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事

44孕事 浮生劫 青豆

44、孕事

事實上,是八貝勒府上的張氏最先身體不適,吃東東西越來越少。張氏的的貼身丫鬟告訴了總管高明,高明徵得胤禩首肯,請了太醫過脈,才知張氏有了近三個月的身子。

胤禩自然大喜,厚賞了太醫,又想起最近這些日子毓秀似乎也總是很虛弱,食不下咽的樣子,便讓太醫順便也幫福晉診診脈。

誰知這一查,發現毓秀也有了兩個月的身子,因爲時間還短,她本人都沒有覺察出來。

這下胤禩徹底蒙了,高興得都忘了說賞,一隻捉着毓秀的手不肯鬆開。幸而那太醫老道見多識廣,高明又是個機靈,連忙帶着太醫下去付了三倍的賞錢,那太醫便笑呵呵得回宮報喜去了。

老實說,胤禩知道張氏有身孕的時候,的確很興奮,但並不驚訝。因爲前一世張氏便爲他生下了弘旺,但那時康熙四十七年的事情,如今整整提前了十年——這意味着冥冥之中,命運的軌跡在改動。

但毓秀有了身孕的消息,卻是堪比九天響雷一般。

前一世他與毓秀少年夫妻,十七歲成親,直至他被圈致死時四十六歲,兩人在一起相濡以沫了近三十年,甚至比良妃陪伴自己的時間更久。雖然在最後的日子裡,毓秀被老四下旨和離歸家,但他致死也將毓秀當最親近的人看待。

八福晉無子,這曾經困擾過年輕的八貝勒與八福晉許多年。雖然滿人沒有漢人那些個‘七出’的規矩,無子的嫡福晉並不會被下堂,但沒有親生孩子傍身,始終是後院女人們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君不見那些個後宮的妃子們,千方百計也要想辦法自己生一個。而毓秀前世的不生育,與反抗老爺子往自己屋裡塞人的舉動,成了壓倒自己與老爺子父子親情關係的第一個砝碼。

上一世裡,胤禩記得自己府裡另外一個女人,毛氏也是在弘旺出生的那一年給自己生了一個小格格。而這一世,毛氏已經因爲毓秀先去了,自然無法再爲自己養育兒女,那麼……毓秀腹中的孩子,會不會就是那個毛氏沒來得及生出的孩子呢?

命運真是個很奇妙的東西,胤禩已經有些適應了這樣的細微改動,甚至爲了這些改變而樂此不疲。他迫切的需要一個證明,他能擺脫自己前一世那般可悲可嘆卻又咎由自取的結局。

…………

康熙知道了胤禩府上的喜事,當即大喜,這老八的媳婦兒成親一年也沒動靜,還竟是折騰得家宅不寧,被自己送去廟裡修生養性不到一年,回來不到三個月便雙喜臨門——還是自己這個當老子的福氣多啊,鎮得住小鬼。

老爺子一喜,賞賜自然就源源不斷得下來了,比分例還要豐厚些。

接下來的日子,胤禩除了去衙門報道,入宮請安,便是在家裡陪着毓秀,鬧得幾個小阿哥怨聲載道,都說八哥有了兒子忘了弟弟,紛紛逮着老四去訴苦。胤禛也頗爲無奈,他與胤禩不在一處辦差,也許久沒在私底下見過小八了,連弘暉都時常問起八叔來。

幾個月下來,毓秀被胤禩照顧的無微不至,也不知是有了身子還是別的,毓秀的性子居然沒有因爲胤禩的獨寵而更加跋扈,反而慢慢沉靜下來,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張氏那邊也有丫頭細心照顧着,她本就老實安靜,從未想過要如何出頭,因此如今也不覺得爺陪着福晉有什麼不妥,只在屋裡專心養胎。

倒是先前老爺子賜下的那兩個格格有些不滿被胤禩冷落,本以爲屋裡福晉和張氏都有了身子,爺自然應該多到自己屋子裡來走動,誰知左等右等都等不見。她們自然聽過八福晉的威名,不敢去尋晦氣,倒是有個沉不住氣的見胤禩不怎麼去張氏屋裡,以爲她也是個不受寵的,找了茬去尋張氏的麻煩,被及時趕到的高明一頓責罰,當着衆人的面訓斥一番之後禁足在自己屋裡六個月,不讓她再隨意走動。如此一來,誰都知道爺也是看中這個孩子的,便沒人再去觸黴頭。

