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這會兒,邱俊輝緊繃着臉,雙目暗淡無神。他知道這時候要沉着,爲不讓事端惡化,只有讓鞠蘭瓊恣意妄爲。儘管他長這麼大還沒遭到過誰的羞辱,但這次事出有因,是他沒管住自己的身子而種下了禍根。這不能怨天怨地,只怨自己做出了錯事!

“蘭瓊妹妹,給邱俊輝來點兒刺激的吧!看他的樣子,好像還沒有嚐到你那地方的味道?今天讓邱俊輝要嚐個夠啊!”

“伊鳳同志,你不要火上澆油了。”

“伊鳳姐,我正在想辦法,看怎麼讓邱俊輝吃個飽!”

邱俊輝見鞠蘭瓊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勢頭,心裡的防線完全崩潰。心想我邱俊輝前世也不知作下了什麼罪孽,今世在人間卻遭受如此羞辱?古往今來的書藉也閱讀過不少,還沒有看到誰遭到過自己今天的奇天大辱!難道做出錯事就該遭辱?

荀雲秒見裘伊鳳仍在火上燒油,屢勸不聽,心裡不悅,卻又不便嚴厲責備。因爲慕友滏與鞠蘭瓊的哥哥也是好朋友。

“伊鳳同志,你勸勸蘭瓊同志,今天到此爲止吧。”

“荀縣長,蘭瓊妹妹的腦袋長在她身上,我的話她聽嗎?”

“荀縣長,我鞠蘭瓊首先把醜話就說在了前頭,今天不關你荀縣長的事,不要在這裡再多費口舌。那次邱俊輝對我施暴,我被警察抓去關了半個月,讓我受盡折磨,我心裡的這口窩囊氣憋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纔等到今天這個揚眉吐氣的日子!”

“荀縣長,聽到了吧。我說蘭瓊妹妹不會聽我的話。”

“我鞠蘭瓊不是木偶,我自己有主見,誰的話我也不會聽!今天邱俊輝這個強姦犯,我要讓他嘗夠女人私處的味道!這會兒,我那地方終於溼潤了。邱俊輝,你等着嚐個夠吧!”

“蘭瓊同志,你不要再胡鬧了。”

鞠蘭瓊將手在自己的下身搗弄了很久,這時候,她的臉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神色。不難猜出,她的新花招即將出籠。

突然,四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力撥衆人,將圍觀的人們推向一邊去,徑直朝邱俊輝的身邊快步而來。正當鞠蘭瓊要將手向邱俊輝的嘴裡直刺的時候,被兩個年輕人猛力地推到一邊去了。

鞠蘭瓊愣忖片刻,打量幾個年輕人,見都戴着墨鏡,又看不清面孔,猜想是便衣警察逮捕邱俊輝來了。便原地不動。

裘伊鳳見四個年輕人來勢兇猛,又不知什麼來頭,默不作聲。

荀雲秒見四個年輕人不由分說,將邱俊輝架着走了,竊以爲被便衣警察抓起來了,心裡很難受。他想邱俊輝投案自首不成,是被兩個潑婦給耽誤的,可悲啊!

邱俊輝被四個年輕人架上一輛客班車。司機加大油門,直衝而去,駛離了喧囂的車站。車後揚起團團塵霧,四散瀰漫。

班車裡沒有乘客,就邱俊輝和四個年輕人。車駛出車站奔馳了一會兒後,四個年輕人取下了墨鏡。那個爲頭的年輕人,邱俊輝似曾相識,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盯着沒轉睛。

“邱縣長,您受委屈了。我們實在看不下去了,可那兩個女人的丈夫都是當官的,我們不敢得罪,因此才化妝衝進去,將您搶出來。您在我們雲霧縣當縣長後,給我們老百姓帶來了福音,取締了名目繁多的亂攤派,我們老百姓永遠不會忘記您!”

頓時,邱俊輝的淚水便在眼眶裡打轉。他想,今天被兩個女人羞辱,要不是他們衝進去,將自己架着離開,兩個女人一唱一和,什麼下流的行爲都會使出來,後果將不堪想象!

76、生死抉擇

邱俊輝本想說聲“感謝”,可話哽在喉管裡沒有發出來。他望着四個淳樸的年輕人,真想大哭一場,以示感激之情。男兒有淚不輕彈,邱俊輝禁不住,淚水從眼眶裡終滾落出來。

“邱縣長,那兩個潑婦羞辱您,希您不要往心裡去。我們是跑客運的司機,班車還在車站裡排着隊,現在要回去出班了。”

邱俊輝面對四個年輕人,百感交集。可話總阻隔在喉管裡發不出來。他真想與他們熱烈擁抱,以示回報救他脫身之情。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說:這四個年輕人是多麼善良呵!

