算是什麼?
他如今的官職也是父蔭得來的,不上不下,也沒什麼實權,但同僚誰不是對自己恭恭敬敬的,看得正是姬柯冉身後的安國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