……

兩個大小老婆養胎這些日子,八貝勒府上異常清淨,只收下了裕親王與幾個已經成親開府的成年阿哥們送的禮,所有送禮的福晉們都被擋了回去,推脫八福晉身體虛弱需要靜養而不便見客。

當然也有幾個例外的,比如大阿哥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親自上門探視毓秀,胤禩還不敢擋回去的。此時胤禩還頗得康熙青眼,雖然明着被老爺子擼了幾次差事,但只要是經歷過的人,便知道老爺子這是在明貶暗保呢。只不過毓秀自小養在老安親王膝下,生母又是極其得寵的,怎會不了這大宅院之內的事物,她雖性子跋扈張揚些,但靜下心來卻不是個傻的,因此伊爾根覺羅氏幾次到訪,說不上幾句話兒毓秀便又是吐,又是身體不適的——幾次下來,伊爾根覺羅氏也便來的不怎麼勤了。

胤禛倒是時常趁着休沐的日子來胤禩府上,兩人喝喝茶,下下棋,相互吐吐對方的槽,聊聊宮裡憋悶出不了宮的小阿哥,倒是也挺兄友弟恭的模樣。只可惜胤禩棋藝極臭,四爺與他下棋毫無對弈的感覺,每每得勝之後,會當着胤禩的面嘆息:明明是個剔透聰明的人,怎麼還在棋藝上毫無章法,橫衝直撞?

這時胤禩總會忍不住反駁:“皇阿瑪棋藝好,四哥倒是可以多和他老人家切磋切磋。對了,納蘭師傅的棋藝也是極厲害的,怎麼不見四哥與他下下?盡是到弟弟這裡逞威風來了?”

胤禛又時會冷着臉道:“君子要善於納諫。”

胤禩便會反脣相譏道:“四哥弄錯了,是上位者才需要明辨是非善於納諫,我們這些個爲人臣子的,只要勇於直言進諫便足夠了。”

胤禛聽見胤禩這番論調,真是恨鐵不成鋼:“小八你也是要做阿瑪的人了,怎能如此懈怠,這樣如何能以身作則?”胤禛與胤禩在那次醉酒事件之後,比之前說話隨意了許多。

胤禩此時會斜靠着椅背,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半真半假道:“誒…四哥你可猜錯了,弟弟我早就打定主意,是兒子是女兒,弟弟都要粗着養,不會拘着他們,喜歡做什麼便去做什麼,男孩子麼……最好去做將軍,那纔是我滿洲的好兒郎。”

胤禛見胤禩一派富貴閒人的模樣,只覺好笑,忍不住叨叨:“男孩子粗些倒好,最多被皇阿瑪罵做紈絝,若是格格呢?難道也整日裡舞刀弄槍,當心到時候嫁不出去回頭找你整個阿瑪算賬。”

胤禩微微垂下眼睫,苦笑道:“四哥,你也不是不知道,宮裡的這些公主格格們,哪個能活的自在?若是註定會被送去蒙古和親……性子野一些也不是壞事兒。”他記得小十三的兩個妹妹都是和親的,大妹妹和碩溫恪公主,在康熙四十五年受封並下嫁倉津,不過三年,便難產沒了;小一些的十五格格在康熙四十七年年受封和碩敦恪公主,下嫁多爾濟第二年便沒了。算起來他的皇姑姑們,不少都是青春年華,便默默消逝在了大草原上。這一世,若是他能平安做個王爺,只怕女兒也逃不脫這樣的命運。

見着胤禩忽然有些哀傷的神色,胤禛也是心有慼慼焉,他的幾個皇姐姐,除了早殤未能成年的,都和親去了草原(事實上康熙一朝只有德妃的女兒是唯一一個嫁給滿人的),這也是皇室公主格格的命啊。