“邱縣長,我們在前面就下車,然後搭公交車回車站去。這班車司機是我們哥們,您有什麼困難就儘管說,您到哪兒去,我們哥們就直接送!但說無妨,我們哥們一定幫您!”

“感謝!我到市裡去。”

邱俊輝按捺住心裡的激動,話終於從喉管裡發出來了。他代理縣長後,常往鄉下跑,與老百姓促膝相談,建立魚水之情。今天終得到平民百姓的回報,把他從尷尬的場面裡搭救出來。

“我們下車了,邱縣長保重!”

班車停住,車門“啪”的一聲打開。四個年輕人與邱俊輝握手道別,邱俊輝握着年輕人的手,一股暖流頓涌遍全身。他抑制不住心裡的激動,淚水淌下,滴到年輕人的手背上。

“邱縣長,雲霧縣的老百姓永遠不會忘記您,再見!”

四個年輕人與邱俊輝難分難捨,一一握手之後才走下車去。班車裡空蕩蕩,除他和司機外,再無他人。司機解釋現在是淡季,客源不多。但要準時準點出班,在路途上再載客。

然後,司機對邱俊輝又說,班車駛到陰門山旅遊區去。您在班車上休息一會兒吧。邱俊輝便站身走到後面的座位上坐下來。

陰門山旅遊區在雲中鄉的轄區裡。到雲中鄉去的公路是沿着雲霧河修築的。雲霧河悄無聲息地流淌着,是一條流淌了千百年來的古老河流。雲霧河的上游除老百姓建的石灰窯外,再沒什麼廠礦,河水至今沒有受到污染,仍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

班車向雲霧河的上游駛去。邱俊輝沒有閒情逸致欣賞雲霧河的景色,隨着班車的顛簸,他的身體也跟着搖晃起來。

今天,他接過米書記的電話後,本想到市法院投案自首去,不讓上級領導再失望,殊不知,被兩個潑婦阻攔萬般羞辱。姬淑媛誣陷他強姦,即使有嘴難辨,背上強姦的黑鍋,大不了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可鞠蘭瓊又跳出來,陷害他強姦未遂。不但如此,而鞠蘭瓊口口聲聲,說慫恿田百成的妻子蔣仁妹也控告他搞強姦。

如果蔣仁妹也拿出什麼證據來,即使長着萬張嘴,也說不清而道不明瞭。法院定罪只以證據爲依據,不會參考被告人的辯護詞。到時數罪併罰,被判處重刑極有可能,這不是臆測。

今天,被鞠蘭瓊用摸胯耳光掌摑,儘管是雲霧縣的民間習俗,但在全省乃至全國,曠古未聞。老百姓吵架鬥毆像家常便飯,如果自己是老百姓,遭到摸胯耳光的掌摑,就見怪不怪。但自己不是老百姓,儘管代理縣長被免職,身份卻仍是領導幹部。

這時候,在陽光的照耀下,雲霧河的水反射的光亮,耀人眼目。隨着微波盪漾,河裡飄起一些黑色的東西。那些黑色的東西隨着波濤,此起彼伏,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顯目。

邱俊輝瞪着眼睛,透過車窗玻璃仔細看去,終看清是些已經腐爛的樹葉。幾天前下過一場暴雨,山洪暴發,那些腐爛的樹葉,一定是被那場暴風雨捲進雲霧河裡的,這不會錯!

班車向前方顛顛簸簸地駛去,兩山相隔的距離越來越狹窄。兩山壁上凸突出的那些部分全是淡黃色,與人的肉色無異。那些淡黃色的岩石壁,在太陽光的照射下,恍如鏡子一般光芒四射,讓人見了拍案稱奇,佩服上蒼的鬼斧神工!

雲霧河,這條流淌了千百年的河流,奔騰不息。它像貪玩的孩子那樣,在這天然的河道里,時不時地掀起陣陣的浪花,無憂無慮地追逐着。這浪濤聲,恰如天真活潑的孩子們發出的嬉鬧聲。它全然不知道邱俊輝正聚精會神地盯着浪花而浮想聯翩。

班車一如既往地奔馳着。邱俊輝一心只想着今天被摸胯耳光掌摑的事情。他想自己被掌摑的事情,早晚要被傳回省裡去。領導幹部的形象被自己敗壞殆盡且不說,只說自己被羞辱之事,恐怕世上還沒有過先例。自己將來怎麼面對朋友和同事?

