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齊齊落在對面,天帝滿意的目光掃過,最後落在那個剛出生的嬰兒身上。
“說吧,你們打算如何?”他嘴上問道,心中卻瞭然。
許凌陽上前一步,道:“你的條件,我們接受。不過也請你遵守諾言,絕對不許傷害孩子一分一毫。如果食言,可別怪我手中的龍淵不留情!”
“哼,放心。朕可是天地之君,自然是言出必行。”天帝瞅了瞅帶着裂痕的龍淵,不禁有些心疼。那可是歐冶子煉製的寶劍,三界僅存一把,這許凌陽怎麼如此不愛惜呢。
“朕給你們半個時辰,該做什麼,做什麼吧。”說罷,他便領兵退至十里之外。
三個人回到茅草屋內,曲璃抱着孩子,依依不捨,雙眸含淚。
“孩子,娘對不起你。”
許凌陽聽到她這麼說心中十分難受,咬牙道:“要不,我們帶着孩子走!”
“不成!”駱戎舒立即阻攔道,“你就這麼帶她走,若山怎麼辦?若山弟子怎麼辦?玲瓏閣又怎麼辦?再說,她中了孤辰星的詛咒,如果找不到法子,是很難活到三十歲的。”
此話一出,夫妻倆頓時安靜下來。
“你以爲他真會那麼好心,放過我們?不過是想趁機將我們死死攥在手心兒而已。玩弄權術的人,往往纔是最可怕的。”駱戎舒見兩人沉默,便繼續說道,“不過二哥、嫂子你們放心,我駱戎舒就算拼盡整個桃花峪的力量,也定會找出解救孤辰的法子!”
許凌陽伸手與他擊掌,感激道:“駱師弟,我這個人,也不會說話,一切就拜託你了。”
駱戎舒堅毅地點點頭,從曲璃懷中接過嬰兒,抱過來忍不住伸手挑逗孩子:“呀,這小姑娘將來定是個大美人兒,跟嫂子一樣。”
曲璃卻是依依不捨,望着孩子,忍不下心。
許凌陽雙臂將她環抱,安慰道:“璃兒,是我對不起你。”女子在他懷中忍不住哭泣,淚水滑落,她卻搖頭。
“這不是你的錯。若不是因爲我,你也不會被冠上欺師滅祖的罪名。”她取出絲絹,擦拭淚水,擠出一絲微笑問道:“凌陽,給我們的孩子取個名字吧。”
夫妻倆不捨地望着襁褓中的嬰兒,孩子碧玉的眸子映出三人的臉,笑嘻嘻地看着他們,樂呵呵地吮吸着手指。
“許沫晨。”許凌陽緩慢道,“記得我第一次見你,在晨曦的湖水邊,升起無數泡沫。你就像一個仙女,嬉戲湖水。”
“哦喲,二哥,想不到你這個榆木腦袋,還有這麼浪漫的時候啊。”駱戎舒倒是刮目相看,調笑道,“許沫晨,念着倒是順口,只不過總感覺有些許淒涼。泡沫之下,晨曦之中,景色倒也還尚佳。”
曲璃一手摸了摸孩子嘟囔着的小嘴,一手從自己的虛鼎內取出一支笛子。碧玉的顏色,水波流動,猛然看過去,竟似有游魚嬉戲。
修行之人,總愛把最珍貴的物品藏在虛鼎中。既不佔據物質界的任何空間,也不易被其他人搶走,存在於虛無界的行囊。想要取出虛鼎內的東西,只有兩個方法:一是主人自己甘願取出,二是掏出主人的心。
“這是桃花峪的碧水玉所制,由師傅傳於我的。戎舒,現在我將它交予你。爲醫者,需安神定志,無慾無求,發大慈惻隱之心,普救衆生寒林之苦。桃花峪,你要好生看管。”
駱戎舒趕緊跪在地上,面容嚴肅:“是,弟子謹遵師命,定不負厚望。”他接過頭頂的碧玉笛,轉頭看了眼懷中的許沫晨,心思複雜。
“我知道你的難處。”曲璃的語氣變回之前的和善,“你本生性*不羈,連桃花峪的行規都懶得遵守,更別說天規。但是爲了沫晨,爲了桃花峪,我希望你能夠委曲求全。”
駱戎舒打斷她的話,反倒笑了出來:“既然嫂子師傅已經將桃花峪正式傳給我了,我自當負起責任。從代谷主到谷主,還是邁出一大步嘛。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駱師弟,你真的長大了。”許凌陽亦是讚許地看着他,“想不到當年師傅將你逐出師門,居然因禍得福。”
駱戎舒趕緊擺手:“別跟我提那個老人家了,縱然我已是三仙之一,他還不照舊不待見我?若山那地方,果然不是我能夠消遣的。二哥,你還是想想回去了,要如何收拾爛攤子吧。與玲瓏閣一戰,若山已然是元氣大傷。天帝就是故意要爲難你,才讓你回去做掌門。一來事情繁雜難以處理,二來你不易服衆。嫂子那邊還好說,畢竟靈女就是唯一的繼承人,那些小妖自然不敢多言。”
沉默片刻,他又接着道:“末了,最糟糕的是,你們又要常年分別了。”
夫妻倆想起最後一個條件,對視一眼,皆是無奈。
“算了算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駱戎舒注意到兩人的情緒,趕緊轉換主題,“一個口頭約定而已,以後能見就見唄。三界之內,誰能與誰沒有絲毫瓜葛?去他的鬼約定!”
許凌陽不禁皺眉看着他這個師弟:“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嘿嘿,不是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笑一笑,看看小寶貝,多可愛。”他討好地將懷中的嬰兒湊到夫妻倆眼皮子下。曲璃看着孩子,只更覺心痛。
“哎呀,嫂子,沒事。桃花峪與幽陰澤不過一山之隔,你要是想孩子了,隨時都可以來看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這麼難過。小孩子見多了淚水不好,趕緊,擦乾擦乾。”駱戎舒心中怨恨自己,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師傅嫂子,嫂子師傅,你還有什麼要囑咐的嗎?時間不多了。”
曲璃搖搖頭,將貼身的繡帕塞到孩子襁褓中:“戎舒,去吧。”
語罷,駱戎舒便抱着孩子先一步離開茅屋,朝着天帝的方向而去。許凌陽拿上龍淵劍,攙扶着曲璃,出門向西邊幽陰方向而去。
雲端,天權負手而立,遠遠地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沉默不語。
“依朕看,還是你去送那妖女吧。凌陽畢竟要接任掌門,堂堂若山掌門,居然送玲瓏閣的人回去,你這個若山大弟子,也不怕別人說閒話?”天帝站在他身後,一同望着遠去的人,慢條斯理地說道。
“此事,想必三界中無人敢議論吧。”天權轉身,言盡於此,便御劍追着曲璃兩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