胤禛看着坐在面前的胤禩眼中流露出來的落寞神色,有些後悔提起這個話題,想要哄哄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直到這個時候,他纔想起以往兩人鬧彆扭都是小八主動給自己臺階下。自己明明不想見他難過,但卻總是做着相反的事情。

胤禩自怨自艾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得察覺出氣氛有些冷凝起來,便收斂了情緒,搖搖頭開口道:“其實……去草原也沒什麼不好,也只有像科爾沁草原那樣的地方,纔開得出格桑花。”

胤禛忍不住輕聲喚他名字:“小八……”

胤禩回頭對頭笑:“四哥,我許久沒見過弘暉了,下次四哥也一道把弘暉帶了玩兒罷。”

初夏的陽光灑落下來,透過胤禩院子裡的葡萄架子,斑駁的白色光點散落在兩人四周。架子上早早的接着米粒兒大小的青色小葡萄串子,架子下面的籬笆上面還爬着粉白色的牽牛花。花架下面的石桌邊放着托盤,上面有胤禛喜愛的柿餅,和胤禩喜歡吃的棗泥餑餑,配上碗上好的倚邦曼鬆茶正好可以消磨一個下午的時光。兩人一邊隨手擺弄着棋子,間或說上幾句話,偶爾相互吐吐槽,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過多久。

胤禩有時候會隱隱覺得,太子這一世不如前一世沉得住氣啊。如今許多事情都提前了,不知道那場腥風血雨又會如何。

……

沒過多久,另外一個人找上門來,正是胤禩在江南遇見的小飛。

胤禩巴不得一輩子不要再想起來那段丟臉的經歷,但卻不得不耐着性子詢問小飛爲何來找他——他記得自己已經完成了與小飛的交易,江南官場被老四梳理了一遍,照理說兩人應該老死不相往來纔對。

小飛卻道,江南兄弟會經此一役之後,分作兩派。小飛與許多人一樣,並不贊成以極端手段對抗朝廷,這引來許多會裡中堅力量的不滿,因此許多人心灰意冷脫離了兄弟會,各奔東西。小飛後來得知喬黒氏還有一個小女兒活着,只是因爲身在賤籍,失了親人之後被送去了官辦的妓房,等她再大些纔開始接客。因爲小飛親眼目睹五哥殺了她阿爸和姐姐,因此一直有些愧疚,便從妓房裡將小祿救了出來,一路帶她上了京城,去找‘四阿哥’。

至於小飛如何守在四貝勒府上等了兩日,才發現自己被騙了,氣勢洶洶得轉頭衝進了八貝勒府上,差點驚動了當地巡撫——這些咱們暫時略過不提。

只說這邊胤禩頭疼地看着小飛一臉‘我就是來投奔八阿哥你的’神情,胤禩按住額角道:“小飛,你若是悄悄來,我興許還能收留你,但如今許多人看見你闖了四貝勒府又上了我這兒來……你不能留下。”太子一黨那麼多雙眼睛成天盯着自己找錯兒,自己怎麼着也不能和個疑似‘亂黨’的扯上關係啊。

小飛有些不耐煩:“那又如何?”

胤禩想了想便道:“你留在這裡,於你於我都不安全,但你卻可以去找于成龍,就說他還欠我一個情外加一頓飯,讓他帶我照顧你們兄妹……至於小祿的出身……我日後再想想辦法。”于成龍入冬的時候累的病倒了,老爺子特准他回京修養,因爲大堤上有陳璜的緣故,於老頭子這次沒有犯倔脾氣,倒是乖乖回來養病了。

小飛似乎有些不願意,但也知道于成龍是個治水的好官,他一介武夫什麼也不會,親生的妹妹又是因爲水患而死——他也想學治水,想像八阿哥那樣做些實事,跟着他也許能有個出路,也就點頭答應了。

胤禩原本也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卻不知小飛在日後卻是幫了胤禛一個天大的忙。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行了,最近涸澤而漁了,精力快被榨乾了,星期五重要體檢,需要休息好,所以下次更新大概在三日後。先更上,明天來改bug捉蟲,大家也可以踊躍捉蟲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