勿容置疑,自己將來只有在鄙視和嘲笑的目光下苟延殘喘。這種活着的滋味兒絕對不好過,決非一般人所能忍受。自古以來儘管有不少英雄豪傑曾遭到奇天大辱,卻受到的是男人羞辱。

鞠蘭瓊揚言蔣仁妹也會控告自己搞強姦,這決不是空穴來風。她們想必已經策劃好,只是蔣仁妹今天沒有粉墨登場而已。自己一旦被逮捕,這幾個女人就會無風起浪,顛倒黑白!

這幾個女人的背後,一定有支持和慫恿的領導。鞠蘭瓊的哥哥當市人大主任,今天宣佈免去自己代理縣長職務的決定,嚴格地說起來,沒有開會宣佈,不能事先泄漏。可是鞠蘭瓊的哥哥卻告訴他妹妹了。他妹妹盯自己的梢,也許就是個陰謀。

這輩子完了,什麼都完了。在鐵窗裡蹲那麼多年出來後還怎麼奮鬥?將只會在人們的口水裡過日子,在人們厭惡的目光下苟且偷生,人模狗樣的活着,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不知不覺,班車駛到一處河灣弧形很大的路段。河裡的水很深,從上望由淺綠到淡藍,層次分明,最下面的水黑得透明,澄清而看不見底。那漾漾的柔波是那樣恬靜,像垂危的病人,輕輕呼吸空氣的樣子,向人類證明它的生命仍然還活着。

邱俊輝坐在班車上,對河裡的水全神貫注地凝視良久。這樣乾淨的河水,他第一次看到。河水裡沒有異樣的東西,連那些腐爛的樹葉也沒有一片。他真想撲進去洗清自己的恥辱!

他望着微波盪漾的河水,心裡久久不能平靜。河水是那麼碧澄明亮,淺水的地方清澈到可看見河底的鵝卵石。隨着形如鍋底的河道向前方看去,便只看得見波光粼粼而像墨綠色的水了。他真想班車就滑下,讓他融進那深不見底的河水裡去。

今天,被兩個潑婦阻攔,時間被耽誤了。他想從陰門山旅遊區轉車,到市法院投案自首去也來不及了,那兩個潑婦故意阻攔,想必事先就已策劃好,絕對是有備而來。四個年輕司機將自己搭救出來,只會迷惑她們短暫的時間,過後,她們一定會到公安局去打探,知道自己沒被逮捕,就會說自己畏罪潛逃!

如果懷疑無誤的話,警察這時候就一定在市裡和縣裡設關堵卡,等待自己飛蛾撲火。陰門山旅遊區是自己來雲霧縣代理縣長後開發的,想不到而今成了自己唯一的逃難和避身之地。

他坐的班車與過往的車輛擦身而過。一股諒風吹來,他頓覺舒服已極。班車已駛到看不見陽光的兩山之中。這裡也許就是雲霧河最狹窄的地方,河寬約二十多米,河水湍急。

班車沒在這個諒爽的地方停留,沿着雲霧河向上遊繼續奔馳。這時候,邱俊輝擔心四個年輕司機經不起警察的軟硬兼施,說出他的行蹤,警察會追上來,想督促司機加大油門,見班車的速度快如疾風,知道司機已經是最高速駕駛,就不便開口了。

邱俊輝堅信自己的揣測不會錯,警察遲早要追上來。即使四個年輕司機不說,警察在車站裡順藤摸瓜,也會搞清這趟班車跑哪地方去。然後就會向陰門山旅遊區追來,抑或打電話通知雲中鄉派出所的警察設伏,在這趟班車上將自己生擒!

今天,我邱俊輝已無路可走,被警察逮捕後,我即使有千萬張嘴,也解釋不清,警察只會說我負罪潛逃。儘管我對荀雲秒副縣長已說過投案自首的事情,倘若荀雲秒副縣長因各方面的壓力保持沉默,我邱俊輝負罪潛逃,數罪併罰,就要被處於重刑。

過往的車輛一掠而過。雲霧河裡的浪花,仍像孩子似的喧譁嬉鬧着。澄清的河水,泛起花紋般的微波,潺潺流去。

邱俊輝坐在班車裡,思考自己的險境與出路。他想只要自己踏上陰門山旅遊區的羊腸小道,警察就只有隔岸觀火。陰門山旅遊區裡的樹木,枝繁葉茂,躲在茂密的樹叢中,藉着自然屏障的遮掩,警察就會無果而返。可雲中鄉這個關口怎麼過去呢?

雲中鄉派出所的警察,想必已接到緝捕自己的命令。自己怎麼混過這個關口,進入陰門山旅遊區呢?今天,是我邱俊輝人生路上的一道坎,我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衝過去!